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北的記性極好,但凡見過一次的人或東西,就絕對不會忘記。??? ?? ?? 要看?書 書? · ? ·
方才駛離的那輛馬車,雖然上面沒有任何可以表明主人身份的徽記,但他總覺得有些眼熟,偏偏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對于蕭靖北來說,這是極爲少見的,也不怪他會疑惑了。
鳳止歌注意到蕭靖北的目光,問道:“怎麽,你認識那輛馬車?”
鳳止歌之前也注意到了那馬車,但那輛馬車确實沒什麽出奇的,在京城這樣的馬車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甚至鳳止歌之所以會注意到它,都隻能說是緣于她那敏銳的直覺。
不管那馬車屬于誰人所有,能引起鳳止歌與蕭靖北的同時注意,便絕對不會普通。
蕭靖北聞言遲疑了下,但到底沒想起來自己何時見過,便搖了搖頭。
鳳止歌便不再相詢,而是拉着慕曉曉和林娘子母子與蕭靖北幾人告辭。
她們原本是想出來好好逛逛的,但之前出了梁有才的事,林娘子一番痛哭之後現在精神也有點萎靡,小寶先前受了驚吓,這時更是像隻溫順的小貓兒般緊緊貼着林娘子。
這樣的情況下,說好的逛街自然便不再合适了。
“那,我們就先走了。”
鳳止歌偏過頭看向蕭靖北,然後沖他點了點頭,便帶着慕曉曉幾人準備登上馬車。
蕭靖北往常隻有冰冷的眼中現出幾許掙紮,有心開口喚住鳳止歌,偏偏又實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雙唇幾經張合,到底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這個樣子,看起來竟有些無助。
若是鳳止歌這時轉過身來,一定會在心裏大乎反差萌了。
作爲蕭靖北的至交好友,又在之前看明白了蕭靖北的心意,甯修宜自然也有心推蕭靖北一把,這時見他還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推了蕭靖北一眼,低聲耳語道:“還不去追。”
“哦,哦,追?”蕭靖北轉過頭。一張冰塊臉上仍沒有什麽表情,但眼中卻現出茫然來,明顯是在問怎麽追。
甯修宜有些無力的一撫額頭。
他們三人都尚未成親,但是比起蕭靖北來,甯修宜與聞越在這方面好歹也是屬于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
至于蕭靖北。呵,他這些年一直掙紮在生死線上,又因爲周語然的原因而對出現在他身邊的女子都沒什麽好眼色,所以至今仍屬于還沒見過豬跑的程度。
甯修宜很懷疑,就沖蕭靖北這木頭屬性,就算心動了,真能抱得美人歸?
尤其是,蕭靖北看中的姑娘,也明顯不似尋常閨閣少女。
雖然心裏無奈,但作爲好友。甯修宜仍幫着在蕭靖北跟前出主意:“她們幾個姑娘家的在外面多危險……”
說這話時,甯修宜還在想,若是蕭靖北聽了這話都沒反應,他就隻在一旁看笑話了。
好在蕭靖北雖然很木,但好歹是把甯修宜的意思領會了。? ????·????書?·
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蕭靖北趁着鳳止歌還站在下面等慕曉曉登馬車,趕緊上前幾步來到鳳止歌身邊。
鳳止歌看了看莫名其妙走過來的蕭靖北,眼帶疑惑,她不是已經告過辭了嗎。
在鳳止歌的注視下,蕭靖北莫名的就有些緊張。便是往日多次處在生死邊緣時,他都沒有這般緊張過。
看着鳳止歌,他張嘴,然後一串沒有絲毫起伏的話在鳳止歌耳邊響起:“你們幾個姑娘家的在外面多危險……”
直接将甯修宜的話一字不差的複述了一遍。
注意着這邊動靜的甯修宜差點沒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就他那跟說“今天天氣真好”一般的語氣。真的能讓鳳止歌聽出裏面的半點關心來?
鳳止歌聽了這話面上表情頗有些奇妙。
所以說,蕭靖北這是在跟她搭讪?
