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待傳旨的太監一離開,接受不能的慕輕晚便腿上一軟,差點沒一頭栽倒在地,還好她身邊的林嬷嬷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她。????? 一? ??··
“娘!”
鳳止歌驚呼一聲,連忙來到慕輕晚身邊。
慕輕晚本也是一時怒極攻心,被鳳止歌扶着片刻之後,便漸漸恢複了意識。
在慕輕晚心裏,蕭靖北絕對不是女兒理想的良配。
看着女兒近在咫尺的精緻清麗面容,慕輕晚不由悲從心來,她這般極力想要護着的女兒,爲何就要被指婚給那個安國公世子?
“止歌……”
慕輕晚緊緊拉着鳳止歌的手,一時之間竟然痛哭失聲。
慕輕晚性子雖然柔婉,但性情堅韌,絕對算不得軟弱,就算那些天被趙幼君逼得隻能困在洛水軒裏,心裏再是愁苦,她也沒有像今天這般痛哭過。
可見,這突如其來的指婚,給慕輕晚的打擊有多大。
鳳止歌面上現出無奈來,她先前還讓李嬷嬷通知寒老爺子應下這親事,卻沒想到慕輕晚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娘,我沒事。”她輕聲安慰道。
“怎麽會沒事?”慕輕晚猛然擡頭,眼中晶瑩的淚珠不住閃動,“那個安國公世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國公府的情況,那根本就是個狼窟,娘的止歌怎麽能嫁進那樣的地方去?”
這時候的慕輕晚不停的在心裏斥自己,要不是她想着多留鳳止歌幾年,所以沒特别留意鳳止歌的親事,又怎麽會有今天這一遭?
想到這裏,慕輕晚垂淚後悔不已,“都怪娘,若不是娘耽誤了你的親事,又怎麽會被皇上指婚……”
慕輕晚心裏看得最重的,也就是這唯一的女兒,将指婚的源頭歸在自己頭上。她隻覺恨不得殺了自己。
鳳止歌眼神一軟,“娘,您不要多想,安國公世子女兒也認識。安國公府的情況也沒外人所傳的那般複雜,女兒就算嫁過去,也斷然不會吃虧的,娘何曾見女兒在誰手裏吃過虧?”
慕輕晚的嗚咽聲便微微一頓。
細數下來,鳳止歌蘇醒至今已經有了七年。似乎,她還真的沒見鳳止歌吃過虧?
似是要确認鳳止歌是不是在騙自己,慕輕晚擡眼看着鳳止歌,有些遲疑地問道:“真的?”
鳳止歌見狀忙道:“真的!”
說完,她上前将雙手環着搭在慕輕晚的頸間,親昵的抵頭慕輕晚的頭,“娘,不管生什麽事,您都要相信女兒的能耐,女兒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
慕輕晚這時候便如學會了那戲中的變臉絕技般。滿臉的擔憂瞬間便換成了喜色,隻是她轉變的原因,卻不是因爲信了鳳止歌的話,而是因爲鳳止歌這時的動作。
自打鳳止歌在七年前的那個夏天蘇醒過來,慕輕晚在高興之餘,也現了自己的女兒性子清冷,且向來不喜與人親密接觸,便是她這個親娘,最多也就與鳳止歌做些拉手之類的動作,像這時這般親昵的舉動。?一 ?? ? ? ?·??要書??·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對慕輕晚來說,沒有什麽比這更能讓她安心的了。
她雙手同樣環住鳳止歌的肩頭,終于放下心來,輕輕在鳳止歌肩上拍了拍。
安撫好了慕輕晚。鳳止歌才離開榮禧堂,李嬷嬷那裏便又傳了消息過來,這次卻是關于寒老爺子的。
就同慕輕晚的反應一般,寒老爺子也不贊成趙天南指的這門親事。
寒老爺子是知道蕭靖北這個人的,在寒老爺子眼中,蕭靖北算是一個比較不錯的後起之秀。但這并不代表寒老爺子便能接受蕭靖北成爲自己的女婿。
在寒老爺子看來,自己的女兒便是龍椅上那個人都配不上,一個府裏一團亂的國公府世子,又怎麽能當得他女兒的夫婿?
