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裏,蘇皇後便怒不可遏起來。??? ?? 看?? 書 ? 看·???????· ?
她一雙描繪得精緻的厲眼猛然看向正自磕頭求饒的惠兒,冷聲道:“你确定他們是這樣說的?”
惠兒觸及蘇皇後那陰冷的視線,便如被一條毒蛇盯住了一般心驚不已,她這時已經爲自己的一時鬼迷心竅而後悔不已,她也不是不知道蘇皇後是什麽性子,爲何還敢将這樣絕對會觸怒蘇皇後的話拿到她跟前來說?
就算這件事是真的,在蘇皇後的怒火之下,很難說她還能不能保住性命,更别提她之前想象的得到重用了。
但是,再怎麽懊悔,惠兒也不敢不回答蘇皇後的問題。
少女白皙的額頭一下重過一下的磕在地上,出一聲聲沉悶的“砰砰”聲響,就仿佛打在人心底般讓人跟着壓抑不已。
惠兒一邊磕頭,一邊回話:“回皇後娘娘,奴婢斷不敢欺瞞,那兩人确實是這樣說的,奴婢該死,沒分清楚他們話中的真假便将這樣的混帳話說與皇後娘娘聽,求皇後娘娘恕罪。”
說到後來,因擔心蘇皇後一怒之下會讓人将自己拖出去活活打死,落得上回那名宮女同樣的結局,惠兒聲音都跟着顫抖起來。
蘇皇後冷冷地任惠兒一次次以頭磕地,在先前那一刻,她确實考慮過要不要将惠兒直接處死,寒素之事本就是她心裏的隐秘,更被她視爲生平最大的恥辱,如今被一個小小的宮女知道了,蘇皇後想要滅口再正常不過。
不過,想到惠兒所說的那兩名宮人對話的後半段,蘇皇後到底還是留下了惠兒的性命。
直到惠兒額際多出一大片烏青,蘇皇後才冷聲道:“起來吧。”
惠兒聽罷松了一大口氣,忙不疊的自地上爬起來,卻現許是因爲先前太過緊張,她的手腳都有些軟。
蘇皇後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心頭的狂怒,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的正常些,吩咐道:“将那兩人的對話原原本本複述一遍。”
惠兒一怔,她本以爲那兩人隻不過是胡說八道。會将這番話告之于蘇皇後,也是存了僥幸心理,但如今看蘇皇後的反應,莫非,這件事是真的?
這個念頭也隻在惠兒心裏一閃而過。這時的她擔心自己的性命都來不及了,又哪裏有精神去分辨那番對話的真假,得了皇後的吩咐,便将自己聽到的一字一句都說了一遍:“……那兩人還說,皇上在二十幾年前便請了皇覺寺的高僧用秘法保存了那位元後的遺體,那遺體如今正停放在皇陵裏,而且,而且還是與皇上爲自己預留的棺椁并排擺放在主墓室之中……”
惠兒說完便深深埋下頭。
蘇皇後在聽到皇陵時便已經有些相信了。
自上回因威遠侯府大姑娘之事與皇上争吵之後,皇上那日便出宮去了皇陵,後來這一段時間又去了一次。
先前蘇皇後還在暗想。皇上去皇陵到底所爲何事,這時聽了惠兒的一番話,卻是立即将之與皇上先前的異常舉動聯系了起來。
寒素,皇陵,秘法,遺體……
如果寒素的遺體就存放于皇陵之中,那這件事就說得通了。 ? ?·? ·
可正因爲說得通,皇後心裏便愈憤怒。
若事實真是這樣,皇上二十幾年前便請了高僧用秘法保存寒素的遺體,那是不是便真如惠兒所說。皇上早在當年寒素死後便決意要與她合葬?
若是這樣……
若是這樣,那她這個讓天下女子都豔羨的蘇皇後,又被皇上置于何地?
