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着話,何氏的視線一邊自各位小姐面上一一掃過,眼中仿佛帶着鼓勵。※ w看w ̄w◇.―kanshu.cc
各家小姐見狀心裏便有些躍躍欲試,隻是,還沒等她們自薦,鳳止歌便聽身旁傳來鳳鳴舞的聲音。
“既然各位姐姐都這麽害羞,不如就讓才疏學淺的我來抛磚引玉吧,隻是妹妹學藝不精,還望各位姐姐不要笑話才是。”
在衆人的注視下,鳳鳴舞盈盈一福,粉紫的衣裙便如輕風拂過水面般蕩起層層漣漪,頭上綴着的兩個可愛的小鈴铛也跟着出清脆悅耳的輕響。
不同于先前總想着把最華麗的衣物、最名貴的飾穿戴在身上,今天鳳鳴舞的打扮倒是尤其的與她的年紀相襯,粉紫的衣裙襯得她皮膚如上等白玉般細膩動人,頭上的小鈴铛不時出的輕響更是完全将她的嬌俏活潑表露無遺,再加上她精緻的五官,若是個不知道她名聲的人第一次見她,定會對她心生好感。
早就說過的,鳳鳴舞的容貌确實算是上上之姿。
何氏目光落在鳳鳴舞面上,然後帶着笑意道:“原來是雲陽郡主,既然雲陽郡主有此雅興,那我們便翹以待郡主的表演吧。”
鳳鳴舞于是向着衆人一施禮,半點也不怯場的上了那台子,然後那諸多的樂器中選了一支長笛。
不得不說,鳳鳴舞的表演确實與她之前的自謙很是相符,她的這曲子吹得隻能算是中規中矩,雖然完整将曲子吹出來了,卻沒什麽亮點。
不過,早在開始前,她就已經說明了自己才疏學淺,作用又隻是抛磚引玉,所以即使衆人對她的表演評價不高,也都很有涵養的點頭贊歎。
鳳鳴舞便在衆人的贊歎聲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說起來,鳳鳴舞今天倒是難得的聰明了一回。她自小被趙幼君寵着,學什麽都怕辛苦,到頭來學過的東西不少,卻都隻學了個四不像。就這曲子都是她唯一能完整記下來的。
鳳鳴舞自然清楚自己的才藝有什麽水準,與其到時候被人恥笑,還不如她自己先站出來起個抛磚引玉的作用,哪怕是看在她的勇氣上,旁人也隻會對她生出好感。而不會看輕她的才疏學淺。
如今看來,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經過鳳止歌身邊時,鳳鳴舞狀似不經意的掃了鳳止歌一眼,眼中的得意怎麽也掩藏不住。
鳳止歌搖了搖頭,就如同牛牽到哪裏都是牛一般,鳳鳴舞無論表現得怎麽好,骨子裏都不可能有所改變。
有了鳳鳴舞這第一吃螃蟹的人,後面的小姐們便也不再害羞,一個接一個的上台表演起自己的拿手才藝來。
世家大族教養出來的女兒果然出色,接下來上台表演的小姐都各有各的絕活。彈琴的跳舞的寫字的,水平都絕對在水準之上。
也有一個年紀還小的小姑娘,紅着臉表演了一番剛學會的剪紙,剪出一個大大的壽字送予寒夫人,也赢了一片贊許聲。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夫人小姐們大概是從哪裏打聽得寒夫人最喜書法,上台的小姐們表演書法的倒是最多的。
隻不過讓她們失望的是,寒夫人雖然對小姐們寫出來的字贊賞不已,但除此之外也看不出來她更喜歡誰一點。〓 要 w ̄w看w看. ̄℃ ̄_ ̄要□看.書c ̄c ̄
鳳止歌便又是一笑,寒夫人最擅長也最爲人所知的确實是書法。曾經連一代大儒許青松都贊過寒夫人的書法不僅博衆家之長,還在此基礎上有所創新,由此可見寒夫人在書法一道上的造詣了。
但是,若要說寒夫人最喜歡的。卻非書法,而是琴藝。
隻不過,寒夫人雖然喜歡琴藝,但在這上面卻始終差了些天賦,這一直以爲都被她引爲生平憾事。
所以,這些長了七竅玲珑心肝的夫人小姐們想用書法來博得寒夫人的另眼相看。怕是要失望了。
鳳止歌看向高台上擺放的樂器,别的樂器都隻放了一件,而琴卻放了兩張。
其中一張用最适合做琴的桐木所制,上面漂亮的漆紋讓它看起來極爲華貴,任何看到的人恐怕都會認爲這是一張名琴。
