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代的婚事還真就如鳳止歌所的那般,就算拜過天地,但沒圓過房的女子還真不一定能被夫家承認。零點看書
就算是圓過房了,若是洞房之夜不見落紅,夫家都能理直氣壯的将新娘子退回娘家,更别提如周語然這般十幾年未與夫君圓過房的了。
安國公府情況特殊,當初周語然是在太後的懿旨下嫁入安國公府,後來還未來得及圓房安國公便奉了皇命出京辦差,再回來時就已經身中劇毒昏迷不醒,這一昏迷,便是十六七年。
在這樣的情況下,周語然當然不可能與安國公圓房。
也正是因爲安國公府的特殊情況,外人才未拿這件事道。
卻不想,今天會被鳳止歌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出來。
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
對于周語然來,鳳止歌所爲無異于狠狠揭開她的陳年傷疤,察覺到外人看過來的那暧昧中夾雜着笑話的目光,周語然隻覺腦中一陣嗡鳴,什麽理智什麽忍耐都被她盡數抛到了腦後。
“鳳、止、歌!”她一字一頓的叫出這個名字,表情之猙獰似乎恨不得生生咬死鳳止歌。
其中的兇狠與惡毒,便是事不關己的旁人見了,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偏鳳止歌不僅看不到周語然的表情,也仿佛聽不出她話中的惡意,還狀似純良地問道:“不知夫人喚女有何事?”
周語然猛然起身,她想要沖到鳳止歌身邊去。更想用她尖利的指尖抓破鳳止歌那張臉,再割了她的舌頭叫她再也不出話來!
隻不過,周語然才要往前走,便覺衣衫一緊,卻是張嬷嬷再次在緊要關頭将她拉住了。
轉頭看向張嬷嬷,周語然兇狠地道:“放手!”
“夫人,您看看現在是何等場合,這可是皇上親自指的婚,若是這樁婚事被您在衆目睽睽之下給毀了,皇上那裏……”張嬷嬷知道周語然這時已經沒了理智。所以一開口便到了子上。
周語然一聽到“皇上¥¥¥¥,m.▲.co▽m”二字。立馬清醒了幾分。
是啊,這是皇上指婚,她要真是在這麽多人在場的情況下對鳳止歌怎麽樣了,到時候這樁婚事不成。她豈不是成了抗旨不遵?
周語然以及整個承恩公府最近這一年都過得有些提心吊膽。這一年來。他們引以爲靠山的太後所的話在皇上跟前也不再像往年一樣管用,如今太後更是幽居在慈甯宮裏再不能走出一步,他們周家。又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觸怒皇上?
整個周家都不能,依附于周家的周語然又算得了什麽?
想明白這個道理,周語然停下腳步,隻是到底心中不甘,她雙手緊握成拳,力道大得那尖利的指甲深深刺進掌心,帶出幾個月牙形的血痕來。
“夫人,來日方長,隻要那個鳳止歌進了門,以夫人對國公府的掌控,日後還不是夫人了算?”爲了不讓周語然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張嬷嬷隻能如此安慰周語然。
不過,這話出來,就連張嬷嬷自己也有些不相信。
這個鳳止歌,可不像她們所以爲的深閨少女,她都能在婚禮現場給周語然這個未來婆婆難堪了,日後真的就能任周語然随意搓磨?
張嬷嬷的話到底還是讓周語然的理智戰勝了沖動,張嬷嬷得對,觸怒皇上才是最愚蠢的,她方才也是心急了,再怎麽,如今她也占了安國公夫人的名分,就算蕭靖北與鳳止歌再怎麽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鳳止歌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對她無禮,都不用她做什麽,隻怕她忤逆長輩的名聲便會傳遍全京城,就算她身後還站着個寒老爺子也一樣。
想到這些,周語然心頭微微一松,面上卻做出一副急怒攻心的模樣,視線在蕭靖北與鳳止歌身上不住往返,顫着聲音道:“你們,你們……”
然後恰到好處的暈了過去。
當然了,張嬷嬷這個忠心的奴才也自然會适逢其會的将主子扶住。
接下來自然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周語然在被張嬷嬷等人扶着回房時,心裏還隐隐有些得意,她雖然丢了些臉,可到底沒有任何損失,可蕭靖北與鳳止歌呢,成親當日便氣暈繼母,他們又能得了什麽好去?