蘇皇後因這個想法而氣得雙眼通紅,若不是她心裏好殘存着一點理智。說不定便要當着惠兒的面尖聲叫起來。
好半晌,蘇皇後一連好幾次深呼吸,這才勉強将心中的狂怒壓住,隻是到底心裏并不平靜,不僅面上泛着異樣的紅潤,胸脯更是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定。
好不容易找回起理智。蘇皇後心裏也犯起了疑。
她并不是不相信惠兒所言,但惠兒去取她的朝服,回來的時候便聽到了如此驚人的隐秘之事,這其中怎麽看都不像是偶然。
看起來,更像是有心人撒了一個餌,等着惠兒去咬。
而惠兒咬了這餌之後,最終卻是将這或許帶着毒的餌送到了皇後跟前。
可是,皇後細思了許久之後,卻不得不承認,哪怕她明知道這餌有毒,隻怕她也會一口咬下去。
隻因,她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身爲皇後,若連與皇上合葬都不能,她将來豈不是會被後世子孫恥笑?
蘇皇後雙手緊緊握起,指上尖銳的金絲甲套狠狠刺進掌心,帶來點點痛意,也讓她更爲清醒。
既然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這件事,蘇皇後便不會再有遲疑。
目前最重要的,卻是要查明這件事的真僞。
哪怕蘇皇後心裏已經信了七八分,但她再怎麽也要去證實一下。
可是,這般隐秘之事,皇上恐怕也隻會深藏于心底,不會輕易告之旁人,那麽,她該找誰去證實這件事呢?
皇上本就是個謹慎缜密之人,他若有心隐瞞一件事,隻怕會藏得無比嚴實,就比如她自己,做了二十幾年的皇後,也不是直到今天才偶然得知了這件事嗎?
恐怕,就算是最受皇上信任的心腹也不一定……
對了,心腹!
蘇皇後蓦地就想起了林公公。
這滿宮上下,若說有一個人最受皇上的信任,那麽這個人絕對不會是她這個皇後,而是平日裏并不起眼的林公公。
蘇皇後入宮二十幾年,她初入宮之時林公公還并不是如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但哪怕是那時,能時常跟在皇上身邊的,也唯有林公公一人。
就蘇皇後所知,有很多重要之事,皇上都是交給林公公去辦的。
蘇皇後并不知道皇上爲何會如此看重一個閹人,但這并不妨礙她确認皇上對林公公的信任。一?? ?? ??要·要??????·
林公公本就是在大武朝立國之初便跟在皇上身邊的,他必定知道寒素這個人。那麽,有沒有可能,林公公其實也對皇上的打算有些了解?
不過,就算蘇皇後知道林公公可能知道許多事。她也沒想過将林公公找來直言相詢。
隻因爲,就算她這樣做了,她也敢肯定,林公公必定不會回答她的任何問題。
林公公從來都隻聽皇上一人之命行事,就連面對她這個皇後。雖然看似恭敬有禮,但蘇皇後也能察覺得出林公公的不以爲然。
從前,她也不隻一次爲了林公公的态度而憤怒,若不是林公公乃近身服侍皇上之人,由不得她随意動,隻怕她早就動手收拾林公公了。
好不容易找出一個可能知道這件事的人,路卻又被堵住了,蘇皇後蹙起了眉頭。
要怎麽辦呢?
直接問林公公,他定然是不會說一個字的,那麽……
蘇皇後突然眼中一亮。
林公公肯定不會背棄皇上而選擇向她吐露實情。但她若是并不直接問,而是擺出一副知道了所有事的樣子,哪怕林公公再怎麽精明,隻怕也會被她試探出一些東西吧?
