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鳳鳴祥說得如此斬釘截鐵,話中透出的堅定,讓鳳鳴祥自己都以爲,他其實隻是想替妹妹拒絕掉一門她并不喜歡的親事。?一 ?? ? ?·?? ? ??·
當今皇上親自下旨指婚,且就連聖旨都已經送到了威遠侯府,這時候若是忤逆趙天南的意思拒絕這門親事,隻這樣一想,正常人便能知道定會惹來皇上的震怒。
鳳鳴祥并不是不知道這一點,隻是,相比起趙天南的震怒,以及他那定會因此而受到影響的前程,他顯然更在意鳳止歌定親這個事實。
鳳鳴祥知道,在聖旨下了之後想要退這門親有多難,可無論如何,他總得試一下的。
他是真的打定主意了,隻要鳳止歌說個“不”字,哪怕拼着觸怒皇上的風險,他也一定要在趙天南面前提及此事。
他眼含期待地看向鳳止歌,等着她的回答。
隻是,讓他失望了。
鳳止歌在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在鳳鳴祥的注視下,她搖了搖頭,道:“哥哥,我并不反對這門親事。”
“既然你也不同意,那我……”鳳鳴祥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鳳止歌方才說的什麽,他瞬間瞠大了眼,驚聲道,“妹妹,你怎麽能同意?這可是關乎你一輩子的大事,那安國公府是個什麽樣的情況京城誰不知道,難道妹妹想要嫁過去之後與那樣一個惡毒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嗎?”
鳳鳴祥真的沒法相像,他視爲珍寶的妹妹,要與那等毒蛇般的女人同住一個屋檐。
當然,他更不能理解的是,爲何鳳止歌明知道安國公府是怎樣的一團爛攤子,還要同意這門親事。
然後他猛然回想起,就在他現自己心意的那天,他在侯府門口看到鳳止歌與兩名男子說笑,其中的一名男子,不就是那安國公世子蕭靖北嗎?
莫非。妹妹之所以會同意這門親事,是因爲她真的相中了蕭靖北?
隻要一想到還有這個可能,鳳鳴祥的心裏便是一陣刀絞般的疼。
鳳止歌再次搖了搖頭,語氣不覺變淡了些。她道:“哥哥,如今既然聖旨已下,這門親事便不可能會被取消,我同意與否根本就不是重點。”
這個道理鳳鳴祥當然知道,但他就仿佛魔障了一般。一心隻想着要從鳳止歌口中得到一個答案。
“那,妹妹你同意嗎?”他執拗地道。
鳳止歌眼神微閃。
她已經知道了鳳鳴祥的心意,但在她心裏,鳳鳴祥也隻是哥哥。???? ··
她以爲,在上次的談話之後,鳳鳴祥能夠放下這些不該有的念頭,與于氏好好過日子,但如今看來,鳳鳴祥最多也就是表面放下了而已。
念及此,鳳止歌輕輕卻堅定的點了點頭。“是的,我同意這門親事,嫁進安國公府也沒什麽不好的,至于哥哥所擔心的周語然,對我來說,她根本連個麻煩都算不上。”
能十幾年如一日的對一個孩子下毒手,還嚣張到明目張膽的借娘家的死士來達成目的,周語然的狠毒京城許多人都心知肚明。
在京城未嫁的姑娘家心裏,周語然絕對是她們最不想其成爲自己婆婆的人。
鳳止歌的這番話,若是從其他閨閣千金口中說出來。鳳鳴祥定會不以爲然,但身爲鳳止歌的兄長,又這麽些年親眼看着鳳止歌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鳳鳴祥卻絲毫不會懷疑鳳止歌是否有不将周語然放在眼裏的底氣。
正因爲相信。鳳鳴祥心裏卻更是苦澀難當。
他有感覺,鳳止歌這次絕對是認真的,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連周語然這個因素都考慮進去了。
鳳鳴祥看向鳳止歌,正好與鳳止歌那雙清澈如琉璃的眸子相觸,他心裏突然湧出一陣自慚形穢。就仿佛自己心底藏得最深的隐秘之事在這雙眼下瞬間便無所遁形。
驟然心裏一慌,鳳鳴祥再不敢追問什麽,隻丢下一句“我回院子裏看看你嫂子”,便急匆匆地走了。
鳳止歌再次搖頭。
她其實不想與鳳鳴祥生疏,畢竟她這個人的親人緣本就淺,三世以來能得她承認的親人也隻不過一手之數。
可是,以鳳鳴祥如今的狀況,她若是不遠着他些,隻怕更會讓他犯下大錯。
便在這時,李嬷嬷走進屋,看着鳳鳴祥遠去的背影跟着輕輕一歎:“主子,鳴祥少爺他……”
做哥哥的對妹妹有了心思,這樣的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指不定得鬧出多大的風波來。
李嬷嬷在威遠侯府也呆了七年了,這幾年她也是親眼看着鳳鳴祥是如何待鳳止歌的,所以如今便有些格外的惋惜。
“希望他能早日想明白吧。”鳳止歌道。
李嬷嬷點點頭,然後将今天得到的消息撿了重要的一一向鳳止歌彙報了。
到最後,見鳳止歌點頭示意,李嬷嬷便又行了一禮,準備出去。
鳳止歌這時托着腮想了想,卻突然将李嬷嬷叫住了。一?? ?? ??要·要??????·
“阿蕪。”她道。
李嬷嬷有些詫異地頓住腳步,她回過頭看向鳳止歌,“主子有何事吩咐?”