……
周語然被送了回去,拜堂卻還是要繼續的。
就如蕭靖北所的那般,他還真的就讓人去請了生母的牌位置于上座,而所有人都知道安國公蕭立身中劇毒昏迷了十幾年,是以鳳止歌與蕭靖北拜高堂時實際上就是對着一個牌位和一張空椅子拜的。
拜過堂後,鳳止歌被扶着去了新房,待飲了合卺酒,鳳止歌便留在新房,而蕭靖北則去外院招待賓客敬酒等。
也虧得周語然确實在蕭靖北的親事上費了功夫,否則在周語然“暈”過去之後,喜宴不一定還能如此井然有序。
蕭靖北回到新房時已是深夜了,雖然身上沾着酒氣,但他眼中其實并無醉意,倒不是來吃喜酒的賓客們特意放他一馬,而是他那張冷臉着實很讓人難以鼓起勇氣來灌他的酒,就算有那想要灌酒的,也大多都被聞越與甯修宜給擋了。
蕭靖北進到新房的時候,鳳止歌正在……吃花生?
花生是被撒在喜被上的,在喜被上撒棗子、花生、桂圓、蓮子是由來已久的風俗,是取其“早生貴子”的諧音,有着美好的喻意。
餓了一天的鳳止歌早已自己将蓋頭揭了下來,又将那累得她脖子酸痛不已的鳳冠摘下置于一旁,這時便正在就地取材填肚子。而她身邊的兩名大丫鬟半夏與扶風,一左一右的立于她身邊,雙手攤着張絲帕,絲帕上則裝着花生殼及果核等。
唯有李嬷嬷,在鳳止歌身旁面帶無奈地看着她。
“主子,您就再……”忍忍吧!
李嬷嬷的話還沒完,蕭靖北便推門而入。
這時的鳳止歌正将一粒花生往嘴裏送,見蕭靖北進來,她隻看了一眼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花生上,一邊吃一邊口齒清晰地道:“你怎麽才來?”
李嬷嬷面上的無奈之色更甚。
“行了。你們下去吧。”鳳止歌揮了揮手。
雖然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李嬷嬷還是帶着半夏與扶風下去了,畢竟,怎麽這也是主子與蕭世子的洞房花燭夜,她們總不能一直杵在這吧?
至于蕭世子……
李嬷嬷臨出門前隐晦的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若是蕭世子對這洞房花燭夜有什麽旖旎情思的話。估計。他是要失望了吧?
待李嬷嬷幾人退下,新房裏便隻剩了鳳止歌與蕭靖北兩人。
兒臂粗的紅燭靜靜燃燒,輕輕搖晃的光焰照出随之搖曳的一雙人影。不用什麽做什麽,便自有暧昧的氣息萦繞于心。
蕭靖北看着仍自顧自往嘴裏扔花生的鳳止歌,她容貌本就生得精緻清麗,今天又經過細心妝扮,少了幾分往日裏的淡漠,倒是多出幾分嬌柔。
想到回來之前,聞越湊到他耳邊的那些話,許是這屋子裏太悶,蕭靖北下意識的就有些耳根發熱。
嗯,聞越的,進來之後要主動不能被動。
所以,蕭靖北開始主動……的找話。
“那個,你餓了?”
估計聞越要是知道自己連名聲都不要了,連着在青樓出沒了幾天才從那些姑娘們口中讨來的馭妻一百零八招,被蕭靖北拿來這樣用,怕是要吐血三升了吧。
鳳止歌聞言白眼一翻,隻看她現在嘴一直沒停也該知道她餓了,再了,“你一整天不吃飯來試試?”
