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止歌手下的人從皇陵中盜出寒素的屍骨之後,并未送往威遠侯府或者寒家,這兩處地方無疑都太過招眼,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被旁人看在眼裏。??? 要?? ? ?·??·
寒素的屍骨存放在京城城北的一處普通的民居裏。
那宅子還是當初幼時的寒素用自己手裏的第一筆銀子置下的,那時的她對寒家還沒有那麽多的認同感,隻想着總有一天會從寒家離開,選這樣一個普通安靜的宅子像普通人一般平靜過一生也不錯。
卻不曾想,将來有一天,她親手置下的宅子會用來存放她自己的屍骨。
造化弄人,果然是如此。
隔了好幾十年再回到這宅子裏,看着因許久沒有住人而顯得有些破敗的屋子,鳳止歌心裏不無感慨。
推開院門,穿過面積不大的院子,便是存放寒素屍骨的房間。
看守院子的人都被鳳止歌遣奶了,所以當她進到房間時,除了床上靜靜躺着的寒素,便隻有她一人。
雖然早就知道趙天南用秘法保存了寒素的屍骨,但鳳止歌仍沒想到,這所謂的秘法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看到寒素那張一如當年,并未因死亡而有所變化的臉,鳳止歌一時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面對這過去的自己。
比起當初在後世時一直生活在暗處,上一世的寒素雖然一生短暫,但卻可謂是張揚風光了一世,甚至如今這龐大的帝國都至少有一半是在她手裏誕生,即使現在回想起來,鳳止歌對自己的前世也并無太多遺憾。
緩步來到床邊,鳳止歌伸手在寒素的臉上撫過,指尖傳來的僵冷與冰涼告訴她,哪怕面容仍與當年一緻,如今在她面前的,到底也隻不過是具沒有生命的皮囊。
“塵歸塵,土歸土。過了今夜,世間便再無寒素。”鳳止歌淡淡地道。
像是在對床上的寒素說,也像在自言自語。
寒素已經死了二十幾年,若不是因爲趙天南。隻怕如今早已化作一堆枯骨,若不是因爲鳳止歌想再看一眼曾經的自己,這屍骨也早該在被帶出皇陵之後就送往寒家祖墳安葬。
鳳止歌隻是想看一眼而已,既然已經看到了,寒素自然也該有她的歸宿。
轉過身。鳳止歌正準備喚人來将寒素的屍骨帶走,卻不料突然聽得一陣喧嘩,而且聲音來處離她所在的院子還很近。
鳳止歌微頓。
這宅子所在的位置很是普通,周圍住的也都是些普通百姓,這樣的地方,又是在晚上,按理說應該很是安靜才對,這樣一來,這突如其來的喧嘩聲,卻顯得有些古怪了。????·?·
鳳止歌并不認爲那聲音是爲她而來。
雖然她确實在這宅子裏放了不能顯露于人前的東西。但除了她最親近的幾個人,旁人根本就不知道她将寒素的屍骨安置在了這裏,再則,唯一有理由尋找寒素屍骨的趙天南這時尚未自昏厥中醒過來,又怎麽會有人因爲這個找到這裏來?
果然,那陣喧嘩聲越過鳳止歌所在的宅子,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之後,明顯爲數不少的一群人卻是來到了隔壁。
“砰砰砰砰,開門開門!”
