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的宮裏,坤甯宮是後宮女人最想入主的地方,因爲這裏向來是作爲皇後寝宮。看?書 ???·??????·
當然了,換個對二十幾年前的事知道得頗爲清楚的宮女太監,聽了這個說法定然是要撇嘴的,如今的坤甯宮确實是皇後寝宮,但是以前可就未必了。
宮裏很多人都知道在離乾清宮不遠之處,還有一座被封存起來的宮殿,二十幾年前不爲人所涉足,哪怕年年都有修繕,仍讓那座宮殿的外表變得陳舊不堪。
這座并不起眼的宮殿門楣上,寫着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鳳梧宮。
隻有現在來說已經很是稀少的在宮裏服侍了二十幾年的老宮人才知道,鳳梧宮在當年意味着什麽。
要知道,從來都是有鳳栖梧桐這一說法的。
而鳳梧宮,便是當今皇上當年專門爲皇後寒素修建的。
隻不過很可惜的是,當年的寒素還沒來得及真正入住鳳梧宮,便一夜暴斃,而那時方落成不久的鳳梧宮,也因爲沒了主人而不得不被封存起來,一直到今天。
這樣一座離乾清宮如此近的宮殿,若是能入住其中,對于後宮女人來說好處自然是顯而易見的,所以這些年來當然不會沒有人打主意,事實上,打鳳梧宮主意的後宮嫔妃還真是不少,隻是從來沒有人能得到皇上肯而已。
就算是當今在傳言中與皇上一見鍾情而後恩愛有加的蘇皇後,當初在開口讨要鳳梧宮之後,也隻得了皇上的嚴辭拒絕。
有了蘇皇後的前車之鑒,各有心思的嫔妃們便是心中再渴望,也隻能将話全都咽回肚子裏去,雖然偶爾路過鳳梧宮時,她們仍會忍不住在心裏幻想若是自己成功入主鳳梧宮會怎麽怎麽樣。
當然了,話題扯遠了。
鳳梧宮當年再怎麽有特殊意義,也隻是過去,在如今的宮裏。皇後的寝宮,仍是坤甯宮。
趙天南其實很少來坤甯宮。
雖然全天下都在流傳帝後在燈會上邂逅的美麗故事,趙天南也十分願意民間有這樣的流傳,但趙天南卻從來都不是個願意演戲之人。所以他待皇後蘇沉魚到底如何,這二十幾年來,已經足夠讓後宮嫔妃宮人們看清楚了。
當然,後宮嫔妃們也沒因此就想着與皇後争鋒,不是她們覺悟高。而是當今天子趙天南本就不是個會沉迷于女色之人。
事實上,趙天南對女色看得極淡。
大武朝的選秀制度并不完善,而且看趙天南的意思也并沒有完美此條制度以大肆充盈後宮的想法。
如今後宮裏的嫔妃雖然不少,但多是朝臣之女,納她們入宮也不過是爲了平衡朝堂上的局勢而已。
對于皇帝來說,寵幸後宮中的女人任是誰都說不出個不是來,甚至朝臣們亦是極希望皇室能多幾條血脈來,但是身爲當事人,趙天南看起來對此卻是一點也不在意,平時亦将大部分的時間都放在了處理國事上。
趙天南自認。他這個皇帝做得是極爲稱職的。
對他來說,後宮中的女人,皇後或者是生下太子與含月公主的甯妃,抑或是宮裏其他位份高或低的女人,都沒有什麽不同。??? ???·?要 ?看??·?