“所以呢?”她道。
蕭靖北張了張嘴,卻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來,甯修宜方才也隻跟他說了這一句啊。
一直到現在,其實蕭靖北都沒能弄明白他心裏那不希望鳳止歌離開的情緒意味着什麽,隻是他這些年生死之間養成的順心而爲的脾氣讓他沒有絲毫掩飾的就表露了出來。偏偏這時還卡了殼。
看着鳳止歌眼中淡淡的笑意,蕭靖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心裏更是急着一張冰塊兒臉上都快憋出汗來了,直到看鳳止歌欲張口,他才福至心靈般突然道:“嗯,很危險,所以我送你們回去吧。”
說完這句話,蕭靖北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感覺竟是比往日裏與人厮殺還要累。
鳳止歌眨了眨眼,她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也确實準備直言拒絕,不過話到嘴邊卻又臨時改口:“好啊。”
就算是,紀念她這一世第一次被人搭讪吧。
聽到這個“好”字,蕭靖北面上的冰冷之色瞬間便有了消融的迹象,正好甯修宜早就已經吩咐人将蕭靖北的馬牽過來了,他接過缰繩便利落的翻身上馬。
一個大男人,到底是不好離坐着女眷的馬車太近的,所以蕭靖北雖然護送鳳止歌幾人回府,爲了不影響到鳳止歌與慕曉曉的名聲,卻是隔鳳止歌幾人的馬車有一段距離。
威遠侯府和慕家并不在一個方向,鳳止歌是先前慕曉曉送回了慕家再轉頭回威遠侯府的,這一路走下來差不多是貫穿了整個京城,待馬車回到威遠侯府大門處時,算下來已經差不多是一個半時辰之後了。
雖然時間确實是不短,但一路護送的蕭靖北不僅沒有不耐,反倒在馬車在停下時仍覺有些意猶未盡。
他雖然自幼有個好出身,但在生母早亡,父親又落得個卧病的下場之後,便如那無根浮萍一般,比起最下等的窮苦人家都有所不如。
至少,生在普通百姓之家,雖然不能像他一般自幼衣食不愁,卻也不用擔心食物裏面會不會多了什麽有毒之物,衣裳上是不是沾了什麽髒東西。
這十幾年來。? ??? ·? ??·蕭靖北幾乎從來沒有感受到過諸如輕松或是平靜這等情緒。
可就在他護送着鳳止歌的馬車這一路上,雖然隻是很普通的騎馬跟在後面,甚至爲了那其實根本就不存在的危險,他還必須打起十足的精神來注意四周的動靜。
按說。這并不是什麽輕松之事。
可每次隻要想到,前面的馬車裏,坐着一個他願意傾全力保護的人,他便覺得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安甯。
這種感覺,就像是許多年前還在母體時。那種什麽也不用想的全然放松與安心。
蕭靖北不知道爲何鳳止歌會讓他有這種感覺,但他對這份安甯是如此不舍,以緻于看到鳳止歌下了馬車,明明知道該與鳳止歌道别時,他心裏竟有些不願。
在向來沒什麽多餘情緒的蕭靖北身上,這其實已經非常難得了。
鳳止歌扶着丫鬟的手下了馬車,轉身看向仍騎在馬上的蕭靖北,正準備說些什麽,卻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聲輕喚。
“姑……姑!”
許是因爲太過生澀,聽起來有些像是“咕咕”。
鳳止歌往聲音來處看過去。自威遠侯府大門的紅漆柱子之後走出來的,正是寒季杳。
寒季杳穿着一身白色直裰,配上他極爲俊雅的容貌與在寒家多年培養出來的獨特氣質,便是用芝蘭玉樹來形容也不足爲奇。
鳳止歌上一次見到寒季杳是在寒老爺子的壽宴上,當時的寒季杳和他的兩名兄長一起被寒老爺子要求與鳳止歌見禮。
當時的鳳止歌注意力大多放在寒老爺子與慕輕晚身上,如今想來卻是記不起寒季杳當時是何種表現了。
事實上,對這個侄子,鳳止歌倒也有幾分欣賞,也許這其中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好歹也救過他一回。
隻是,寒季杳藏在柱子後面。就是爲了等到她,然後叫一聲“咕咕”?