再說了,他才找回女兒多久,女兒怎麽能這麽快就嫁人呢?
所以在接到李嬷嬷傳過去的消息時,寒老爺子的反應尤其大。
鳳止歌搖頭苦笑。
她這才安撫好了慕輕晚,如今看來,接下來卻是要思考如何能說服寒老爺子了。
寒老爺子身處高位這麽多年,且本就是個極有主張的人,要想像安撫慕輕晚那般就将他說服,卻是不可能了。
也來不及細想,鳳止歌便往寒府而去。
自從那次在寒老爺子的壽宴上露過面後,鳳止歌在寒府便成了誰也不敢怠慢的存在,寒家的下人們眼睛可毒着呢,這位老爺子新認的女兒不僅得了老爺子的青睐,就連大老爺和夫人待她都格外的親切,他們又豈敢不長眼的去招惹這位?
所以鳳止歌到了寒府之後一路暢通無阻的就來到了寒老爺子住的院子外。
“父親。”鳳止歌推開虛掩的門,輕聲喚道。
寒老爺子這時正坐在沙上,面前的透明琉璃矮幾上擺着同樣由琉璃做成的果盤,盤中裝滿了金黃的杏子。
這杏子正是院門處那兩棵杏樹結的果子。
這時已經進入深秋,眼見着就要入冬了,絕不是杏子當季的時節,寒老爺子面前能擺上這麽一盤金燦燦的杏子,内裏可也着實費了一番功夫。
院門處的兩棵杏樹還是當初寒素幼時種下的,到如今已經有了快五十載,自從寒素出了事早逝,寒老爺子便尤其看重起這兩棵杏樹來,每年這兩棵杏樹結的果,更是一顆也不肯給旁人嘗嘗。
五十載的歲月,兩棵杏樹早就由當初的小樹苗變成了如今粗壯的大樹,每年所結的果子寒老爺子一個人肯定吃不了,但寒老爺子又不甘心讓那些吃不了的杏子白白爛掉,不僅找了精通園藝的工匠來研究如何讓杏子挂果的時間往後推,又特意命人挖了冷藏效果好的地窖來儲存。
這些說起來簡單,實則不知道花了寒老爺子多少的心思。
也許有人會認爲爲了些不值錢的杏子便如此大費周章很是不值,但對寒老爺子來說,這兩棵杏樹以及那些杏子,承載的是他對早逝女兒的追憶,自然不惜爲此費盡心力。
鳳止歌踏進房裏,便見着寒老爺子拈起一隻金黃的杏子送入嘴裏。???? ··
許是那杏子還有些酸。寒老爺子不自覺的便眯了眯眼。
寒老爺子的頭與颔下胡須都已花白,隻餘一雙睿智清明的眼将他與坊間那些老人清楚的區分開來,這時他的這雙眼一眯,便讓人覺得格外的可樂。
鳳止歌的眼中不覺一軟。唇畔也不由輕輕彎起。
寒老爺子卻是看到了鳳止歌,他将口中的杏肉咽下,露出笑容來:“素素來了。”
自從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成爲父女,鳳止歌便有了光明正大出入寒府的理由,她也沒少往寒家跑。但寒老爺子思念女兒二十幾年,仍覺見到女兒的機會太少,是以每次見到鳳止歌時都會格外的開心。
不過這次,在下意識的流露出笑容之後,寒老爺子随即卻是把臉一闆,還重重的“哼”了一聲,充分表達着他的不滿。
便像個孩子一樣。
鳳止歌來到寒老爺子身邊坐下,再自覺不過的從琉璃盤中取了一枚杏子,頂着寒老爺子的瞪視将杏子喂入口中。
寒老爺子一生居于高位,又于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坐了二十幾年。舉手投足之間自然便有着讓旁人很難抵禦的威勢。
寒家如此多的族人,能在寒老爺子這般瞪視下保持自在的,除了寒淩之外,隻怕也隻有鳳止歌了。
若是叫寒家其他人看到鳳止歌與寒老爺子相處的情況,隻怕便要驚得目瞪口呆了。
好半晌,現自己的目光無法讓鳳止歌有所反應,寒老爺子便收起面上的陰沉,擡手輕輕拍在鳳止歌的頭上,“你這個臭丫頭。”
雖然罵着,但寒老爺子那向來嚴肅的眼中卻是帶着笑意的。
鳳止歌見狀便知寒老爺子心裏的那口氣算是消了。她笑嘻嘻的又拈了一顆杏子送到寒老爺子嘴邊,“父親請用!”