不過是延續皇家血脈的工具而已。
雖然這個事實說出來會讓宮裏的絕大多數女人面上難堪,但這确實就是趙天南的直裰想法。
隻不過,如今看來,便是這簡單的一點,這滿後宮的女人也都沒有合格的。
相較于宮裏的其他日夜盼着趙天南寵幸的女人,正宮皇後是有一定特權的。比如說每月初一十五趙天南都會固定宿在坤甯宮。
趙天南在女色上面從來都是個極爲規矩的人,正因爲規矩,每月初一十五他必會不打折扣的去坤甯宮,但除了初一十五之外的日子。後宮裏也幾乎看不到他的影子。
所以皇後蘇沉魚在聽到宮人來報時,心裏是既驚喜又訝異。
今天是十五不假,但皇上哪次來坤甯宮不是入夜之後,何曾有大白天就現身的時候。
驚訝歸驚訝,蘇沉魚很快便反應過來,面帶喜色的用最快的度整理了自己的儀容。然後領着坤甯宮裏衆多的宮人前去迎駕。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
遠遠的見到趙天南的身影,蘇沉魚身姿盈盈的行了一禮。
因爲寒老爺子選在今天辦壽宴的緣故,往年宮裏賜宴群臣的活動也未能成行,是以蘇沉魚并未着皇後禮服,而是隻穿着一件紫色常服,淡紫的衣料上繡着大朵大朵雍容華貴的牡丹花,貴氣十足之餘,與她的身份卻是極爲相襯的。
能成爲國母,蘇沉魚的容貌絕對不會遜色,甚至還可以說是明豔動人,這時她也沒将自己意外得見聖顔的喜悅隐藏起來,而是完完全全表現在了面上,一雙水眸中的驚喜與期待任是個瞎子怕都能瞧得出來。
平常端莊大氣的女子因爲自己而展現出如此千嬌百媚的一面,若是換其他男子,就算這女子并不是自己心口上的那顆朱砂痣,隻怕心裏也會因此而軟上幾分。
但,趙天南本就不是旁人。
對蘇沉魚的表現恍若不見,趙天南待走到近前,才淡淡地道:“平身。”
然後也不管蘇沉魚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擡腳便當先進了坤甯宮正殿。
在他身後,蘇沉魚面上的喜色還沒來得及斂去便僵在了臉上,饒是二十幾年的宮廷生活早已讓她練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當着這麽多宮人的面沒得了趙天南的好臉色,也仍令她有些難堪。
緊緊握了握手,直到手指上戴着的尖尖的金絲甲套上傳來阻塞感,她的理智才稍稍被拉回來了些。
重新站起身,寬大的裙擺自地上迤逦掃過,帶起的優美弧度也沒能讓蘇沉魚蓦地變得陰郁的心情有所好轉。
她看着趙天南有條不紊向前的背影,暗自壓下心中的郁氣,淡淡地吩咐道:“你們都選退下吧。”
宮裏的宮人們慣是會看主子臉色的,察覺到蘇沉魚的不悅,後面跪了一地的宮人頭齊齊一低,齊聲應了聲“是”。便依序退了下去。
有這段時間的緩沖,也足夠蘇沉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了。看?書 ???·??????·
不管怎麽樣,皇上能在白天想起到坤甯宮裏來而非是去其他人那裏,總歸能說明至少在皇上心裏。她這個皇後的份量要比其他人重得多。
這樣一想,蘇沉魚的心情立馬明媚了許多,連忙跟在趙天南之後進了正殿。
蘇沉魚踏進殿門時,趙天南已經自顧自地坐下了,他的表情如平常一樣。叫人不能看出他心底的想法來。
蘇沉魚不知道趙天南到底隻是閑逛到這裏,還是有什麽要事,但這都不妨礙她想要在難得見到面的趙天南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的心情。
“皇上請稍坐,臣妾爲皇上沏茶。”一邊将宮人準備好的茶具拿出來,蘇沉魚一邊溫聲道,“臣妾記得皇上最是愛飲大紅袍,先前進貢的極品大紅袍還剩了些,正巧臣妾空閑時學了學如何能泡出好茶來,之前泡來自用倒是覺得頗爲香醇,既然皇上來了。那臣妾也就獻醜了,正好也叫皇上指點臣妾一番。”
蘇沉魚說話的同時,手上的動作卻是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中透着些韻律之美。
美人與雅事,按說應該極爲惹眼才是,可趙天南眼中卻連半點欣賞之意也沒有,他甚至還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這滿後宮的女人,還真找不出一個稍微聰明些的。
即使是讓天下人交口稱贊其賢惠端莊的皇後,與其他庸脂俗粉也并無二緻。
趙天南從來都不喜品茶,他本就是草莽出身,幼時家貧得連飯都吃不起。口渴了能有一碗白開水便算滿足了,事實上大部分時間他用來解渴的,僅僅是生水。
這樣的情況下,他又怎麽會有閑心和閑錢來學什麽品茶。
再後來。在亂世中被逼得揭竿而起,趙天南也多是在争戰中度過,戰場上人們用盡心力考慮的,無非便是怎麽打勝仗怎麽能于危險中保命,自然也沒那個功夫去關心什麽茶水好喝。
就算是後來建立了大武朝,有了條件與時間來享受這些口腹之欲。各種天下名茶齊齊彙聚于宮裏,趙天南也從來沒将飲茶當作是什麽雅事,更沒學會什麽品茶。
不過就是解渴用的,學那麽多彎彎繞繞又有何益?