鳳止歌當然不會如此想。
“是季杳啊,你來這裏有何事,莫非是哥哥和嫂嫂有什麽吩咐?”鳳止歌道。
寒季杳卻沒有回應鳳止歌的疑問。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寒季杳是兄弟三人中最沒有正形的,但其實寒家人都能感覺得到,他才是兄弟中最爲執拗之人,也是最容易生起執念之人。
就比如說,寒季杳不喜歡被拘束,所以哪怕他身處的是規矩最嚴的百年世家。他也一樣養出了不被任何人束縛的性子。
寒季杳覺得,他對如今已經成爲他姑姑的少女,便有了執念。
其實寒季杳也不知道他是何時對鳳止歌上了心,最開始時,鳳止歌從蘇七手裏救了他,并用以牙還牙的方式給了蘇七一個永遠也不會忘的教訓,在那之後,兩人也一直并無多餘的交集。
頂多,寒季杳偶爾想起那名幫了自己的不知名少女,會覺得十分有趣。
待後來,因那個傳言,寒季杳與寒夫人談起了關于他親事的話題,便突然覺得,那少女性情如此有趣,若是他一定要成親,與她成親一定不會無聊。
這本隻是一個無心的念頭,但在現那救了他的少女便是傳言中會與他訂親的鳳家大姑娘時,那念頭便愈顯得清晰起來,甚至漸漸在他心中難以忘懷。
所以後來,寒季杳才會主動去找寒夫人,并提出要娶鳳止歌。
若是寒夫人應允了,他們順理成章的結爲夫妻,以少年人的不定性,說不定他們會如普通的夫妻一般在磨合其間暴争吵,顯露出互不相融的一面來,然後就如這個年代大部分世家夫妻那樣,他們也許會真正的舉案齊眉般恩愛,當然了,最大的可能是,寒季杳會在時光中漸漸磨滅了他初時的興味與好奇,最終兩人隻能相敬如賓。
如果他真的如願娶到了鳳止歌,大緻上便會如此。
隻是,偏偏寒夫人是知道鳳止歌便是當年的小姑寒素的,哪怕鳳止歌如今已經換了另一個身份,但既然她會與寒老爺子相認,她又怎麽會允許自己的兒子與未來注定會成爲他姑姑的人訂親?
所以寒夫人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寒季杳。
這世上,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在人們心中便總是越好。
對寒季杳來說亦是如此。
自打被寒夫人嚴辭拒絕,他便一天天消沉下去,腦子裏想的都是爲何母親不支持他。甚至還想到了若是他與鳳止歌成了親,将來會是如何情景。
這樣一遍遍的想啊想,鳳止歌這個人便漸漸成了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執念。
也所以,在寒老爺子的壽宴上。得知鳳止歌成了自己的姑姑,他艱難的喚出那一聲姑姑時,嘗到了鮮血的味道。
這幾天,寒老爺子認女一事已經傳遍了京城,鳳止歌成爲寒老爺子的女兒一事更是已成定局。
寒季杳這幾天也一直在想。若是他出現在鳳止歌面前,鳳止歌會有何種反應,會像他這般爲了如今兩人的身份而苦惱不甘嗎?