蕭靖北抿唇不語。
一天不吃飯,這種事他還真的經曆過,而且次數還不少。
當初周語然想盡了法子要害他,有時候與周語然派來的刺客周旋,能把命保住就是很大的幸運了,比起性命,肚子餓不餓實在是件無關緊要的事。
想到周語然,他便又想起了才知道不久的周語然的秘密,然後剛剛升起的那子旖旎心思便迅速轉爲憤怒,周身更是不住往外散發着冰寒之氣。
鳳止歌對人的情緒變化本就敏感,察覺到蕭靖北的異樣,她擡頭看過去,“你怎麽了?”
蕭靖北搖了搖頭,轉而起旁的:“拜堂的事,委屈你了,也謝謝你。”
若不是鳳止歌當時旗幟鮮明的站在他這邊,他恐怕還真的要對周語然拜上一拜,隻是,讓鳳止歌在成親當天便惹人非議,也确實是他的錯。
聽蕭靖北提起這個,鳳止歌也有些疑惑,蕭靖北這麽多年都忍下來了,以他的性子,不應該選在拜堂之前向周語然發難才是,莫非,周語然又做了什麽讓蕭靖北忍不了的事?
隻一瞬間,鳳止歌便想到了被周語然養在宅子裏的梁有才。
她試探性的問道:“你知道周語然和梁有才的事了?”
聽到“梁有才”這三個字,蕭靖北先是渾身一僵,然後眼中迅速聚起淩厲的殺氣。
哪怕他一個字沒,這答案卻是很明顯的了。
不過……
“你也知道這件事?”蕭靖北問道。
周語然做下這等見不得人的事,爲免事情暴露之後惹來大禍,她的保密功夫自然做得極好,蕭靖北與她同住安國公府這麽多年都沒發現端倪,鳳止歌是如何得知的?
不過,想到之前幾次鳳止歌所表現出來的消息靈通,蕭靖北又有些了然。
鳳止歌也沒費口舌與蕭靖北解釋梁有才與林娘子之間的事,畢竟事關林娘子的**,她看向蕭靖北,“你就是爲了這事才故意讓周語然在所有人面前難堪?”
蕭靖北悶不作聲地頭。
這時他也覺得自己行事有失分寸了,雖然确實如願讓周語然面上難看。可是也并未給周語然帶來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反而是他與鳳止歌,也許還會被人指責不敬長輩。
傷敵八百,自損三千。
是他憤怒之下太過沖動了。
鳳止歌身子往後一倚,選了個舒适的姿勢斜躺着,燭光照在她清雅與嬌豔并存的面上,帶來幾分别樣的魅惑。
偏頭看向蕭靖北,她眨了眨眼,“要是我幫你收拾了周語然,你要怎麽謝我?”
蕭靖北猛然擡起頭。
受了周語然這麽多年的毒害。蕭靖北無時不刻都想将周語然從安國公府趕出去。隻是前面那些年他忙着從周語然手裏撿回一條命,近兩年倒是有了些自保之力,卻也尋不到一個可以将周語然趕出去的理由。
如今理由是有了,一旦周語然與梁有才的關系傳出去。周語然便絕無可能再繼續留在國公府做她的安國公夫人。可那關系到父親的名譽。父親好不容易有了痊愈的希望,蕭靖北怎麽能在這時讓父親爲旁人所非議?
在如今的同齡人中,蕭靖北絕對算是出類拔萃的。不僅家世出身高人一籌,還文武雙全,又深得當今皇上青睐,二十出頭便掌管錦衣衛北鎮撫司。
可是,蕭靖北便是讀過再多書,武藝習得再好,他也如這世間的絕大多數男子一樣,于内宅之事一竅不通。
所以面對周語然這樣一個人,在不能直接出手弄死她時,他便有些束手無策。
這時聽鳳止歌可以替他解決掉周語然,蕭靖北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如何解決?”這話時,蕭靖北身上的陰郁之氣盡散,眼中甚至還有些亮晶晶的。
蕭靖北身形高大,平日裏又總是一張冷臉,這時的他卻冷意盡退,如一個等着要糖吃的孩童般,眼中盡是期待,看着便讓人想要掐上兩把。
鳳止歌見狀手就有些癢癢的,若不是還有些理智,隻怕真的就要化身狼女了。
撇開頭,她道:“你放心,不會牽扯到安國公身上的,而且一定能讓周語然主動離開安國公府。”
蕭靖北一怔,然後眼中的喜悅漸漸擴大。
他以爲鳳止歌所的收拾周語然隻是讓周語然吃虧,日後再不敢與那梁有才往來,卻沒想到鳳止歌的意思是要将周語然趕出安國公府。
這樣的結果自然更符合蕭靖北的期望,但若是讓他來做,他隻怕隻能拿刀架在周語然脖子上以性命作要挾。
鳳止歌見狀紅唇向上揚成一個有些邪魅的弧度,道:“想知道我會怎麽做嗎?”
