回想了一陣,這名犯人搖了搖頭,“沒說過什麽吧,進來又不是玩兒的,怎麽可能唠唠家常,不過嘛……”
“不過什麽?快說。”
莫小飛見人這的眼前一亮,好像想到了什麽。
這名犯人指向斜對面的牢房,“不過三個黑衣人當中,有個人和他打過招呼。”
莫小飛看了過去,斜對面的牢房内,便是剛才悶無聲息,靠牆抱頭而睡之人,這人的身份莫小飛知道,王有财手底下一名打手,打傷了王家酒樓旁一家小館的老闆,幾個月後便可放出。
如果說黑衣人中有人和他打招呼,那顯然這三個黑衣人是王有财派來的,憑借王有财和顧風的關系,大搖大擺的進出縣衙并非難事兒。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線索,莫小飛回頭說道,“鐵二,這人提供了重要線索,這幾日好酒好菜招呼着。”
這犯人欲求不滿的看着莫小飛,“大人,您不是說要重賞嗎,除了吃的,是不是再賞幾兩銀子呀,嘿嘿。”
“銀子?你要銀子幹嘛,你關在這裏怎麽花銀子,在縣獄裏,有好吃的好喝的,便是重賞。鐵二!把那間牢房的門打開,把裏頭的人拖出來,我要嚴刑拷打!”
鐵二從牆上取下一串鑰匙和一串大鏈子,“來咯,很久沒上刑了,這些鏈子、烙具都快要鏽掉了。”
那名看似睡着的犯人一躍而起,一臉驚恐,“别!大人,我進縣獄之時什麽都招了,還上刑幹嘛,您可不能濫用私刑啊。”
怕就好,要是你不怕,自己還真拿你沒招,莫小飛笑着走了過去。
“你叫裘……什麽來着。”
“裘老三,呵呵,大人,我叫裘老三。”
“爲何叫老三?”莫小飛心裏想着,這是外号吧。
“家裏我排行老三啊,大人,我這名字有什麽問題嗎?”襲老三全名還真叫裘老三。
莫小飛愣了愣,道,“别給我扯到别的地方去,我的問題希望你老老實實回答。”
“是大人您先扯到我名字上的。”裘老三聲音很小,心裏有些委屈。
不過裘老三的态度十分端正,想必是鐵二手裏的刑具發揮了巨大作用。
首先,三個黑衣人裘老三都認識,他們同爲王有财名下賭場的打手,其次,救出的四人裘老三可以肯定,和王有财絕沒關系,出于何目的裘老三也猜不出來。
不過莫小飛知道,種種迹象表明,王有财和顧風聯手想把自己給搞掉,自己的出現,給這二人帶來了很多麻煩。
背後的主謀找到了,可是莫小飛卻高興不起來,因爲他不管查案,要是三十日内不能把四名逃犯追捕回來,自己這典史一職如何能保住。
四人并非王有财的人,所以四人離開後自然各自離去,大海撈針,上哪裏找。
莫小飛看着裘老三,此人身上有種濃濃的流氓味,不過莫小飛還是想一試,找不到人,能把這事情大事化小也是一個辦法。
莫小飛問道,“裘老三,如果到知縣面前,你能否把剛才的話再講一遍。”
裘老三陰陰一笑,“大人,您就别折騰我了,誰不知道官商勾結都是一夥的,萬一王老爺定不了罪,我一定會在這縣獄中莫名其妙而死,您也看到了,他派人進縣獄那是易如反掌。大人,我隻是個地痞,沒這麽高尚,放過我吧,放過我吧。”
是啊,他隻是一個地痞而已。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得罪了王有财,裘老三也許真會沒命。
莫小飛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有的事情硬生生去逼迫效果并不好,所以莫小飛把鐵二叫到了一旁,小聲說道,“你過些天到鄰縣找幾個生面孔來,我有妙計讓裘老三主動去知縣大人面前禀明一切。”
沒有危機感便沒有勇氣,莫小飛要讓裘老三意誤到,知道黑衣人的身份,便不能獨善其身。
琉璃鍾,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帏繡幕圍香風。吹龍笛,擊鼍鼓;皓齒歌,細腰舞。
縣城北面方式坐落着一處兩層高的樓閣,這裏莺歌燕舞、彩旗飄揚,正是烏縣最大的溫柔鄉——撫心閣!