緊接着便是大聲的叫門聲。
普通百姓之家入夜之後本就歇得早,這時附近的大部分人家都已經熄了燈。本就安靜得緊,這叫門聲便顯得格外的明顯,隻這片刻,附近便有不少人家被這叫門聲驚醒。紛紛點了燈起來查看怎麽回事。
鳳止歌的宅子與隔壁隻一牆之隔,所以對隔壁的動靜,便聽得格外的清楚。
隔壁先是一片靜默,随後卻是一陣壓抑的騷動,卻始終不見有人去應門。
外面叫門的人顯然也等得不耐煩,還沒等裏面的人有所回應。便擡起腳******踹在了并不如何堅固的木門之上。
一聲轟然巨響,兩扇木門差點沒直接飛出去,又一陣喧嘩之後,鳳止歌便聽先前叫門的聲音又道:“大人,已經将人抓獲,請大人示下。”
原來是官府抓人。
聽到這裏,住在附近有些提心吊膽的百姓們都松了一口氣。
“先把人帶回去。”
這,卻是一個鳳止歌熟悉的聲音。
蕭靖北。
鳳止歌揚了揚眉,沒想到在這裏都能遇得到他。
院外,蕭靖北見屬下之人提着一名披頭散的中年男子走出來,看到蕭靖北,那中年男子便如見了殺父仇人一般,面露兇狠之色,作勢便要往蕭靖北這邊撲來,若不是蕭靖北的兩名下屬按得牢,說不定還真讓他得逞了。
蕭靖北也不生氣,隻淡淡地看了那人一眼,轉身便準備離去。
這樣的事在他成爲錦衣衛北鎮撫使之後并不少見,這些日子按着皇上的意思,他這個手握重權的北鎮撫使可是抓了不少朝中的駐蟲,惹來無數人敬畏的同時,亦換來了不少罵聲。
不過,蕭靖北并不在乎。一?? ?? ??要·要??????·
這些年來,因爲周語然,安國公府,以及他自己,又何曾有過什麽好名聲,比起當初****夜夜遊走于死亡邊緣,如今的情形好了不知道多少。
至于其他人怎麽看,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還真的從來沒有放在心裏過。
他隻要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就行了。
看着被屬下帶走的犯人,蕭靖北的眼中泛出幽光。
随後,在路過旁邊的一處宅子時,蕭靖北心頭卻突然異樣的一跳,腳步便就這樣停了下來。
他看着面前這普通的宅子,表情有些奇異。
蕭靖北的怪異之處惹來了手下人的疑惑,其中一人看了看眼前的宅子,無論怎麽看也沒看出有什麽不妥來,于是有些遲疑地道:“大人,這宅子……可是有問題?”
被下屬這樣一問,蕭靖北便蓦地回過神來,“沒事,今兒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提問之人雖然仍心存疑惑,但忙活到大半夜。也确實有些累了,于是又向蕭靖北行了個禮便與其餘幾人一起三三兩兩走遠了。
幾人手裏提着的燈籠漸漸遠去,暖黃的燈光便被幽深的夜色所取代,四周又恢複了之前的靜寂。
蕭靖北有些疑惑的偏頭看了看面前的宅子。舉起手準備敲門,不知爲何,一隻手又隻停在了半空。
好半晌,就在他收回手準備離去時,那緊閉的院門卻突然自内打開了。
就着淡淡的月光。看着鳳止歌那熟悉的容顔,蕭靖北心裏莫名的就是一喜。
事實上他并不确定裏面的人到底是不是鳳止歌,隻是方才在路過這宅子時,心裏那莫名的直覺卻告訴他,裏面有他想要見到的人。
鳳止歌歪着頭将蕭靖北上下打量了一番,直到蕭靖北都有些不自在了,才往後稍退一步,邀請道:“進來坐坐?”
蕭靖北有些遲疑。
對于鳳止歌的邀請,雖然他心裏确實渴望,但畢竟三更半夜。又是孤男寡女,隻要一想到萬一有人看到這一幕将會給鳳止歌帶來什麽,他擡起的腳便怎麽也落不下去。
猜到蕭靖北的想法,鳳止歌微挑眉,唇畔牽出一個惑人的弧度,“沒想到你看起來冷冰冰的,想的倒是不少。”
蕭靖北聞言面上便有些莫名的熱,若不是這夜色之中能見度極低,恐怕他就要爲此尴尬不已了。
似是看出蕭靖北的窘迫,鳳止歌也不再多言。又往一旁退了些,“進來吧。”
蕭靖北一頓,然後便真的踏進院子裏。
他這時也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從他第一次見到鳳止歌起。就知道她并非普通閨閣少女,後來幾次所見,眼前的少女處事莫不是圓融缜密,從無錯漏之處,比起他這個在生死邊緣遊走了十幾年的人都強出不少。
她既開口相邀,又豈會沒想到這些呢。
跟在鳳止歌身後。蕭靖北走進唯一亮着燈的房間。
他本以爲這宅子裏隻鳳止歌一人,卻意外的看到床上還躺了一人。
燈光昏黃,蕭靖北在現屋子裏還有人時便止了腳步,所以他也隻隐約知道床上躺着的,是名三十左右的婦人。
深更半夜,鳳止歌出現在這普通的宅子裏,且宅子裏還有着一名婦人。
無論怎麽想,這事也透着些怪異。
但蕭靖北卻什麽也沒問。
鳳止歌到床邊坐下,視線落在寒素不變的面容上,話卻是對蕭靖北說的,“你就不好奇,不問問她是誰?”
