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覺寺除了以靈驗聞名,還有寺裏的素齋也極爲有名。┢┝要┠w?w〈w〔.〈〈ΚàΝs?h?u[.cc
聽說,就連皇上都曾對皇覺寺的素齋贊不絕口,是以但凡來皇覺寺上香的人,隻要不是有急事,大多都會留在這裏用上一頓齋飯。
威遠侯府無甚大事,慕輕晚又很少出門,這次既然好不容易出門一趟,自然要留下來嘗嘗皇覺寺的素齋。
因這時時辰尚早,慕輕晚和鳳止歌決定在皇覺寺裏四處走走。
而鳳鳴祥,他有些猶豫地看了二人一眼,道:“婉姨,妹妹,我想去看看父親……”
鳳止歌聽了這話倒沒什麽反應,慕輕晚聞言卻是沉默了一陣。
若不是鳳鳴祥提起,她幾乎都沒想起來,鳳麟正在皇覺寺裏修行。
原來,不知何時,鳳麟這個人在她心裏已經變成可有可無了嗎?
二十年前,情意正濃的兩人,雙何嘗會想過,他們之間,也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好半晌,慕輕晚輕聲一歎,沖鳳鳴祥點了點頭道:“你去吧,看看你父親那裏有沒有什麽缺漏的。”
鳳鳴祥點了點頭,與慕輕晚和鳳止歌約好午膳時間一起用齋飯,便向着鳳麟清修之處尋了過去。
看着鳳鳴祥的背影,慕輕晚心中也有些感慨。
趙幼君所生的這一對兒女,說起來還真是如有天壤之别,鳳鳴祥不僅心性純善,且極有孝心,不僅時常讓人往皇覺寺裏送東西,就連慈雲庵那邊也沒落下。
反觀鳳鳴舞,整日裏想的都是穿戴什麽好看,鳳麟和趙幼君離開威遠侯府之後,竟從沒聽她有哪一次提起過自己的父母。
不管怎麽說,趙幼君縱有千般不對,待這個女兒卻是沒話說的,如今鳳鳴舞這樣,又怎能不叫人寒心。
對比起鳳鳴舞。慕輕晚看了看站在身側的鳳止歌,面上不由露出滿足的笑容,還是她的止歌好,有個這樣的女兒。她這一輩子便也就别無所求了。
皇覺寺作爲大武朝的皇家寺院,占地面積極廣,這一整座五靈山幾乎都是屬于皇覺寺所有,一座座大殿環山而建,鱗次栉比。極爲壯觀。
鳳止歌和慕輕晚自大雄寶殿裏出來,正準備向寺中的小沙彌打聽寺中何處景色最佳,卻聽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兩人聞聲回過頭去,隻見方才才見過的明淨正一路小跑着來到二人跟前。
見明淨似乎是要找自己二人的,慕輕晚有些驚訝地道:“不知大師有何要事?”
明淨這時的表情很是微妙,他自然聽到了慕輕晚的話,但他的視線卻越過了慕輕晚,最終落在了鳳止歌的身上,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鳳止歌。仿佛在看什麽極爲罕見的東西一般。
“大師是來尋止歌的?”見明淨的表現,慕輕晚也瞧出了些端倪。
隻不過……
止歌自從醒來之後,可從來沒有來過皇覺寺,應該是不會認識寺中僧人才是。┠┝要看書w<w{w〈.﹝ΚàΝs{h<u﹝.[c《c
而且,先前見面時明淨大師都無任何異樣,怎麽這才過了沒多久,竟是一副尋止歌有事的樣子?