煙花之地、香煙缭繞,午良家邁入便瞬間覺得這裏有種似真似幻的感覺。
文人騷客多徘徊于此地,創作出大批脍炙人口的詩詞,也許是當差的壓力太大,午良家也想借機感受一番風花雪月,以釋放内心的沉悶。
尚德八年高中舉人之後,午良家有幸結識貴人,于是步入官場,從主薄幹起,兩年後便升任縣丞至今,和他原本的想象完全不同,當差不能給他一點兒興奮度,有的僅剩憤怒、無助、苦惱。
有張懷安這種地方官,烏縣早就烏煙瘴氣,各行各業被他搞得亂七八糟,午良家也是個文人,過去也曾留訪過煙花之地,但當差之後便再無這心思,本想幹一番大事兒,豈知世态如此,午良家有心辦不了事兒,内心的怨氣越積越深,這不,找地方釋放來了。
一名青樓婦女蕩漾着柳腰款款而來,唇色朱櫻迎面揮袖擺裙,在午良家身前妩媚之極。
“這位大爺,喝酒還是聽曲,又或是在此留宿一夜。”
大家都稱她吳姐,這撫心閣便是她的産業,早年在浩京最有名的“人間天堂”紅過一陣,存些積蓄便回到了老家烏縣,别看吳姐三十有四,卻仍然豐韻猶存、魅力不減。
“喝酒。”午良家沒這麽多的花花腸子,家裏的酒不“醉”人,在這裏酒不醉人人自醉。
吳姐将午良家安頓好之後,很快一名女子在午良家身邊坐下,“我叫青青,請問這位爺怎麽稱呼,呵呵。”
如果莫小飛在場,定會認出這名女子便是蘇青青,她是金魚,能看不能碰,所以蘇青青的活兒都在撫心閣一樓完成。
見午良家沒說話,蘇青青拿過酒壺,把酒倒在兩個小杯當中,“這位爺想必是頭一回來吧,見您眼生得很,來,一回生二回熟,青青陪您喝個交杯酒如何。”
“不用你來陪我喝酒,先給我捶捶背,我心裏有氣,一會兒你給我念些詩詞,我聽得高興,自有打賞。”
午良家想找到共鳴,家裏的黃臉婆可不會這麽有情調的來調整他内心的孤獨。
想到了莫小飛,午良家也是一笑而過,還沒摸清他的底,誰知道他是哪路人,打的什麽主意。
蘇青青欣然起來,她見過的人比走過的橋多了去了,所以脾氣古怪、性格古怪都無妨,蘇青青可以對付各種難纏的角色。
手法巧妙、力度合宜,午良家真沒想到自己四年沒進這煙花之地,竟然姑娘們的造詣都如此之高了。
現實殘酷啊,差的東西始終會被淘汰,如今民不聊生的時代,很多人家的姑娘爲了生存都會選擇到青樓賣藝賣身,這是最賺錢的一個行當,競争十分激烈,所以能留下的,無一不是才華出衆之人。
最差的也能把琴棋書畫、吹拉彈唱精其一二。
如果說捶背的手法蘇青青娴熟,那麽詩詞對她來講更是精通,心裏熟記了數百首好詩詞,感受午良家失落的情緒,坐好之後便來了兩首。
要讓這種人滿意,就得直擊弱點一擊擊中,方可更快将其融入這風月之地。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爲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新涼好個秋……”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清渠……”
蘇青青的曲子唱得十分優雅,美妙莺莺、餘音繞耳,午良家的心情竟然随着蘇青青曲和詞波動着,幾杯酒下肚,很快午良家進入了那般意境。
空有一腔抱負,時不待我,時不待我啊。
張懷安無孔不入,想盡辦法斂财貪墨,幹盡了缺德無良的壞事兒,自己堂堂縣丞形同虛設,沒一件事情可以插上手的。
午良家喝了口酒,仿佛感覺用杯子實在太小,完全不能發洩此刻内心與詞曲所産生的共鳴。
揭開壺蓋,午良家捧起酒壺張嘴往裏傾倒。
蘇青青想要阻止都完了,整個酒壺頃刻間空空如也,蘇青青停止唱曲,心裏想着,有的人醉酒很大方,有些人醉酒會胡來,自己還沒摸清他的性情,他怎麽就喝了這麽多,心裏的不滿和怨氣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啪!
酒壺被用力摔在地上,響聲清脆、碎片四濺,一時驚擾了四周。
午良家确實有些暈了,平日裏喝酒并非他的強項,一時内心湧起股股強烈的震動,隻能摔壺以洩。
可午良家發洩心中不滿沒什麽,隻是這場合不對,周圍都是來撫心閣找樂的,誰曾想到會碰上有人撒酒瘋!
旁桌一位正在聽曲之人拍案而起,“誰***在這裏鬧騰!打擾老子我的雅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