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輕晚向來都是個好脾氣的,可越是脾氣好的人,一旦生起氣來,也就越是讓人驚懼。╪┠ ╞┝ ┟要 ┝ w﹝w〈w《.《ΚàΝs{h〈u《.cc
面對連氏的質問,慕輕晚冷笑一聲,目光自馮伊人和連晴臉上一掃而過,“馮小姐和連小姐是吧,馮小姐身爲官家小姐,行事卻如此歹毒,在慕家作客卻想對止歌下毒手,最後落得個害人害己的下場也實屬活該,做出這樣的事,卻隻是禁足,馮家的家教可真是讓人歎爲觀止。”
慕輕晚是脾氣好,可這不代表她就不會嗆人了。
這幾句話便嗆得連氏顫着手指着她,好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你,你……”
“怎麽,連夫人還有不同的意見?”慕輕晚擡眼輕輕往連氏面上一掃,這大半年來掌管侯府後院養出來的威嚴便盡數表現在了臉上,“若連夫人真的覺得委屈了馮小姐,不如,咱們就将這事好好與旁人說道說道,看看到底是小女委屈還是馮小家受了苦?”
連氏又是一陣氣結。
雖然她是個護短的,可她到底是個腦子清醒的正常人,又如何分辨不出來這件事到底誰對誰錯呢。
馮伊人做出這等事,隻是禁足半年罰得還真不重,若是這事被外人得知了,恐怕馮伊人這麽多年積累起來的好名聲,也就該全毀了。
連氏既想反駁慕輕晚,又怕慕輕晚真的将這事捅了出去連累女兒毀了名聲,一時之間氣得胸口好一陣起伏,一張臉也是忽紅忽白的好不精彩。
見連氏不說話,慕輕晚又看了連晴一眼,“至于連小姐,當初楊夫人的賞荷宴上到底生了什麽事,想必作爲主人的楊夫人是再清楚不過的了,正好如今楊夫人也在京城,連夫人若是爲連小姐抱屈,要不要将楊夫人請來。看看楊夫人是怎麽說的?”
連氏又是一陣氣悶。
就連先前一直表情兇惡不已的連晴,這時也不由噤了聲。
慕輕晚想起當初在賞荷宴上,若是落水以及被楊雲浩所救的是自己的女兒,恐怕趙幼君一定不會放過那個好機會。非得要逼着鳳止歌嫁到楊家去才會甘心吧?
她的止歌,怎麽能與那樣的無賴扯上關系?
眼中閃過厭惡,慕輕晚冷冷看了連晴一眼,“連小姐出了這種事,不好好呆在家中。反倒一點也不顧忌的行走于外,若是再碰上一個張雲浩李雲浩的,不知道連家還能不能像擺脫楊家一樣替連小姐出頭?”
以慕輕晚的溫婉性子,能讓她這樣直言開口揭人家的的短,可想而知她心裏有多憤怒了。
連晴面色蓦地一白。
雖然來到京城這麽久,可對連晴來說,那日在賞荷宴上生的事便似是一場揮之不去的惡夢般,即使過了這麽久,每到晚上閉上眼時,她都仿佛能感覺到當時楊雲浩那雙髒手在她身上遊走帶來的惡心。
這時慕輕晚直言提起楊雲浩這個人。連晴就仿佛生吞了隻蒼蠅一般,别提有多難受了。
回想起當時那兵荒馬亂的情景,連晴惡狠狠地瞪着慕輕晚,漸漸的,在她赤紅的雙目之下,慕輕晚那張臉便與她最恨的鳳止歌的臉重合起來。
連晴這時候又哪還有什麽理智可言,眼見着最痛恨的人就在眼前,她這時所思所想都是要怎麽出了心頭這口惡氣,當即便尖叫一聲沖向慕輕晚,然後擡手便往慕輕晚的臉上打去。╞要看書═w<w<w<.﹝ΚàΝs(h?u﹝.cc
這禅房本就不大。慕輕晚與連晴的距離自然也不遠,眼見連晴的手就要打過來,慕輕晚驚愕之下一時之間也難以做出反應。
慕輕晚原本是不擔心連氏幾人會在這裏動手的,都是京中官家女眷。就算雙方之間有個什麽不和,最多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罷了,就算要使什麽手段,也隻會是在暗中進行,而不會在皇覺寺這等人多眼雜的地方公然動手。
隻是沒想到,就有連晴這等奇葩。
今天是免不了要挨這一巴掌吧……
慕輕晚隻來得及微微皺了皺眉。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從旁邊伸出來,拉得慕輕晚往後退了兩步。
然後,一個平靜卻十足威嚴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
“成何體統!”