慕輕晚百思不得其解。
因慕輕晚的疑問而回過神來,明淨這時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大概是叫眼前的女施主有些奇怪了,這才沖兩人雙手合什一禮,道:“兩位施主有禮了。了然師伯想見見這位小施主,不知兩位……”
這個要求本就有些唐突,明淨也有些不好意思。
明淨這時心裏也是疑問重重。
先前他就和慕輕晚幾人說起過,皇覺寺裏佛法最精深的。不是主持了空,而是從來不管事的了然。
了然不僅不管事,而且甚少露面,明淨來到皇覺寺裏出家十幾年,又是主持了空的高徒,見到了然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怎麽這回。了然師伯突然就傳話,要見這位女施主呢?
慕輕晚看了看鳳止歌,眼中帶着詢問。
這裏是皇覺寺,而且是明淨大師親自前來相請,慕輕晚自然不擔心鳳止歌在這裏的安全,她的詢問也隻是不知道鳳止歌願不願意去見那位了然大師。
了然大師的句号,慕輕晚是聽說過的,據說當初救皇上于危難之中的,就是這位了然大師。
關于了然大師,京中早在許多年前就有了好幾個版本的傳言,有的說了然大師是得道高僧,不僅有通天徹地之能,還有起死回生之術。還有的更誇張,直接說了然大師是天下的羅漢下凡雲雲。
無論傳言有多少個版本,相同的一點是,所有人都相信了然大師有諸多神奇之處。
慕輕晚之前在聞到那柱頭香之後,心裏也隐隐有些相信這一點了。
“止歌,你想去見見了然大師嗎?”慕輕晚問。
鳳止歌隻略一思索,便點了點頭。
了然這個人,鳳止歌是認識的,兩人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但也算得上是故人。
鳳止歌有種預感,了然,大概是知道些什麽,若非如此,這麽多年不見外人的他,又怎麽會突然要見自己?
見鳳止歌點頭,明淨也跟前松了一口氣。
在皇覺寺的所有僧人心裏,了然的形象已經有些被神化了,明淨自然也是如此,了然師伯難得吩咐他一件事,若是不能辦到,他心裏也是有愧的。
明淨急着帶鳳止歌去見了然,連忙将慕輕晚安置到了附近的禅房裏,然後領着鳳止歌一路往山上而去。
了然這些年來雖然居于皇覺寺裏,但從不見外人,也算是隐居于此了,而他住的地方,便是五靈山的山頂。
五靈山越往上越是陡峭,若非山上用青石闆鋪就了一條石梯,恐怕上山下山便是一個老大的難題。要┢看╡書╞╪╞┠╪ ╪╪ w〔w(w?.ΚàΝshu.cc
鳳止歌跟着明淨來到五靈山頂時,正是旭日東升金霞滿天之時,火紅的朝陽伴着燦爛的朝霞穿破厚厚的雲層,将光輝灑向大地,這副場景足以讓所有觀景之人心生震撼。
隻不過,因爲山頂并不對香客開放,所以這時能看到這一幕的,也不過三兩人而已。
待鳳止歌觀完日出。才現原本與她一起上山的明淨不知何時已經不在這裏了,取而代之與她并肩而立的,卻是一個看年紀大概七十許、身穿一襲樸素袈裟的僧人。
這僧人身形清瘦,雖然已經年老。但精神卻十分好,尤其一雙渾然與他年紀不符的清澈又睿智的眼,更是讓人一見便能得到真正的甯靜。
察覺到鳳止歌的視線,那僧人雙手合什一禮:“阿彌陀佛,多年不見。施主别來無恙。”
鳳止歌初到京城,而且來到京城之後從沒見過這僧人,但這僧人卻開口便道是“别來無恙”。
若是換了個人大概會覺得莫名其妙,但鳳止歌卻半點也不驚訝,大名鼎鼎的了然大師若是沒有些本事,又如何對得起他的名氣?