事實上,這也确實是一張名琴。
而另外一張,卻通體黑色,上面隐隐泛着幽綠,有如綠色藤蔓纏繞于古木之上,看起來雖古樸卻也老舊。
兩張琴的對比一目了然,之前也有幾位小姐表演的是琴,卻都隻選了那張看着極爲光鮮的名琴。
鳳止歌的目光,便落在了那張看起來極爲古樸的琴上。
這張琴雖然看似不顯,但若是說出它的名字,恐怕在座的就沒有人不知道。
千古名琴,綠绮。
綠绮如今仍聲名在外,但流傳了上千年,如今的人也隻知道這個名字,甚至都沒人能肯定世間是不是真的有這樣一張琴,也所以,這張琴如今擺在這麽多人的面前,卻已經無人能識了。
這張琴是寒夫人最得意的收藏。
寒夫人愛琴,雖然她的琴藝有些拿不出手,但這并不妨礙她對琴的熱愛,如今寒夫人的私庫裏,光是名琴就存了好幾張,而其中最得她歡喜的,便是這張綠绮。
隻是沒想到,今天爲了試探她,寒夫人居然連視爲至寶的綠绮都拿出來了。
在鳳止歌将視線落在綠绮上時,場間卻有着另外一道視線正隐秘的看向她,那視線來自一雙看似漂亮溫柔的眼睛,若是鳳止歌這時候轉過頭去,一定會認出這人的身份來。
馮伊人。
上次在皇覺寺裏,馮二夫人連氏領着馮伊人和連晴去上香,卻與慕輕晚有了一番争執,還正被寒夫人看在眼裏,由此還讓寒夫人特意邀請慕輕晚去了寒家的禅房。
寒夫人雖然将連氏幾人的醜态看在了眼裏,但她并不是多事之人,也不會刻意去爲難幾個晚輩,自然不會對外人提起些事。
隻不過,寒夫人不提,卻不代表旁人就不提了。
皇覺寺本就是人多嘴雜之地,裏面來往的京中權貴可不在少數。■△ 要※ w◇w◇w書.書kanshu.cc當時在馮家的禅房外将連氏幾人與慕輕晚的争執看在眼裏的,可不隻寒夫人一人。
自打連氏領着馮伊人和連晴灰溜溜的回去了,沒隔多久皇覺寺裏生的事便不知道被誰傳了出去,甚至連晴在湖州生的事。以及馮伊人在慕家所做的事也都一并傳了出去。
打那天起,一向在貴女圈子裏挺吃得開的馮伊人在各種場合便再沒了往日的遊刃有餘,而是被其他人隐隐排斥開了。
與馮伊人有往來的貴女們大多與她年紀相當,都是已經能說親的年紀了,這些貴女就盼着能有個好名聲。将來嫁個好人家,自然極爲愛惜羽毛,就憑馮伊人在慕家做的那些讓人不齒的事,這些貴女也不願再與她深交。
這可将馮伊人氣了個夠嗆,她辛苦經營多年才積累起來的名聲,居然隻因爲這個都全部毀于一旦,叫她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
隻不過,馮家本就不是什麽勢大的家族,馮伊人就算是暗恨那些疏遠她的貴女,到底也隻能将恨意壓在心底。甚至連表露出來都不敢,當然,她更不敢對寒夫人懷有怨恨,于是便将自己的滿腔恨意都轉移到了鳳止歌的頭上。
在馮伊人打量鳳止歌的時候,台上作完畫的一位小姐也裣衽一禮之後走了下來,馮伊人的視線在鳳止歌與她看的那張琴上轉了一圈,心裏倒是冒出個主意來了。
因爲心裏痛恨着鳳止歌,馮伊人可是費了一番功夫去打聽關于鳳止歌的事的,尤其今天見到了鳳鳴舞之後,還刻意與鳳鳴舞套了近乎。就想着從鳳鳴舞口中打聽些消息。
鳳鳴舞今天來寒家也是有所打算的,所以她并沒有打算在衆目睽睽之下讓鳳止歌難看,不過她本就與鳳止歌有怨,這時見馮伊人這明顯不懷好意的樣子。當然也樂得高興,不用馮伊人套話,就直接将她所知道的鳳止歌的事說了個遍。
從鳳鳴舞口中,馮伊人知道了鳳止歌當年那八年的昏睡,更知道鳳止歌可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才藝。
至于她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自然是鳳鳴舞說的。
鳳止歌倒也不是刻意在抹黑鳳止歌,而是鳳止歌蘇醒過來這幾年。她确實沒見鳳止歌跟着師傅學習琴棋書畫等才藝。
一個昏睡八年,之後又從未學過這些才藝的人,又能有什麽才情?