想到這裏,蘇皇後再次看向正戰戰兢兢立于下道的惠兒。
惠兒這時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察覺到蘇皇後望過來,她渾身又是一僵。
“惠兒。”蘇皇後雙眼輕輕眯起,輕聲喚道。
“皇後娘娘有何吩咐。”哪怕惠兒這時怕得要命,也隻能強自忍着。
蘇皇後對惠兒的識相很滿意,“你去查查看今天皇上那裏是不是林公公當值。若是不是,便替本宮向林公公傳話,就說本宮找林公公有要事。”
既然惠兒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讓她去請林公公。無疑是最穩妥的。
許是察覺到了惠兒的緊張與害怕,蘇皇後又刻意放緩了語氣道:“本宮從來都是将身邊之人的表現看在眼裏的,隻要你辦好了這件事,本宮自然會提拔于你。”
換作是半個時辰之前,若是聽到蘇皇後這番話,惠兒必定會欣喜不已。
但經曆了先前那自鬼門關走過一遭的危險。惠兒卻半點不覺得喜,就算皇後真的會提拔于她,她也得有那個命不是?
與性命比起來,什麽重用提拔的,都隻不過是浮雲。
蘇皇後的吩咐惠兒是不敢違抗的,她應了一聲,便出了坤甯宮,去了林公公的住處。
林公公作爲宮裏權柄最大的内侍,他的居所隻怕沒有哪個宮人不知曉,讓惠兒覺得幸運的是,林公公今天不當值,這時正在房裏休息。
聽到皇後娘娘召見,侍候林公公起居的兩個小公公也不敢怠慢,忙回屋禀了林公公。
不多時,林公公便已經着裝整齊的出現在惠兒面前。
惠兒入宮好幾年了,卻隻遠遠見過林公公幾次,在惠兒的印象之中,林公公是個極爲嚴肅之人,許是跟在皇上身邊久了,行事倒是與皇上有幾分相似。
惠兒本以爲,林公公這等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是絕不會将自己這個沒有品級的小小宮女看在眼裏的,卻沒想到,林公公看到她,不僅對她笑了笑,還溫聲道:“這位便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姑姑吧,勞你久等了,我們這就去見皇後娘娘吧。”
惠兒聽了便有些臉紅。
姑姑是對那些有品級的女官的稱呼,她隻不過是個沒品級的最低層的宮女,哪裏能被人稱作是姑姑。
于是匆忙對林公公行了個禮,便一路無言的告訴坤甯宮而去。
在他們身後,侍候林公公起居的兩名小公公面現疑惑,林公公今天心情似乎不錯啊,要不怎麽會主動與一個小宮女說這麽多話?
事實上,若兩人這時候問林公公這是爲何,林公公一定會毫不隐瞞的回一句他今天确實高興。
便在這樣的高興之中,林公公與惠兒來到了坤甯宮。
坤甯宮裏宮人衆多,但蘇皇後爲了從林公公這裏試探到實情,在惠兒走後便将所有人都遣了下去,是以林公公兩人這一路走來隻覺異常冷清。
來到皇後寝殿,惠兒先入内禀告道:“皇後娘娘,林公公已在殿外候着。”
蘇皇後正等得有些不耐煩,聞言連忙道:“請他進來。”
即使她是皇後。在說到林公公時,也用了一個“請”字。
林公公隻片刻便跟着惠兒入了寝殿,他如往常一般恭敬的向皇後行禮:“奴才見過皇後娘娘。”
蘇皇後免了林公公的禮,又吩咐惠兒給林公公賜座。然後又将惠兒也遣了下去,才看向林公公道:“林公公,本宮今日喚你前來,是有事相詢。”
林公公并未因蘇皇後的客氣而有所動容,他道:“皇後娘娘言重了。隻要娘娘有吩咐,奴才縱是萬死亦不敢辭。”
“哦?”
蘇皇後隻說了這一個字便閉口不言,她伸出右手,保養得白皙瑩潤的手指與華貴的金絲甲套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尤其當這隻手輕輕撫在那條孔雀羽編織而成的薄毯上時,這對比便更爲明顯。
隻看一雙手,便能知道一個女人的日子過得如何。
蘇皇後,無疑便是世間活得最尊貴的女子。
尖銳的甲套自雀羽上劃過,蘇皇後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她道:“林公公所言當真?那麽。若是本宮是想問關于元後寒素的事,林公公也會如實道來?”
