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賞荷宴上的生的事仔細分析了一遍,含月公主并未得出什麽驚人的結論,但出于一種直覺,她先就将目光放在了一直未顯山露水的鳳家大姑娘身上。╡要w?w?w<.ΚàΝshu.cc
所以,趙幼君被送入慈雲庵的消息一傳出來,含月公主下意識的就将這件事與讓她看不透的鳳止歌聯系上了。
這樣的結論并沒有任何依據,隻能算是一種莫名的直覺。
甚至,就連含月公主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這個結論。
也正因爲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樣在意在整件事中一點也不起眼的鳳止歌,所以含月公主打量鳳止歌之時便格外的仔細與認真。
眼前的少女一張臉雖然還未長開,但半點沒有這個年紀少女面上通常可見的稚嫩,她的衣着得體,容貌清麗脫俗。
怎麽看,這都是一個與其他閨閣少女沒什麽不同的大家千金。
若說有什麽比較特别的,那便是這位鳳家大姑娘在面對她這個公主時,表情仍是淡淡的,不是那種想要引起她注意的故作淡然,含月公主很确定,這位鳳家大姑娘眼裏是真的一片平淡,她似乎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是站在當今皇上的掌上明珠面前。
這看似并不怎麽突兀的一點,細想起來,也恰能說明這位鳳家大姑娘的獨特。
因爲自幼受寵,含月公主便是京中那些貴女們隻能仰望的存在,即使是朝中股肱大臣家再受寵的女兒,在她面前也隻能表現出她們的敬畏與仰慕。
曾經在京中貴女們之間有這樣一個說法,若是寒老爺子能有一個與含月公主年齡相仿的女兒,也許便能在含月公主面前不落下風吧。
寒老爺子不僅極受當今皇上尊敬,而且寒家乃是數百年詩書傳家的世族,教導出來的女兒,怕是比之皇家公主,也定是不遑多讓的。
不過,誰都知道。寒老爺子是沒有女兒的。
所以這麽多年來,京城裏唯一能稱得上明珠的,便隻能含月公主。
而立于含月公主不遠處的鳳止歌,在湖州那種小地方長大。按說就算是侯門嫡女,也多少該沾了小地方出來的女兒家那股子小家子氣才是。
可偏偏,鳳止歌身上不僅半點看不到小家子氣,反而還能在含月公主面前淡然的挺直背脊。
若此時有外人在場,定會現鳳止歌的氣勢半點不弱于含月公主。
含月公主當然也能感覺到這一點。
尤其是。如今的情況是,鳳止歌和慕曉曉私闖入這院落裏,甚至還有可能聽到了含月公主心底最隐秘的事。
她就不怕被滅口嗎?
含月公主這樣想道。
被含月公主這樣注視着,又聽得她的試探,鳳止歌微微一笑,“公主說笑了,能被公本稱爲姑母的,便隻有當年的清平長公主,可是世人都知道,清平長公主早在二十年前就病逝了。又豈能在二十年後被送進慈雲庵?侯府最近倒确實送了一位姨娘進慈雲庵,可那隻不過是位自願爲侯府上下祈福的姨娘罷了,公主,莫不是認錯人了?”
這一番話,不僅将含月公主的試探擋了回去,還說得讓含月公主絲毫反駁不了,更不能借此生事。
無論她是不是知情,但既然這件事已經在她的父皇手裏有了終結,那麽她也隻能承認清平長公主二十年前便早逝的事實。╪╡┟╪┠┠要看┢╪書 ╡╞ w<w《w(.<ΚàΝshu.cc
否則,便是她在公然質疑她的父皇了。
這樣的事。含月公主當然不會做。
隻是,含月公主不可能因爲這樣就放鳳止歌和慕曉曉走。
隻從鳳止歌和慕曉曉的神色之中便能看出,方才在窗戶後面的,必定是慕曉曉。含月公主并不确定慕曉曉有沒有聽到她的自語,若是聽到了,又會不會多想,但對她來說,隻要慕曉曉有聽到那句話的可能,她就絕對不能留着她!
即使。她會因此而手上染血!