饒是毫無理智可言的連晴,被這話一震,眼中也多了幾分清明。
衆人聞聲望去,隻見原本堵在門口的馮家下人,不知何時已經被幾名陌生的仆婦擋在一旁,出現在門口的,卻是一名五十上下、面上嚴厲十足的婦人。
那老婦人衣着極爲簡單樸素,用荊钗布裙來形容是再合适不過,看面容也隻是個應該再和善不過的老太太,但這時她闆起臉來,自然流露出來的威嚴與嚴厲,卻令人根本不敢與之對抗。
禅房裏隻一瞬間便變得寂靜無聲。
那位陌生的老婦人先是轉向慕輕晚,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一改先前的嚴厲,和藹地問道:“你沒事吧?”
慕輕晚原本還有些懵,這時反應過來若不是這老太太,她今天恐怕就要遭了這無妄之災了,聞言連忙搖頭,然後一臉感激地道:“晚輩慕輕晚,多謝老夫人相助。”
老婦人安慰性的拍了拍慕輕晚的手,然後轉向連氏幾人。
“馮家好歹也算得上是詩書傳禮之家,連夫人就是這樣教導晚輩的?”雖隻是簡單的疑問,但出自這老婦人之口,便顯得尤其的有分量。
連氏雙眼直地看着這老婦人,好半晌,才抖着聲音道:“寒,寒夫人……”
寒夫人。
這滿京城裏,提起一個“寒”字,所有人都先會想到受盡當今皇上寵信的寒家。
而這位寒夫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内閣輔寒臻寒老爺子的大兒媳婦、兵部尚書寒淩的夫人。
寒家在大武朝的進位何其尊崇,而寒夫人作爲寒家的宗婦,在京城夫人之中,她無疑便是那不需要看任何人臉色的存在。
寒夫人在京中官家女眷之中聲望極高,這不僅緣于寒家的地位,更因爲寒夫人本身就當得起“德高望重”幾個字。
寒家幾百年傳家,在挑選媳婦上便尤其嚴格,寒夫人能嫁到寒家作宗婦,自然是有過人之處的。要看書 w﹝w[w[.(﹝ΚàΝs〈h[u〈.《cc
寒夫人的出身論起來不算好。她出生不久後就家道中落,後來更是在父母雙亡之後獨自拉扯着弟弟長大,不僅如此,還親自教導弟弟讀書習字。從未讓弟弟因爲家道艱難而放棄學業。
也正是她的這份堅韌,爲寒老爺子所看重,親自聘了她爲長媳。
事實證明,寒老爺子的眼光确實遠常人。
寒夫人嫁到嫁家三十幾年,可謂是将賢内助诠釋得淋漓盡緻。不僅将府裏中饋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與寒家族中各房關系都處得極爲和睦,寒家這樣一個數百年傳承的大家族,族人在提起寒夫人時,就沒有一個不說好的,這是何其難得的事。
而在京城官家女眷之中,寒夫人不僅地位尊崇,而且爲人平和,從不因夫家的地位而傲慢待人,加之爲人甚是公正。極得京中官眷的人心。
連氏是見過寒夫人的,還記得當初在那場宴席上,她遠遠地看着寒夫人被那些她怎麽也巴結不上的夫人們簇擁着走過,心中是何等的欣羨。
可是這時,連氏卻是恨不得她從來沒有認識過寒夫人。
連氏不知道寒夫人到底将事情聽去了多少,但從寒夫人先前說的那些話來看,想必至少寒夫人是知道了來龍去脈的。
以寒夫人在京城貴族圈子裏的聲望,若是從她嘴裏傳出哪怕一句對馮伊人和連晴不好的話來,恐怕從此以後,馮伊人和連晴便再别想找個像樣的婆家。
這并不誇張。德高望重的寒夫人絕對有這樣的影響力。
想到這些,連氏心裏一急,幾乎就要哭出來了:“寒夫人,妾身知錯了。還望寒夫人不要爲難小女與侄女。”
寒夫人最先還有些疑惑,不知連氏何出此言,但隻一瞬間便明白了連氏的意思,眉頭便微微一皺。
她又豈會刻意爲難兩個晚輩?