蕭靖北連連頭。
他若是某種大型犬類動物,隻怕已經圍着鳳止歌不住擺尾巴了。
想到那個畫面,鳳止歌面上笑容加深,朝着蕭靖北勾了勾手指,“過來。”
蕭靖北一怔,雖不知鳳止歌是何意,卻也依言來到鳳止歌身邊,爲了讓鳳止歌更好的與他話,他甚至還沒用鳳止歌便舉一反三的半蹲在了床邊。
鳳止歌差沒笑出來,果然,平時越是看着冷冰冰的人,犯起傻來也越是可愛。
“笑一個。”鳳止歌指了指蕭靖北的臉,道。
蕭靖北又是一愣,然後卻有些爲難。
倒不是他不願意對鳳止歌笑,而是他這些年遊走于生死邊緣,與人接觸時也保持着這張冷臉慣了,根本就忘了要如何笑。
若是這話的是别人,隻怕他已經用渾身的冷氣将那人凍成冰棍了,不過當對象換成他期盼已久的鳳止歌,他卻根本沒想過要拒絕。
滿臉嚴肅的想了好半晌,聞越那有些賴皮的笑容與甯修宜溫文儒雅的微笑在腦海中不住閃現,然後,蕭靖北才慢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很是僵硬的笑容。
如果,那能算得上笑容的話。
鳳止歌本是想調笑蕭靖北一番的,但看到這裏,原本的戲谑心理卻全部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憐惜。
在蕭靖北身上,她仿佛看到了當初在後世時的自己。
不會哭不會笑,生命裏所有的意義隻在于完成一次又一次的任務,任務之餘,便隻能如陰溝裏的老鼠般生活在陰暗裏。
當初重生爲寒素,她也是花了好長時間才從那種狀态裏走出來。
那麽,如今的蕭靖北呢?他又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變成一個會哭會笑的正常人?
擡手撫上近在眼前的一張俊臉,這張臉上此時還保存着那僵硬得足以吓哭朋友的笑容,鳳止歌直至這時才突然發覺,自從當年在湖州順手救下蕭靖北,之後每次見到他,他在她面前便似乎格外的坦誠。
就像此時,明明不知道要怎樣笑,因爲她的一句話,他仍讓這個僵硬的笑容在臉上挂了這麽久。
“真是個傻子。”鳳止歌喃喃道。
然後在蕭靖北的疑惑中起身寬衣洗漱,待她洗漱完畢又換下一身嫁衣掀開錦被坐到床上,才發現蕭靖北正面紅耳赤地瞪着她。
微微一笑,鳳止歌忍不住又調戲了一把:“時辰可不早了,你還不趕緊洗洗睡了,莫非還想做些什麽洞房花燭夜應該做的事?”
蕭靖北一聽,便如被吓到了一般,着一張漲紅的臉趕緊去了隔間洗漱。
待他洗漱好來到床邊,看着床上鳳止歌給他空出來的一半位置,遲疑了好半晌,這才伸手輕輕掀起被子,渾身僵硬的躺了進去。
躺在内側的鳳止歌無聲的笑了笑。
這是兩人的洞房花燭夜,兩人本來都以爲自己會因爲身邊多了一個人而無法入睡,但實際情況卻是,聽着另一個人清淺的呼吸聲,沒過多久,兩人便先後沉沉睡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