林公公面上便現出驚愕來。
他第一次有些違禮的猛然擡頭直視于蘇皇後,明顯是太過驚訝蘇皇後爲何會知道寒素這個人。
“皇後娘娘怎麽會知道……”驚愕之下,林公公說話都顯得有些不清楚。
蘇皇後進宮二十幾年,因林公公是皇上親近之人,她也沒少與林公公打交道,在她以往的印象中,林公公從來都是沉默嚴肅的,仿佛無論生什麽事都不能動搖他的冷靜。
這麽多年來,這還是蘇皇後第一次見到林公公失态。
也正因爲林公公的失态。蘇皇後便越肯定林公公不僅知道寒素的事,還知道得很清楚。
“林公公是想問本宮爲何會知道寒素這個人?”蘇皇後反問,面上一派沉着,“林公公在宮裏生活了這麽多年。又豈會不知這宮裏是個藏不住秘密的地方,當初的寒素雖然不及大婚舉行封後大典便亡故,卻也曾被所有人尊稱爲皇後。這些年宮裏雖然已經幾乎沒有經曆過當年之事的老宮人,但關于她的事,又豈能完全瞞下來?”
林公公聞言又是一陣沉默,倒像是默認了蘇皇後的話。
蘇皇後見狀心裏也松了口氣。
看來她所想果然是正确的。也隻有用這樣的方法,她才能從林公公口中探得隻言片語。
于是,蘇皇後又道:“所以林公公着實不用太過驚訝,本宮不僅知道寒素這個人,還知道當年寒素薨逝後,皇上請了皇覺寺的高僧用秘法保存她的遺體,而且,如今就存放于皇陵之中,可對?”
說話的同時,蘇皇後的雙眼一直緊緊盯着林公公,不想放過林公公任何一處細微的表情。
許是因爲方才的驚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了蘇皇後這番話,林公公并未再向先前那般情緒外露,眉毛才輕輕擡起又被放下,雖然隻這一瞬的異樣,蘇皇後卻沒錯過林公公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驚訝。
果然,這一點也沒有錯……
蘇皇後低下頭,良久之後才再度說話,聲音裏卻帶了絲哽咽,她道:“本宮入宮二十幾年,此前從未聽說過寒素這個名字,隻是既然她确實才是皇上的元後,那算起來也是本宮的姐姐。本宮這麽多年來與皇上相伴,但如今看來皇上仍對本宮收存疑慮,所以才會将寒姐姐之事瞞得如此之緊……”
聽到這裏,林公公終于有了些反應,似是不忍蘇皇後這番哭庇訴,他安慰道:“皇後娘娘莫要多心,皇上并非不信任娘娘。”
本就是寡言之人,說出這句安慰便已實屬不易。
蘇皇後聞言但也真的受到了安慰,用絲絹拭了拭眼角,道:“本宮一時想左了,倒讓林公公見笑了。本宮最初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确實也曾有些想不開,但寒姐姐既已過世二十幾年,本宮再計較之些得失便顯得太過心胸狹窄了。”
說到這裏,蘇皇後有些怅然的歎息一聲,“本宮也知道,皇上當年與寒姐姐感情甚笃,寒姐姐在皇上心裏的地位也是本宮所不能比的,但再怎麽樣,知道皇上居然打算将來大行之後要與寒姐姐合葬于一處,本宮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不甘的。”
蘇皇後話音方落,便聽“咣當”一聲巨響。
卻是林公公猛然起身,動作太急将身下的杌子打倒在地。
“皇後娘娘這是從哪裏聽到的無稽之談?”林公公這時顯得尤其激動,就連往日裏不變的語調也變得高亢起來,“皇上現在龍體康健,又豈會這過早的考慮将來大行之事,皇後娘娘切不可信那起子小人編造出來的胡話!”
林公公說得斬釘截鐵。
但蘇皇後的心卻因他的這番話而變得冷硬如鐵。
隻從林公公的反應,她便知道,這件事不會有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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