“連夫人好自爲知吧。”寒夫人淡淡地道了一句,然後轉向慕輕晚,“這位可是威遠侯夫人?”
慕輕晚是知道寒夫人的。如今不僅得了寒夫人的相助,這時見寒夫人還如此和善的與她說話,當下便有些受寵若驚,“妾身見過寒夫人,多謝寒夫人相助。”
寒夫人面上帶着微笑,顯然對慕輕晚的印象還不錯,道:“慕夫人怎麽會在這裏?”
慕輕晚聞言便苦笑着将事情緣由說了一遍,“也是妾身孤陋寡聞,不知皇覺寺裏的禅房還有這等講究,才有了這樣的誤會,讓夫人見笑了。”
寒夫人聽聞鳳止歌是被明淨帶去見了然大師的,眼中光芒微閃。
寒夫人當然知道了然大師,這些年來,因爲寒老爺子心裏的那個念想,無論是她還是寒家大老爺寒臻,都沒少前來皇覺寺求見了然大師,隻是了然大師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可如今,威遠侯府的大姑娘,居然能讓了然大師主動與之相見……
莫名的,寒夫人對素未謀面的鳳止歌,就多了幾分奇異的心思。
也正因爲這樣,寒夫人略作思忖之後突然向慕輕晚提出了邀請:“既是如此,慕夫人不如随老身一起去寒家的禅房休息片刻?”
不說慕輕晚心裏的驚訝,便是一旁的連氏,這時也不由驚得瞠目結舌。
寒夫人雖然待人和善,卻也不見她與哪家的女眷走得近,慕輕晚居然能得寒夫人的開口相邀,怎能不叫人驚訝。
再則,以寒家在大武朝的地位,寒家的禅房位置自然是極好的,若不是五靈山頂并不對外開放,寒家的禅房便是落在山頂上都是使得的。
面對寒夫人的邀請,慕輕晚心裏卻有些猶豫。
她這些日子本就沒睡個圄囵覺,昨晚好不容易睡得好些,今天又是一大早就起來了,之前又與連氏幾人這一番争執,這時還真是有些累了。
可是,她之前就與鳳止歌約好了,等鳳止歌下山之後來這禅房裏找她的,若是她這時候走開,止歌找不到她。該是何等的着急?
見慕輕晚面現猶豫之色,寒夫人問道:“可是有何爲難之處?”
慕輕晚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面對寒夫人的邀請還拿喬,讓其他夫人們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麽看她呢。
“妾身之前與小女說定了在這裏見面的……”慕輕晚道。
寒夫人了然地點點頭,轉而道:“不如這樣,慕夫人仍随老身去歇息,老身在這裏留個人給鳳小姐傳話,定不叫鳳小姐找不到人。如何?”