況且,早在山下之時,她便已經猜到了,又如何會驚訝。
微微一笑,鳳止歌回了了然一禮。“一别多年,大師依然風采如往昔。”
這并不是鳳止歌的恭維,早在多年以前,她第一次見到了然時,了然便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沒想到二三十年都過去了,無情的時光,也似乎沒能在了然身上留下痕迹。
了然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手上輕輕撚着佛珠,頗有些感慨地道:“當年初見施主時。貧僧就已經看出施主會有一大劫,若能渡過此劫,自然從此傲立蒼穹,但若是渡不過這劫數……”
說到這裏。了然面上現出些追憶,“明明應該是死劫,卻偏偏于不可能中現出一條生路。貧僧這些年一直爲此事不解,直到前幾年偶觀天象,才終于有了些所得。”
感慨地看向鳳止歌,了然溫和的眼中也多了幾分驚奇。“天地之大,果然無其不有,施主福澤深厚,也該有此番奇遇。”
鳳止歌聞言不語,好半晌之後唇角才微微往上翹起,帶着嘲意道:“大師怕是說錯了吧,我又怎麽算得上是福澤深厚,若真是個有福氣的,又怎麽會落得那樣的結果呢?”
了然也跟着默然。
他自幼出家随着師傅精研佛法,對這世間之事自有一番見解,但在當年寒素一事上,卻也頗有些無可奈何。
大武朝是如何建立的,了然是從頭看到尾的,像寒素那般的女子,幾乎親手打下大武朝的大半壁江山,按理說,這樣一個人應該是集一國氣運在一身的,但凡這種有大氣運之人,幾乎不可能這般輕易就隕落。
可當年的寒素……
也許,這位女施主之所以能有如今這番奇遇,便是冥冥之中天道對她的補償?
了然苦思之下,最後也隻能得出這樣一個他自己都不知道對錯的答案。
鳳止歌卻不想與了然談論這些有幾分神異的話題了,她轉頭看向了然,開口直言問道:“了然大師此番想見我,就是爲了說這些?”
了然将思緒收回,不再想那些疑惑,雖然他當年與這位女施主見面次數不多,但他也知道這位女施主的脾性,若是他再不道明來意,恐怕這位女施主會真的轉身就走吧?
在這京城裏,便是當今皇上見了他,也都是十分客氣尊敬,大概也隻有這位女施主能如此無視他了。
所以,了然也不再兜圈子,他道:“女施主此番重回人間,可是想爲當年的事讨個公道?”
爲大武朝立下如此功勞的人,最後卻以那樣的方式死于宮廷之中,即使是以了然看來,她也确實有向這世間向龍椅上那個人讨回公道的資格。
鳳止歌一雙鳳眼輕輕上揚,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然,“大師這樣問,是希望我給出一個什麽樣的回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鳳止歌當年其實就有些不待見了然,她承認了然确實有些本事,更有些她不能理解的神奇手段,可她本就不是善心之人,自然見不得這些出家人張口慈悲爲懷,閉口爲了天下蒼生的。
了然微微一怔,“施主不要誤會,貧僧并非想勸施主放棄爲自己讨公道,隻是,貧僧希望施主在走上這條複仇之路後。能稍稍爲天下百姓想一想,大武朝的根基這二十幾年來才算得上是漸穩,百姓們才過上安甯的日子不久,若是戰事再起……”
說到這裏。了然的眼中閃現出悲憫之色。
鳳止歌有些好笑地看了了然一眼,“大師是以爲,我是要像當年那樣再征戰上一回?那樣的事,做一次就夠了,征戰天下可是很累的。如今我可不想再費那個神,大師盡管放心好了。”
雖然鳳止歌給出的答案是了然想聽到的,可是他眼中還是有遲疑,“可是……如果貧僧看得沒錯的話,這天下勢必是要再經曆一番動蕩的,而這動蕩,就應在了施主身上。”
若不是這樣,他又怎麽會特意見鳳止歌一面。
鳳止歌聞言面上便現出冷色,雖然她對了然保持了相當的敬意,可這并不代表她就會盡信了然所言。也不代表了然就能對她的所作所爲指手畫腳了。
“大師的說法倒也有趣,我如今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閨中女子,如何有那麽大的本事能引得天下動蕩,再則,大這武朝的江山若是這般輕易就動蕩了,想必其間必然也存在着許多問題,就算我什麽也不做,恐怕也同樣會出現其他各種問題。”
“大師,你管得過來嗎?”鳳止歌淡淡地道,絲毫不因眼前之人是受所有人敬重的得道高僧而收斂語氣中的嘲諷。
了然沉默了。他也知道自己對鳳止歌的要求有些不可理喻,可他多年來早已經形成了以天下蒼生爲己任的觀念,明知天下或許會亂,又豈能故作不知。什麽都不做呢?