寒老爺子斜了鳳止歌一眼,但到底還是張了嘴。
鳳止歌面上笑意不減,不知是不是方才吃的那枚杏子沒熟透。她心裏卻莫名的有些酸澀。
她的父親,從來都是這般,不管她想做什麽事,都無條件的包容于她。
往寒老爺子那邊靠了靠,鳳止歌将頭輕輕靠在寒老爺子的肩頭。
在她還是寒素的那三十年,她其實很少與寒老爺子做這般親昵的舉止。印象之中也就三兩次罷了,但她如今都還隐隐記得,當年她颔下的肩膀寬厚有力,并不似如今這般幹瘦薄弱。
不知不覺,原來已經過了這麽多年。
鳳止歌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也許是先前在威遠侯府便已經因慕輕晚而有了些感慨,她今天的情緒好似特别感性。
“父親,”她将頭往裏靠了靠,“您不想問問關于那指婚的事嗎?”
寒老爺子偏頭,一雙滿是皺紋的手輕輕撫着鳳止歌頭頂柔軟的絲,“素素要是想說自然會說的。”
在鳳止歌進來之前,寒老爺子其實很是反對這樁婚事,甚至還打定主意,在鳳止歌來了之後就算是利用自己父親的身份,也得讓鳳止歌将嫁入安國公府的念頭給打消了。
可是,在鳳止歌來了之後,短短的這麽一會兒功夫,他卻又改變了主意。
他的女兒,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不是普通閨閣千金所能比拟的,比起那些如菟絲花般隻能依附于男子而活的女子,他的女兒做任何事都會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完全不用他這個做父親的來操心。
有個這樣的女兒,雖然會讓做父親的他少了幾分爲女兒操心的樂趣,但細細想來,更多的,卻是自豪與欣慰吧。
寒老爺子沒有追問,鳳止歌卻主動将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她先是說了自己與蕭靖北的那些淵源,然後又道:“父親,我娘若是不見着我成親,隻怕這一輩子都是不會安心的,總歸隻是成個親,如果這樣便能讓她安心。也并無不可。而且,安國公世子那個人……”
想到蕭靖北在她面前的糗狀,鳳止歌微微一笑。
寒老爺子卻是将鳳止歌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與其将來嫁個陌生人。還不如順勢選這個認識的,對吧?”
寒老爺子如此了解自己的女兒,根本就沒問出什麽鳳止歌是不是傾心于蕭靖北了這種話。
鳳止歌輕輕點頭。
她之所以打算應下這門親事,隻不過是想着,既然已經有了這指婚。對方又是個自己熟識的人,自然比嫁給一個陌生人要來得好。
雖然她做出這個選擇并非由于什麽****之類的原因,但她也并不讨厭蕭靖北,對鳳止歌來說,這一點可不容易。
“父親不用爲了擔心,您是知道的,什麽****婚嫁從來都不在我的眼裏,當初若不是……”鳳止歌說到這裏,又想到當初的事本就是寒老爺子的心結,便打住不提。“如今既然決定了要成親,隻怕将來還會生個外孫或者外孫女給您玩兒。”
寒老爺子聞言便又拍了鳳止歌一下。
“什麽生個孩子來玩兒!”
話雖然這樣說,寒老爺子心裏卻不由順着鳳止歌這話往後想。
這二十幾年來,他一直守着寒素當初留下的那句話,但其實在他心底,也是将再見女兒一眼當作了一種奢望。
如今原本的奢望不僅變成了現實,還有可能看着女兒生兒育女……
也許,多添兩個粉嘟嘟的小娃娃,還真的不錯?