寒夫人都考慮得如此全面了,慕輕晚自然不能再推拒,聞言便點了點頭,兩步來到寒夫人身側,扶着寒夫人往外走。
一行人就這樣離開了,隻留連氏及馮伊人連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另一邊,寒夫人被慕輕晚扶着,卻也在心裏點了點頭,對慕輕晚是真有了好感,兩人一邊往山上走。一邊閑話起來。
“說起這禅房,要以我老婆子說來,什麽越往上越是地位尊崇,都不過是互相攀比出來的,還真不如就建在山下。每次上完香想休息一下,都得爬這一段山路,對我們這些老胳膊老腿的人來說,可着實是件苦差事。”嘴裏說得辛苦,但寒夫人雖然年事已大,身體卻仍十分健壯。這點山路半點也難不到她。
寒夫人的這番話卻叫慕輕晚心裏隐隐生出幾分親近來。
隻憑寒夫人話裏的直爽與豁達,便能知道寒夫人爲何能有如此高的聲望了。
不多時,一行人到了寒家的禅房,寒夫人又命人奉上香茗。然後卻是再和藹不過的與慕輕晚閑話起家常來。
慕輕晚心中雖然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在寒夫人的引導下說起侯府平時的情況來。
撇開侯府那些不能說與外人聽的事,慕輕晚說得最多的,卻是鳳止歌。
在慕輕晚看來,她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便是生了這麽一個女兒,難得又有寒夫人這樣一個聽衆,自然便細數起女兒的好來。
而寒夫人,居然也一直面帶着微笑聽着慕輕晚誇自己的女兒。
好半晌,慕輕晚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不由一陣臉紅,“在做娘的看來,自己的孩子就是世上最出色的,倒叫寒夫人見笑了。”
寒夫人很是同意地點點頭,面上雖然一片平靜,心裏卻幾乎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寒夫人平時很少理會京城的各種流言,所以關于威遠侯府的事她所知不多,自打聽到威遠侯府一家是最近不久才從湖州進京的,寒夫人心裏便是一跳。
湖州。
七年前,湖州突然出現萬荷齊放的盛景,無數人都道那是上蒼有感當今皇上多年來的勵精圖治,所以才天降祥瑞之兆。
也是自那天起,寒家老爺子和大老爺,便隐隐有了些異常。
寒夫人與寒大老爺互相扶持幾十年,當年的事她也是都看在眼裏的,而且寒大老爺對她素來敬重,幾乎從不對她隐瞞什麽,再聯想起寒老爺子這些年的念想,又哪能不知道公爹與夫君心裏在想些什麽。
雖然寒夫人并不認爲已經葬入皇陵的人真的能死而複生,但寒家到底還是派了人前往湖州。
就寒夫人所知,當年小姑身邊的兩名心腹寒青顔與李蕪,也都親自動身去了湖州。
不久之後,寒青顔獨自返回京城,李蕪卻不知所蹤,而後二十年沒有什麽明顯變化的鳳鳴閣與鳳儀軒突然就有了大變動。
這一切,似乎都給了當年的知情、人一個隐約的暗示,他們所想的,那不可能之事,似乎真的變成了現實。
可是,叫人怎麽相信呢?
人死不能複生,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寒老爺子也不是沒想過找寒青顔問個究竟,隻是寒青顔自打從湖州回了京城,無論寒老爺子讓誰傳話,都再沒露過面,直到後來寒老爺子親自前去,才給了“時候未到”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答複。
寒夫人沒想到,她隻是想再來皇覺寺探探了然大師的口風,半途碰上慕輕晚與連氏幾人的争執幫了慕輕晚一把,居然就似乎觸及到了什麽。
如果這位威遠侯夫人沒有說謊的話,鳳家大姑娘自出生起便陷入沉睡,一直到七年前才突然蘇醒過來,而且自蘇醒過來之後便聰慧遠尋常閨閣少女。
一個從未睜開眼的少女,不應該是如白紙般純淨不知世事嗎,又怎麽會威遠侯夫人所說的這般呢?
這其中的怪異之處,恐怕也隻有慕輕晚這個做娘的,才會看不見。
再則,湖州那萬荷齊放的異象,就是在七年前,而這位鳳家大姑娘,就是在七年前突然醒了過來……
寒夫人很想讓自己不要将事情往當年之事上想,可是,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莫名的,寒夫人心中就漸漸有了些急切,想要快點見到這位鳳家大姑娘。
如果,如果事情真的像她想的那樣……
隻是,這可能嗎?
寒夫人心裏既有疑惑,也有忐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