鳳止歌沉吟了片刻,“今晚流雲閣大概會有不之客,吩咐下去,讓他們不要攔着。”
李嬷嬷先是一怔,有些不明白爲何鳳止歌會特意點出這個來,但在鳳止歌吩咐不要攔着那不之客時,她卻突然明白過來。
主子已經與安國公世子訂了親,以安國公世子的性子,隻怕今晚還真得往主子這裏走上一遭。
李嬷嬷這時心裏頗有奇異之感。
當初她費了不少心思,就是想讓主子與安國公世子能多接觸些,沒準兒蕭世子這樣的愣性子就能打動主子一二,卻被主子看出她的心思,還特意告誡了一番。
如今她已經沒再有這種盤算了,卻不料趙天南的一個指婚,還是讓這兩人成了一對。
想到這裏,李嬷嬷就有些想笑,不過到底顧忌着還在主子面前,隻能強忍下了。
既然主子對這樁婚事并無抵觸。以趙天南指婚的初衷,必定不會将婚期定在很久以後,想必用不了多久,主子便會與蕭世子成親了。
說起來。李嬷嬷一直認爲鳳止歌與蕭靖北從某方面來看是極爲相似的,一個是表面溫和實則内裏清冷,另一個則是表面冰冷,内裏有着不爲人知的柔軟。
真想快點看看,主子成親以後的日子會是怎麽樣的。想必,一定會很有趣吧……
按捺下心裏的期待,李嬷嬷微微笑着應了聲“是”,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也許,她應該将這件事分享給阿顔知道……
李嬷嬷的表情,鳳止歌不是沒現,有心想要解釋兩句吧,又覺得這樣更有欲蓋彌彰之嫌,幹脆便不再開口,由得她去。
……
是夜。深秋寒涼的空氣彌漫在偌大的威遠侯府裏。
夜已深,白日裏在府裏穿得的仆婦們也都已經入睡,整個威遠侯府便顯得格外的靜谧。
偶爾陣陣秋風吹過,帶起樹上殘餘的黃葉,生輕微的“嘩嘩”聲響。
流雲閣那二層繡樓裏,這時也是如此。
平日裏,鳳止歌房裏總會留一兩個丫鬟值夜的,以防鳳止歌夜裏有需要時不會無人可供使喚。
但今天,本該值夜的兩名丫鬟,卻在李嬷嬷做主之下提前回去休息了。倒是叫兩名丫鬟對鳳止歌及李嬷嬷的體諒感激不已。
鳳止歌知道李嬷嬷的安排之後,嘴角亦不由抽了好半晌。
若是她沒有記錯,她隻是吩咐李嬷嬷讓人不要攔着,可沒叫她如此大亮綠燈。
鳳止歌早早就歇下了。
若這時有人出現在她房裏。必然可以借着從半掩的窗棂處照進來的淡淡月光,看到半透明的鲛绡帳内,呼吸清淺的她。
又是一陣風吹過,許是風向的原因,半掩的窗戶出幾聲短暫的輕響,就仿佛那聲響還來不及散開來。便被人刻意終止了。
鳳止歌悄然張開眼。
還真來了。
朦胧的月光在窗戶旁留下淡淡的銀霜,卻并未能照亮鳳止歌面上那淡淡的笑容。
再然後,鳳止歌便聽到木質窗戶上傳來一陣有規律的敲擊聲,若是忽略了那是位于二樓外的窗戶而非房門,倒像是訪客有禮貌的敲門聲。
這來人,自然便是鳳止歌所說的不之客了。
隻不過,這位不之客可與禮貌扯不上關系。
大半夜的來到未出閣的姑娘閨房之外,這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禮貌吧。
鳳止歌半擁着錦被坐起身,清明的雙眼看了窗戶方向一眼,突然輕聲道:“進來吧。”
在這般安靜無人的夜裏,突然自言自語的說了這麽一句話,落在不知情的人耳中,隻怕會以爲鳳止歌這是不是被什麽髒東西迷了心竅。
下一刻,那扇木窗突然被人自外打開。
然後,一道黑影動作利落地跳進了鳳止歌的房中。