這樣一想,寒老爺子便不自覺的便對不知道在哪的外孫或外孫女期待起來了。
寒老爺子也是有孫輩的人。不僅孫輩,便是重孫也都抱上了,但無論是孫子還是重孫,在未出世時。卻也從沒讓他這般期待過。
如此,便可以看出寒老爺子心目中,鳳止歌的地位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鳳止歌便現,無論她說些什麽,寒老爺子都是一副神思不屬的樣子。顯然将心思全都放在了鳳止歌随口一說的那外孫外孫女身上去了,直看得鳳止歌滿頭黑線。
又陪着寒老爺子吃了幾枚杏子,鳳止歌便告别了仍在遙想外孫及外孫女的寒老爺子,回了威遠侯府。
回到流雲閣,鳳止歌喝了口丫鬟們送上的熱茶,這一連說服了慕輕晚與寒老爺子兩人,還真是口渴得緊。
不過,才将茶盞擱回桌上,李嬷嬷便又進來禀報道:“主子,鳴祥少爺來了。”
鳳鳴祥如今已經是威遠侯了,但李嬷嬷對他的稱呼從來都是“鳴祥少爺”而非“侯爺”。
聖旨到時,鳳鳴祥還在當差并不在府中,所以他也是直到回了侯府才從下人口中得知了鳳止歌被指婚一事。
根本來不及想其他事,鳳鳴祥便這樣悶頭沖到了流雲閣。
直到流雲閣的丫鬟進去禀報了,鳳鳴祥才意識到自己此舉的不妥之處。
在這個年代,即使是親兄妹,也有七歲不同席之說,他一個已經成了親的兄長,沖到内院裏妹妹的院子裏,實在是有些不成規矩。
鳳鳴祥心中頗爲懊惱。
自那日與鳳止歌談過之後,他其實也将鳳止歌的勸誡放在了心上,這些天更是努力讓自己不要再多想,也像鳳止歌所說的那般,想要全心待他的新婚妻子于氏。
這些天下來,他以爲自己已經放下了,但這好些年的執念又豈是這短短時間便能盡數抹去的,是以在聽到鳳止歌被指婚的消息時,他仍覺得腦中一懵,待回複理智時,他便已經來到了流雲閣外。
“侯爺,大姑娘請您進去。”
就在鳳鳴祥暗自懊惱的時候,流雲閣的丫鬟過來請他入内。
雖然他的表現有些不妥,但既然已經來了,若是就這樣轉身離開,鳳鳴祥知道自己隻怕也會心有不甘,稍猶豫了一下,便跟着丫鬟入了流雲閣。
“哥哥。”
鳳止歌将身邊的丫鬟遣了下去。
待屋裏隻有兩人時,鳳鳴祥才覺得松了口氣。
他看向鳳止歌,眼底深處盡是不舍,“妹妹,皇上給你和安國公世子,指婚了?”
那“指婚”二字,鳳鳴祥說得尤其艱難。
甚至,在問出這句話時,他心裏還隐隐有着奢望,希望自己所聽到的消息,隻不過是下人們的口誤。
隻不過,就算再口誤,又豈有人敢拿聖旨來開玩笑?
所以,鳳鳴祥隻聽得鳳止歌道:“是的,聽說宮裏已經傳了話,讓禮部擇個吉日定下婚期。”
鳳止歌并未說錯,趙天南确實已經讓禮部擇婚期了。
當今皇上指婚,又由禮部擇婚期,若是落在旁的閨閣千金身上,隻怕會覺得這是天大的榮幸,但鳳止歌卻半點也不如此以爲,所以她說這話時語氣難免便有些淡淡的。
鳳鳴祥聽了她這語氣,便隻當鳳止歌其實十分不喜這門親事,心裏竟在第一時間冒出喜意來。
“妹妹不想嫁給安國公世子嗎?”沒等鳳止歌答話,鳳鳴祥便又繼續道,“妹妹若是不想嫁給他,就算是拼着被皇上責罰,哥哥也一定在皇上面前替你推了這門婚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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