趙天南從來都是這樣想的,雖然他沒表露過。
這時聽皇後張口閉口什麽好茶什麽品鑒的,他心裏便先多了幾分不耐,原本還打算好好與皇後分說的,這時卻再沒了那等耐心。
“皇後不用忙活了,朕來坤甯宮,是有事要與皇後……商量。”趙天南道,說到商量二字時明顯頓了頓。
蘇沉魚這時正将沖泡好的茶水倒入茶盞中,聞言手上動作便是一僵,直到那滾燙的茶水溢出,在桌上劃出幾道水痕來,才猛然反應過來将手中精巧的茶壺放了下來。
雖然與趙天南之間不過是貌合神離,但好歹也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蘇沉魚怎麽也能分辨出趙天南的心情好壞與否。
趙天南這時的樣子,明顯心情談不上好,可明明他來到坤甯宮時還是好好的。
蘇沉魚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話又惹得趙天南不高興了,她的初衷隻是想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給趙天南看。
雖然貴爲皇後,但所有人都知道蘇沉魚出身不顯,若不是借了她的勢,她的娘家恐怕還會是當初那個小吏之家。
有個這樣的出身,蘇沉魚幼時當然得不到什麽良好的教養,别說與那些百年世族裏精心調教出來的大家閨秀相比了,便是那些普通的小家碧玉她都比不上。
蘇沉魚最自傲的便是她的一手茶藝。
這要利益于她的父親雖然隻是個不起眼的小官,卻偏生有個喜茶的愛好,正是因爲受了父親的熏陶,所以蘇沉魚才能習得一手好茶藝。
過去的這些年,蘇沉魚也不是沒想過以此來吸引趙天南的注意,可趙天南雖然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宿在坤甯宮,但卻從來都是在入了夜之後才來。
大半夜的,顯然不會是什麽适合展示茶藝的時候。
今天好不容易得了這樣的機會,蘇沉魚會提出親自爲趙天南泡茶,也是因爲她心裏的執念太深。
隻是。這明明不是什麽壞事,怎麽就惹來皇上的惡感了呢?
蘇沉魚心中既是不解又有些委屈,隻不過,在這後宮裏。眼前的男子便是她的天,即使心裏存疑,她也隻能按下不提,而是換上一張明媚的笑顔道:“哦?皇上有何事要吩咐臣妾?”
趙天南說是商量,蘇沉魚卻不會真的傻到以爲真是如此。
身爲天子。這整個天下幾乎都在趙天南一手掌控之中,他若是話,難道她還能以商量的名義而不從?
所以,蘇沉魚的姿态倒是擺得很正。
果然,聽蘇沉魚如此道,趙天南的面色便有一瞬的放松。
隻不過,趙天南将要說的事明顯有些難以啓齒,蘇沉魚等了好半晌,都沒能聽到趙天南開口,于是擡頭望向趙天南。
“皇上可是有何爲難之事需要臣妾來做?”蘇沉魚問。
說話的同時。蘇沉魚心裏亦有喜悅。
皇上若真将爲難之事吩咐于她,是不是便意味着自己其實是被皇上重視着的?