“蕭世子,好久不見了。”鳳止歌道。
短短一句話,卻讓剛進得屋來的蕭靖北有了種淡淡的“我已經等你很久了”的溫暖之感,看着紗帳内那有些模糊的身影,他心裏更有些莫名的心安。
蕭靖北自幼便沒了父母的庇護,後來更是因周語然而一直在生死邊緣遊走,類似的溫暖感,他其實已經很多年沒有感受到了。
或者說,自他記事之後,他就沒有感受過。
正因爲這樣,感覺到這溫暖之後,他便格外的珍惜,進屋之後許久都沒說一句話,隻讓自己将這一刻的感覺都記在心底。
見蕭靖北不說話,鳳止歌在黑暗中揚了揚眉,“怎麽,蕭世子往我這兒走了幾遭,如今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
聽鳳止歌将自己不說話的原因歸于不好意思,蕭靖北也沒多作解釋,他靜靜的吸了口氣,然後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我今天來,隻是想問問你,對咱們的婚事,你到底滿不滿意?”
隔着帳子,又是在這深夜并未點燈的房裏,即使以鳳止歌的眼力,也隻能看到一道身影,并不能看清蕭靖北此刻的表情。
想到前兩次,蕭靖北以同樣的方式深夜來到這裏時的表現,她的唇亦不由跟着牽起了淡淡的弧度。
“那就得先請問蕭世子,滿意如何,不滿意又待如何?”鳳止歌并不直接回答蕭靖北的問題,卻是抛了這麽一個問題出來。
半晌之後,她便聽到蕭靖北的聲音傳來。
“鳳小姐,我……對這門婚事很……”蕭靖北本來打算說出“期待”兩個字的,但在那兩個字萦繞在嘴邊時,卻又因那淡淡的暧昧之意而覺渾身躁熱不已,到底未能說出口,隻含糊了過去,“若是鳳小姐不抵觸嫁與我爲妻,我也必将……”
用聞越的話來講,蕭靖北便是一坨亘古不化的冰塊兒,活了二十年,他從來沒講過如此露骨的話來,心裏想說的話明明已經到了嘴邊,卻死活說不出口,一時間倒如卡殼了一般,隻能在原地有些焦躁地踱了幾步。
蕭靖北此前雖然沒有接觸過男女****之事,但他對自己的心思,卻也不是沒有察覺的。
明明與眼前的少女并未見過多少次,可一向冷漠待人的他,在看到她獨自前行時,總會不由自主的就想站在她前面,替她擋住一切的風霜雨雪。
他的性命是她救的,他的父親也是在她的開解之下才留下一命,他并非不相信她有自己解決所有問題的能力,會想站在她前面,也隻不過是下意識所爲而已。
這麽多年,蕭靖北從來沒對任何人有過這樣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
他也曾換了個名目向聞越打聽過,然後得到了個“心儀”的答案。
如果,這就是心儀于一個人的感覺,那這感覺,倒也似不錯的樣子。
當然,那是因爲心儀的對象是她。
得知皇上下旨爲他與鳳止歌指婚,蕭靖北其實很開心,雖然他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把将來的生活經營好,但隻要想到将會與他共度一生的,便是他心裏所想的那人,他便又有了無限的信心。
正因爲這樣,他才會在今晚來到流雲閣。
他想親口問一問,被他放在心底的姑娘,她是如何看待他們的婚事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