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給兄弟們講,我和莫大夫去領人,讓他們先回窩裏。”
李然是被衙役欺負慣了,想到衙役兇惡的嘴臉,李然便怕由心生,“莫大夫,這可使不得啊,這些衙役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您文質彬彬的,這身闆兒哪裏經得住他們的捶打,就算您醫術高明,還是得受皮肉之苦,您就别管這事兒了。”
李然自然不想連累莫小飛這個好人,手裏還抱着孩子,馬上說道,“要不這樣,莫大夫您幫忙抱抱孩子吧,在這裏等我們。”
莫小飛不想解釋什麽,他豈在是後邊兒抱孩子的角色,“伍兄,李然,你們跟我去吧,别的人都回去,放心,沒事兒。”
說完莫小飛走在了最前頭,不再回頭磨叽什麽。
伍裏河認爲莫小飛講得沒錯,大家都去必定會把事情鬧大,到時縣衙便可以名正言順**,所以,人多必會把事情越搞越砸。
更重要的是,伍裏河心裏認定莫小飛,沒有一點兒懷疑。
伍裏河安排下去,除了李然,别的人就先回去,孩子李然也交給了另一人。
“李然,一會兒到了城門口,要是莫大夫有危險,咱們得上前擋着去,莫大夫是咱們的恩人,咱們皮厚肉粗賤命一條,莫大夫不同。”
伍裏河加快了腳步,李然也開始小跑起來,“知道伍哥,這還用你講嗎,莫大夫可是救過我的命,我就是死在城門口,也不能讓莫大夫受一點兒罪。實在不行我沖進城去找廖大哥,他是衙役,應該有辦法的。”
李然的膽子倒是不大,不過人挺執着的,誰對他好他就得記一輩子,莫小飛救回他的性命,他能不以命來報答嗎。
三人很快到了城門口,滿地的血漬未幹,四名乞丐縮成一團抖動着身子,一根長繩将四名乞丐的八隻手都捆綁起來,一端系在了城牆邊一棵大樹上,令四人無法逃走。
觸目驚心,竟然如此慘無人道,把這四人當成什麽了,當成狗嗎。
在這“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時代,很多人活着,真不如死去。
改變不了這個世道,要救眼前的人還是易如反掌的,莫小飛勃然大怒,上前便在兩名衙役頭上用力拍打。
“雜種!垃圾!醜陋!兩個狗東西!馬上把人給放了!”
講完之後,莫小飛用上了腳,不斷的在衙役身體上踢踹,兩名衙役之前是沒回過神來,本想發作,見是莫小飛之後,身子也不敢挪開,任由莫小飛踢打。
伍裏河與李然二人吃驚不小,本以爲莫小飛是前來講理的,怎料他上來便動手,心中自然是舒坦,可是後果……
定眼一看,兩名衙役聲都沒吭,低下頭去緊縮着身子,根本看不出想要還手的**。
伍裏河一臉茫然,看向李然,“這……,李然,你怎麽看……”
李然此時對莫小飛無限的崇拜,道,“伍哥,莫大夫好生猛,看不出平日書生模樣,竟然能出手潑辣。”
伍裏河拍了拍李然的後腦,“誰問你莫大夫的動作,我是說他敢打衙役,那他的身份一定不凡,何況兩個衙役一反常态,定是知道莫大夫,他不簡單。”
莫小飛停住手腳,問道,“知道錯了嗎。”
兩名衙役不住點頭,“知道了,知道了,錯了,我們錯了。”
“錯在哪兒了。”莫小飛繼續問道。
兩人愣了愣,其中一人弱弱答道,“錯在……錯在典史大人駕臨城門,咱們沒請安。”
又是一掌拍在其頭上,莫小飛斥道,“綁上的四人是我朋友,你們說該怎麽辦。”
“他們是典史大人的朋友?”
“乞丐就不能有朋友嗎,我現在問你們該怎麽辦!”