所以,鳳鳴舞的這個猜測倒也不是很不靠譜。
隻不過,這個猜測放在别人身上倒也對,但在三世爲人的鳳止歌這裏……
當然了,馮伊人是不會知道這些的。
馮伊人雖然出身不顯,但到底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自小也是請了先生教導才藝的,而馮伊人本身也肯吃苦學,這麽些年下來雖然不能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拿得出手的也有個一兩樣。
其中,馮伊人最擅長的,就是琴。
如果先激得鳳止歌這個不擅琴藝的人上去表演一番,然後自己再去彈奏一曲,有了這明顯的對比,她的琴藝就算隻有八分,聽在旁人耳中隻怕也得變成十分了吧。
馮伊人這樣想着,便有些心動。
她之所以能有這樣的算計,除了想讓鳳止歌在這麽多人面前出個醜,也是在爲她自己作打算。
馮伊人已經及笄,但親事卻還沒有着落,倒不是沒有人上馮家來提親,而是提親的那些人連氏和馮伊人都不怎麽看得上。
眼見着馮伊人的年紀一天天大起來,連氏和馮伊人心裏都着急不已。
之前馮伊人刻意結交慕曉曉,便是存着與慕家結親的心思。
隻不過,她在慕家做的那些事被慕家人知道之後,縱是她之後表現得再怎麽好,想要嫁到慕家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再加上之前皇覺寺裏生的事被旁人看了去,帶累得馮伊人的名聲有些搖搖欲墜,再想說門好親就更不容易了。
而這次寒夫人的壽宴,便叫馮伊人看到了希望。
寒家這些年來第一次大宴賓客,到時候壽宴上必定會齊聚京城權貴之家,若是能在這壽宴上得了哪位當家夫人的青睐,說不定就能攀上門好親呢?
先前就說過,寒夫人可并不是什麽人家都會請柬的,上回在皇覺寺裏她就已經見識過馮家的家教了。這次自然不可能會往馮府帖子。
不過,對于有心鑽營的人來說,即使沒有帖子,要來參加這壽宴也不是不可以。
馮家沒有收到帖子。但馮家姑奶奶卻收到了。
馮家姑奶奶嫁的人家在京城倒也有幾分臉面,這次也就有幸能得到寒家的帖子。
一般來說赴這種宴會,夫人們都會帶上一兩個自家晚輩,而馮家姑奶奶又隻有一個女兒,所以連氏和馮伊人就将主意打到了馮家姑奶奶身上。
連氏和馮伊人會打馮家姑奶奶的主意。馮大夫人自然也會爲了女兒馮伊月打算,所以馮大夫人和連氏就又一次對上了。
隻不過,馮家姑奶奶自來是個愛财如命之人,這些年來都精打細算着過日子的馮大夫人,和出身商賈手中捏着大把銀錢的連氏,兩人誰更能讨得馮家姑奶奶的喜歡,用膝蓋想也想得出來了。
爲了争這個同馮家姑奶奶母女一起到寒家赴宴的名額,連氏這次可是與馮家大夫人徹底撕破臉了。
想到母親爲了自己能來寒家赴宴,送給姑母的那些好東西,馮伊人心裏到現在都還抽抽着疼。若是她今天不能一鳴驚人,又怎麽能對得起母親的一片苦心?