所以他出現在了這裏。
隻是,他沒想到,鳳止歌會這般自然的以長輩的語氣叫他一聲“季杳”。
寒季杳其實更甯願鳳止歌不認識他。
他低下頭,再次輕喚一聲:“姑姑。”
鳳止歌聞言神色很是自如的嗯了一聲,她對自己這個長輩的身份沒有任何的心理障礙,如果她上一世沒有早早就死去,寒季杳見了他也是要這樣恭敬的叫上一聲姑姑的。
事實上,她當初之所以會救寒季杳。就是因爲聽蘇七喊出了她的名字,若非如此,她也并不是一個心腸軟到見誰都救的人。
“你到這裏來有事嗎?”鳳止歌再次追問。
雖然寒淩夫婦不太可能把她的事情告訴寒季杳,但鳳止歌仍擔心是不是寒淩讓寒季杳來這裏轉達什麽不好傳遞的消息。
寒季杳再次認真的打量了鳳止歌一番,直到确實鳳止歌看他時眼中面上沒有任何異樣的情緒,他才重新低下頭,“這些天京城裏因爲祖父認了姑姑一事頗不平靜……母親,特意讓小侄來看看姑姑有沒有受到影響。”
鳳止歌聞言微皺了眉,她自然猜不到寒季杳心裏在想些什麽,隻覺得寒夫人讓寒季杳來看她一事有些怪異。可又找不出怪異之處在哪裏。
畢竟,她和寒季杳本就是姑侄的關系,做侄子的來看看姑姑,似乎也不是什麽奇怪之事。
想不出來頭緒。鳳止歌便将這點小小的怪異之處扔到腦後,她對寒季杳露出一個絕對長輩似的微笑,道:“讓嫂嫂費心了,外人之言還不足以影響到我。”
與寒季杳叙話完畢,鳳止歌才又想起蕭靖北。
她回過頭一看,蕭靖北這時正在離她三步左右的地方靜靜等着。
不管如何說。蕭靖北好心護送她回來也是好意,她隻顧着與寒季杳說話,卻是有些失禮了,便面帶歉意的道:“讓蕭世子久等了。”
也是到這時,先前眼中隻看得到鳳止歌的身影的寒季杳,才順着鳳止歌的視線往蕭靖北看去。
蕭靖北亦不閃不避的回視。
男人骨子裏也許天生就有互相争鬥的因子,蕭靖北與寒季杳這是第一次見面,但兩人視線接觸時爆出來的火花卻是不少。
兩人一個自小身經百戰,一個從來都是自由不羁,又因爲交集之處是鳳止歌,互相看不順眼也是很正常的事。
鳳止歌看着兩人這鬥雞眼一般的幼稚表現,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而幾人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們身後,剛剛交了差使回來的鳳鳴祥,正在不遠處看着他們。
鳳鳴祥正騎在馬上,一隻手握成拳緊緊按在心口處,仿佛這樣便能将某些東西壓下。
他原本心情是很不錯的。
自打來到京城,他就一直沒怎麽得閑過,先是父親把爵位傳給了他,後來又得了皇上的看重入了京衛,每日裏不僅要當差,還要處理侯府諸事,又不得不應付趙幼君與鳳鳴舞不時鬧出來的麻煩,幾乎就沒有得閑的時候。
尤其是最近,鳳鳴祥甚至覺得與妹妹之間都有些生疏了。
在鳳鳴祥心裏,妹妹是比鳳鳴舞還要親的人。
所以,在得知今天能早些回侯府,明天又輪到他休沐時,鳳鳴祥便已經打算好了,明天帶妹妹和婉姨去皇覺寺散散心,他也可以再去看看父親。
隻是,他滿臉的喜悅都在看到鳳止歌正在侯府門口與兩名男子說話時僵在了臉上。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鳳止歌的面上帶着輕松的笑容,偶爾還有些無奈之意。
明明是溫暖美好的畫面,偏偏叫他隻覺心中寒意陡生。
鳳鳴祥握着缰繩的手不自覺的一緊,惹來身下馬兒一聲輕鳴,也成功引起鳳止歌及蕭靖北、寒季杳的注意。
鳳止歌回過頭,看到馬上的鳳鳴祥,面上的笑容便不由加深,她喚道:“哥哥。”
鳳止歌是真的因見到鳳鳴祥而高興。
在整個威遠侯府,也許隻有鳳鳴祥才是撇開所有對她好的那個人。
就算是慕輕晚,鳳止歌并不否認慕輕晚确實全心全意爲了她好,但慕輕晚待鳳止歌那毫無保留的好,其起點,也是因爲鳳止歌與她之間的血緣。(未完待續。)
ps: 還欠一章,記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