蘇沉魚今年也是四十好幾的年紀,以她的年紀及正宮皇後的身份,正常情況下應該早就已經看破這些男女之情了,隻是大武朝的後宮較之前朝顯得很是特殊,後宮嫔妃裏從來沒見有誰被趙天南特别寵幸過,就算趙天南确實有過一段時間熱衷于出入于嫔妃的宮殿之中,但那也隻不過是因爲想要延續皇家血脈而已。
近些年,大概是已經接受了自己此生隻能得一兒一女這個事實,趙天南更是将女色看得淡了許多。
趙天南這個主角不好女色。宮裏嫔妃之間便自然少了許多争鬥。
在這樣的後宮裏生活了二十幾年,又身爲嫔妃之的正宮皇後,蘇沉魚會保留幾分天真也是再自然不過。
這個年代的女子都講究以夫爲天,尤其是當自己的丈夫還是整個大武朝的天時。自然而然的,蘇沉魚便将趙天南放進了心底深處,隻是因爲趙天南從來都是一副不關心****的樣子,她便隻将自己的滿腔情思都壓了下來。
本以爲這二十幾年的漫長日子早已将她的情絲斬斷,但如今才現,她的那片天隻是稍稍待她親厚了幾分。她原本平靜的心緒竟然便有了些起伏。
這個現讓蘇沉魚有些無所适從。
即使她這二十幾年來并未經曆過多少女人之間的争鬥,她也知道,在這後宮裏要想安安穩穩的笑到最後,最聰明的便是不要失了自己的一顆心。
畢竟,她已經是皇後了。
她已經走到了一個女人所能登上的最高峰。
按捺下心裏的不安,蘇沉魚望向趙天南,等待着他的答案。
即使明知道自己有心态有些不對,她仍希望自己能爲趙天南分憂。
趙天南卻仍在沉吟。
他早前從來沒将後宮中的任何一個女人放在眼裏,更不曾爲她們設身處地考慮過哪怕分毫,也正因爲如此,看着眼中帶着期待的蘇沉魚,他一時之間竟有些開不了口。
畢竟,他将要出口的話,也着實有些難以啓齒。
但心裏想要親眼看一看那人的念頭終是占了上風,好半晌,趙天南才終于擡眼看向蘇沉魚,道:“皇後,朕今天來這裏,是想讓皇後招一個人進宮來。”
蘇沉魚一時之間還沒能反應過來趙天南話裏的意思,面上自然而然地顯現出疑惑。
招人進宮?
這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嗎,隻要皇上聖旨一下,又有何人能抗旨不成,爲何要特意提出由她這個皇後将人招進宮來?
想到這裏,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蘇沉魚面色蓦地一變。
莫非,皇上想要召進宮來的,是名女子?
蘇沉魚是這樣想的,也自然這般問了出來。
趙天南聞言難得的面上有些尴尬,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他吩咐皇後将一名正值适婚年齡的女子召進宮來,都有些不太合适。
趙天南是不在乎宮裏女子的想法,但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自己此舉的不妥。
聽到蘇沉魚的疑問,他便尴尬地點了點頭。
“朕想讓皇後将威遠侯府的大姑娘召到坤甯宮來,随便皇後用什麽理由都行。”趙天南道。
到時候,他自會找個機會好好觀察這位寒老爺子認下的女兒。
趙天南會如此,隻不過是出于心裏的那淡淡的不安而已,他是知道自己那多疑的毛病的,若是不親眼确認一下,恐怕他一直都不會安下心來。
也正因爲他自認不是起了什麽心思,所以他向皇後提出這個要求時雖有些尴尬,神态卻是異常的坦然。
當然了,看在皇後眼裏,卻代表着另外一個意思。
皇後放在扶手上的兩手猛然一用力,精美的甲套劃過木制扶手,出刺耳難聽的聲音來。
一時怒極之下,蘇沉魚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句話便這樣脫口而出。
“臣妾做不到!”(未完待續。)
ps: 我喜歡這章的标題……馬上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