“放……,馬上放人,典史大人息怒。”
兩人趕緊跑到大樹旁解開繩子,将四人一一扶起。
莫小飛走了過去,他當然不會就這麽算了,以如此殘忍的方式對待乞丐,不給賠償怎麽行。
莫小飛說道,“我這四個朋友受了驚吓,你們兩個一人掏十兩銀子出來,給他們壓壓驚,以後誰敢再犯,我就向知縣大人把誰調到縣獄去當差。”
兩名衙役趕緊照辦,給了銀子後唯唯諾諾埋頭站在莫小飛面前等候發落,縣獄可是莫小飛的地盤,到時日子能好過嗎。
莫小飛心裏的怒氣還沒發洩夠,于是說道,“問你們倆一個問題,你們隻能回答知道或是不知道。”
“是……,不是,知道知道。”
“嗯,你們知道你們倆是豬嗎。”
“不知道!”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之後互相對視一眼,反應過來之後,臉都白了。
莫小飛擺了擺手,“滾吧滾吧,幹活兒去。”
伍裏河和李然已經知道了莫小飛的身份,此時兩人走上前來,伍裏河叩首道,“原來莫大夫還是縣衙的典史大人,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還請恕罪。”
李然對當官兒之人都很畏懼,此時有些說不出話來,良久才抖聲道,“莫……莫典史,我之前在您面前有沒有講錯什麽話,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别往心裏去。”
其實李然一直都很尊敬莫小飛,怎麽可能說錯話,不過他這人見官就怕,心裏沒底,官和乞丐本就是兩個世界之人,真不知道莫小飛爲何會對乞丐們如此關照。
四名乞丐也跪地謝恩,本以爲這輩子可能就快要交待在這兒了,誰知乞丐也會有貴人相助。
莫小飛的手搭在伍裏河肩上,親密無肩的樣子,道,“都是朋友,大家别客氣,伍兄,讓大家夥先回去吧,受了這麽重的傷,一會兒我讓廖大哥捎些藥來。”
回到了乞丐窩,莫小飛先把四名乞丐的血止住,最後和伍裏河繼續交談。
莫小飛這樣爲官的少之又少,伍裏河還真沒怎麽見過,一陣歌頌之後,伍裏河說道,“典史大人,伍某有個不情之請,還請您務必答應。”
伍裏河不想乞丐們再受什麽害傷,所以決定在乞丐窩被人租下後,便帶着大家夥兒離開烏縣,天大地大,找個容身之所應該不是太難之事。
隻有一事伍裏河放心不下,那便是李然撿回來的嬰兒。
孩子尚小,跟着他們受苦受難不是長久之計,都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乞丐窩裏長大的野小子,不是乞丐還能是什麽。
孩子是無辜的,伍裏河也想給孩子最好的條件,莫小飛是個熱心人,他也許會答應。
李然直接跪在了地上,連磕三個響頭,眼神充滿着乞求,道,“莫典史,您是菩薩心腸,這孩子跟着咱們一定會吃苦受累,所以李然懇求您收留這孩子,我們給不了他的,您可以給,求求您,求求您。”
說完之後,李然一個勁兒的磕頭,就怕莫小飛拒絕。
莫小飛進退兩難,這算什麽呀,未婚先育!
自己可是大男人呀,怎麽能收留個孩子,自己哪有經驗來做這事情,可是不管孩子吧,他定會随波逐流,以後接班成爲一名合格的乞丐。
怪隻怪上世的莫小飛便是行醫救人醫者,這一世除了強烈的春青騷動期加強對異性的渴望之外,仁義之心仍是根深蒂固。
看了看一名乞丐手裏抱着的孩子,睡得如此安然可愛,莫小飛沒辦法拒絕。
莫小飛可不想當奶爸,若是有機會,一定會讓别人來撫養,銀子他來出。
咬牙應下,“好,别磕了,李然、伍兄,我答應便是。”
抱着孩子,莫小飛無精打采的回到縣獄,包子鋪裏一個人也沒有,莫小飛不可能把孩子扔家裏不管,隻能抱着孩子當差。
“不哭不哭,哦……,一會兒就有吃的。”莫小飛毫不顧及場合、身份,在自己下屬面前輕輕拍打孩子的包褥,望其能停止哭泣。
廖大勇和鐵二想笑笑不出來,莫小飛的言行太逗了,和往常的舉動形成鮮明對比。
鐵二問道,“大人,這孩子是您的?”
“當然不是我的,我可是黃花大閨男。對了鐵二,你家裏需不需要個孩子,要不這樣,我出銀子,你帶……”
莫小飛的眼睛緊緊盯着鐵二,像是看到了一個奶媽。
鐵二趕緊推卻道,“呵呵,大人,這就免了吧,我媳婦已經給我懷上一個,不太好,不太好。”
說完之後,鐵二轉過臉去。
當莫小飛看向廖大勇時,廖大勇連忙擺手,“不不不,大人,我家孩子剛滿一歲,家裏已經忙不過來了。”
莫小飛一陣失望,關鍵時刻掉鏈子,也不幫大人一把。
莫小飛說道,“鐵二,叫奶媽去,孩子得吃奶了,廖大哥,拿些跌打藥酒送去乞丐窩。”
廖大勇接到命令趕緊逃離,鐵二鬼鬼祟祟去而複返,悄悄走到莫小飛跟前,小聲問道,“大人,這個月縣獄收的銀子,嘿嘿,是不是該分給咱們了。”
此時莫小飛才想到,每月分銀子的時候到了。
不過現在哪裏有銀子分,莫小飛實話說道,“沒銀子了,都交給午縣丞充公了,縣衙不是有15兩銀子的俸祿發給你嗎,不少了。”
“可……可是……”
鐵二心裏那才叫一個憋屈,本以爲跟對了人,看莫小飛那好相處的性格,月底定能分到更多銀子,可是現在分文也沒有了。
愁雲滿臉,鐵二意志頓時消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