至于那鳳家大姑娘……
哼,既然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才藝,那也活該她給自己當墊腳石!
有了這樣一番思忖,在看到台上那位小姐作完畫走下來,又聽到寒家大少夫人何氏笑問哪位小姐願意繼續表演時,馮伊人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揚起一個看似溫軟單純的笑容道:“聽聞威遠侯府大姑娘琴藝卓絕,不如,大姑娘就讓咱們開開眼界?”
衆人一陣靜默。然後齊刷刷地看向了端坐着的鳳止歌,也有那心裏敞亮的夫人,帶着深意的看了馮伊人好一會兒才挪開眼。
被這麽多雙眼如探照燈一般打量着,鳳止歌半點膽怯的表現也不曾有。反倒是和那些夫人們坐在一起的慕輕晚心裏有些慌。
雖然在她的心裏,女兒就是世上最優秀的,可是這些年她也确實沒見過鳳止歌跟先生學這些雅藝,更不見鳳止歌什麽時候彈過琴。
方才說話這人可真是居心叵測,這不是成心想讓止歌出醜嗎?
慕輕晚于是往馮伊人那邊狠狠瞪了一眼,這位馮家小姐表面上看着跟一朵菟絲花般無害。内裏隻怕比誰都心機重,上次皇覺寺裏她在寒夫人跟前丢了臉,難道這次是刻意來報複止歌的?
一邊心裏暗恨着馮伊人的使壞,慕輕晚一邊卻暗自爲自家女兒擔心。
馮伊人在這麽多人面前點出止歌琴藝絕,更說出想開開眼的話來,要是止歌就此拒絕表演,旁人就算嘴裏不說什麽,心裏隻怕也會認爲止歌要不是敝帚自珍,要不就是琴藝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可要是答應了……
到時候真的出了醜,那可如何是好?
正當慕輕晚皺着眉頭思考着一會兒要怎樣安慰鳳止歌時,被衆人注視着的鳳止歌,卻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馮小姐過獎了,止歌雖然素來喜琴,但什麽琴藝卓絕卻是不敢當,既然馮小姐想聽,那止歌這就獻醜了。”
說完,鳳止歌款款離開座位,向着那台子上走去。
十四歲的小姑娘,單從面容上卻看不出半點的稚嫩,她穿着一件仿佛與天空同色的衣裙,行走間的優雅便是最挑剔的人也瞧不出一絲不妥來,衣袂翩跹間便似一幅訓雍容的仕女畫,倒叫不少年紀偏小的小姐看得起呆來。
與慕輕晚坐在一處的許多夫人們見狀便有了些意動。
威遠侯府雖然回京不過幾個月,但卻鬧出了不少事來,尤其清平長公主與如今這位雲陽郡主,但凡家中有些規矩的夫人都極爲看不上,她們本以爲在這樣沒有規矩的府裏長大,這位鳳家大姑娘恐怕也不會有多出色,但直到這時親眼見了,才知道她們原先的想當然是有失偏頗了。
看來,回去之後得着人好好打聽一番這位鳳家大姑娘的品性了……
有些家中有适齡兒子的夫人在心中暗道。
鳳止歌走上台子,然後徑直朝那兩張琴走去。
這個年齡的小姑娘最是愛漂亮,在大部分人想來,鳳止歌一定會選那張看着華貴非常的琴才是,就如先前表演琴藝的那幾位小姐一樣。
但出人意料的是,鳳止歌卻看都沒看那張外表光鮮的琴,而是挑了看着不起眼的綠绮。
朗月閣二樓上,寒夫人面上一直與其他幾位老夫人一起說笑着,但自打鳳止歌站起來,她的視線便再沒從鳳止歌身上挪開過。
這時見鳳止歌挑了那張綠绮,她心裏先是一緊,然後又是一松。
一邊心裏思忖自己的揣測是不是真的,一邊又爲了不讓自己稍後失望而勸說自己這隻不過是巧合。
這樣的心思忐忑,在寒夫人身上已經許多年不曾出現過了。(未完待續。)
ps:大掃除,大掃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