見了然不語,鳳止歌輕輕一笑,“大師何必爲難,若大師真的不願這蒼生有損,也不是沒有辦法,很簡單。隻要把我回來的事告訴趙天南,那這一切便都結束了。雖然趙天南這個人生性多疑,可若是這話出自大師之口,他定然是深信不疑的。大師信不信,一旦他知道我回來了,絕對會用盡任何手段再殺我一次?”
了然聽了卻是神色一凜,正色對鳳止歌道:“施主說笑了,貧僧雖然不忍天下百姓流離失所,但施主與陛下之事早有因果,就算要有個結果,也隻能由二位親自決斷,貧僧又豈會幹涉其中?”
鳳止歌便微微撇嘴。
這便是她雖然不喜歡了然,卻也不讨厭他的原因。
這個老和尚雖然性子有些迂腐,整日裏想救濟天下,但卻極有原則。
就比如現在,若是換個人來,恐怕會抱着隻要結果是好的,那麽過程便不重要的想法,直接将這件事告訴趙天南,畢竟,與天下人相比,一個人的安然到底是微不足道的。
事實上,雖然鳳止歌自從歸來之後就一直在展手中的勢力,可一來時日尚短,二來她的對手是宮裏那位,若這時真有人将她的事告訴趙天南,面對已經坐穩皇權的趙天南的打擊,她十有八、九是要敗的。
好在,鳳止歌從來也沒想過要與趙天南正面對上。
斂去面上的表情,鳳止歌轉身看向已經高升的旭日,雙手負于身後,金紅的陽光灑在她身上,配以身後作爲背景的雲霞,周身的氣勢便有如山嶽。
“大師心濟天下着實讓人敬佩,但我這人素來自私,曾經在我的家鄉,有這樣一句俗話,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就連身邊之人,我都不敢保證一定能顧及到,所以請恕我實在不能爲了所謂的天下蒼生放棄自己想做的事。在我看來,人的命運始終是掌握在自己手裏的,若是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别人的心慈上,就算能平安一時,難道還難平安一世?大師以爲如何?”鳳止歌仰起臉迎向陽光,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飄渺之感。
了然又是一陣沉默。
他不得不承認,他今天的目的,怕是無法達成了。
更讓他感到驚奇的是,他這麽多年以來的堅定信念,居然因爲這位女施主短短的幾句話而有了些動搖。
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
話雖無情,但其中透出的豪邁,即便隻是這樣一聽,也足夠讓人動容了。
想起每年都會到自己這裏走上一遭的陛下,哪怕了然是個方外之人,這時也不由在心裏歎息一聲,也許,陛下生平做得最錯的一件事,就是讓這樣的奇女子以那樣的方式逝去吧?
這些年來,陛下每次在他這裏旁敲側擊着想知道這位女施主是不是真的有可能重回人間,大概他自己都不知道,提及此事時,他眼中的期待有多明顯。
陛下,他是後悔了吧?
隻不過,連他這個不染紅塵這人都知道,有些事一旦錯過就再沒機會重來一次,陛下又爲何還會存有期待呢?
紅塵之事,果然讓人費解。
了然将目光轉向那輪躍至雲海之上的紅日,他隻不過是一個老朽的僧人,既然不能左右旁人的想法,那就隻能靜觀事情的展。
隻希望,這天下的百姓,能少受些苦楚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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