蕭靖北原本是沒準備開口的,聽到這裏,便問道:“她是誰?”
鳳止歌失笑,本有些陰郁的心情,卻在這一笑之後明朗了許多。
想起那次蕭靖北闖到威遠侯府的傾訴,莫名的,鳳止歌便也有了想要講故事的興緻。
她沒回答蕭靖北的問題,而是問道:“你知道寒素吧?”
沒等蕭靖北回答,鳳止歌便知道自己說了句傻話,安國公之所以在卧病十幾年,說到底與寒素也有些關聯,蕭靖北既然已經查明安國公當年重病的原因,又豈能不知道寒素。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鳳止歌道。
故事起于前朝末年,亂世伊始,終于那個即将成爲皇後的女子一夜暴斃于宮裏。
鳳止歌并沒有講故事的天賦,隻用了最平淡的語氣将那個名叫寒素的女子那短暫的一生娓娓道來,但其中隐含着的波瀾壯闊與驚心動魄,卻仍讓蕭靖北聽得有些入了迷。
他知道寒素這個人,也知道自己的父親之所以會有此一劫,也是因爲陰差陽錯的現了些寒素死因的線索,但直到這時,聽完鳳止歌所述,那原先在他印象裏隻有一個名字的女子,形象才漸漸變得具體了些。
隻不過……
蕭靖北眼中閃過疑惑。
如果他沒記錯,鳳止歌也才及笄幾個月,按她的年紀,她出生之時,寒素早就已經死了,爲何,她卻将寒素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
蕭靖北張了張嘴,想要問出心中的疑惑,卻在猛然現一件事之後面現震驚地看向床上靜靜躺着的女子。
在看到屋裏子這女子時,蕭靖北心裏便覺得有些怪異,但見女子一直卧床,就是來了客人也不見起身,便也隻當鳳止歌深夜來這裏是來探望病人的。
但一直到這時,他才突然現一直存于心中的怪異來自何處。
練武之人本就耳聰目明,蕭靖北這些年不知經曆多少次生死,五感更是格外的敏感,但從他進到這屋子,從頭到尾,除了他自己與鳳止歌那清淺的呼吸聲,他便再沒聽到過其他聲音。
若那女子真是病人,她的呼吸聲更該較常人顯得粗重些才是,可如今蕭靖北卻壓根就沒聽到任何聲音……
“她是……”望向床上宛如睡去的女子,再看了看坐在床畔隻露出一個恬靜側臉的鳳止歌,蕭靖北原本已經到了嘴邊的話,便變了個樣,“她是誰?”
同樣的話問了兩遍,意義卻完全不同。
鳳止歌本也沒想過要刻意隐瞞什麽,見蕭靖北現了,面上倒也沒有異色。
“她是過去。”鳳止歌道。
過去?
這個奇怪的說法令蕭靖北不解,但他随即卻因鳳止歌先前講起的寒素的故事,而想起了别的事。
他如今是錦衣衛北鎮撫使,手裏的權柄不小,能接觸到的消息自然便多。
白日裏皇上突然昏厥的消息雖然并未大肆傳揚,但該知道的人卻都知道了,如今正受皇上青睐的蕭靖北自然也不例外。
皇上身體向來康健,便是傷風咳嗽都少見,如此突然昏厥,自然不可能沒有原因。
蕭靖北雖然不知道那原因是什麽,但也隐隐知道,今天皇陵那裏似乎出了事,再聯系起之後皇上便突然昏厥,很難說這其中有沒有聯系。
若皇上真是因皇陵之事昏厥,鳳止歌這裏突然出現的女子屍骨,那個以寒素爲主角的故事……
蕭靖北越往下想,一雙原本平靜淡漠的眼便瞠得越大。
他其實覺得自己這番揣測很荒誕,卻始終無法擺脫這個看似不可能的想法,指着床上的女子,蕭靖北的聲音因震驚而顯得有些失真。
“她是寒素?”蕭靖北脫口而出。(未完待續。)
ps: 大姨媽附體,各種不舒服,更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