含月公主其實并不是個殘忍嗜殺之人,就連幼年時被父皇寵出來的那點任性,也在十歲之後的那一夜之間盡數斂去。
如果可能,她并不想動慕曉曉,她既然會給慕曉曉請柬,自然也對慕曉曉有一定的了解,以她這麽多年培養出來的眼光,她可以看出慕曉曉真的是一個非常單純的姑娘。
可是,她卻不能放任心中的秘密有任何洩露出去的可能。
若真的因爲她的一個疏忽而造成這種後果,那也就太過可怕了。
所以,含月公主閉上眼,待重新睜開時,已經壓下心中所有的不忍。
她看着鳳止歌和慕曉曉緊緊交握的手,沉默了良久,才開口道:“大姑娘不如先行一步,你這位表姐倒是合了本宮的眼,本宮想留她多說會兒話。”
鳳止歌微微眯眼。
看這個樣子,含月公主是不想讓慕曉曉走出這院子了。
她之所以會在察覺到慕曉曉沒有及時回春宴上就跟出來尋找,就是怕慕曉曉不知道輕重聽到看到什麽不該聽不該看的事,沒想到她仍是來得有些晚了。
鳳止歌找到這院落裏時,正好看到慕曉曉面上帶着驚愕地對着一扇半開的窗戶。
能讓含月公主開口将慕曉曉留下來,想必,慕曉曉是真的聽到了含月公主的秘密,或者是含月公主認爲慕曉曉聽到了她的秘密。
畢竟,以慕曉曉那單純不會拐彎的性子,就算是真的聽到了什麽,恐怕都不能理解其中真正的意思。
可關鍵是,含月公主顯然已經認定慕曉曉于她有害。
在鳳止歌看來,含月公主隻不過是個有些可憐的小姑娘罷了,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與含月公主爲敵,可若是含月公主想動慕曉曉,那說不得,她也隻好會會趙天南的這顆掌上明珠了。
握着慕曉曉的手,然後将她推到自己身後,鳳止歌迎向含月公主,“多謝公主擡愛,不過臣女的這位表姐向來性子爽直。說話又不會讨人歡喜,公主就算是留下她,恐怕最後也隻會惹得公主氣悶,還是讓表姐随臣女一起回春宴上比較合适。”
含月公主一窒。
雖然她也覺得鳳止歌有些與衆不同。可她從來沒想過,鳳止歌會如此絲毫不留情面的頂撞于她。
皇家的威嚴,這鳳止歌真的不懂這是何物?
即使心裏隐隐有些對鳳止歌的欣賞與好感,在生平第一次受到這種頂撞時,含月公主仍不免心生怒意。要╪看書w(w﹝w﹝.〔ΚàΝshu.cc
“哦?”含月公主尾音上揚。略顯軟糯的聲音聽在人耳裏就似親昵的撒嬌,但含月公主此時的心情顯然與她的聲音給人的感覺對不上号,“如果,本宮一定要留下她呢?”
鳳止歌擡眼看向含月公主,兩人一時之間對峙無言。
若與兩人同處一地的是任何一名京中貴女,這時怕都已經看出鳳止歌與含月公主之間的之間的隐隐争勢來。
可偏偏,被鳳止歌攔在身後的,是自小在邊關将士中長大,腦子裏隻有一根筋的慕曉曉。
好奇的從鳳止歌的肩窩處探出頭來,慕曉曉先是對着含月公主展顔一笑。然後有些奇怪地看了鳳止歌一眼,“表妹,既然公主要我留下來,不如你就先回去?”
然後壓低聲音在鳳止歌耳邊道:“含月公主可真不愧是皇上捧在手心裏的明珠,光是這氣質,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說起來,除了表妹之外,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出色的女子呢。”
這話裏話外的,竟還含了些絕對真誠的仰慕。
鳳止歌一窒。
如果這個時代有豬隊友這一說。那必然就是指的慕曉曉這類人了。
自己在這裏爲了她的安危與含月公主對峙,她竟然在一旁表達對含月公主的仰慕?
另一邊的含月公主同樣也頓了頓。
慕曉曉雖然壓低了聲音,可兩人離含月公主本就隻有幾步之遙,她的話自然也就被含月公主聽到了耳裏。
含月公主怎麽也沒想到慕曉曉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看着慕曉曉眼裏那不作僞的仰慕,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京中貴女雖多,可那些人對她的敬畏與讨好,說穿了也隻不過是因爲她的身份,她何嘗從這些貴女口中聽到過一句真心話?
若是撇開這個光鮮的身份,又有幾人會将她看在眼裏?
含月公主可以肯定。若是沒有今天這一出,換個場合遇到鳳止歌和慕曉曉,她絕對會放下身段與這兩個人成爲朋友。
在豆蔻年華,撇開所有的身份地位,交三兩個知心的手帕交,隔三岔五的還可以坐在一起閑聊,含月公主曾經想象過的場景在此時似乎離她很近。
可是……
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了。
這件事,畢竟太過重大,她不能因爲自己的一時心軟,就将皇兄置于危險之中。
含月公主眨了眨眼,仿佛要将心底湧出的酸澀盡數眨去,然後才開口道:“既然慕小姐都不介意,那便留下來與本宮多聊幾句吧。”
慕曉曉面露興奮,張嘴方要說話,便因手上被鳳止歌狠狠捏了一下而蓦地頓住了。
雖然慕曉曉并不知道到底生了什麽事,可似乎,因爲她的去留問題,表妹有些不高興?
耳邊蓦地回響起,離家之前,葉氏和鄭氏不放心的再三囑咐她遇事不要急着作決斷,要多聽表妹的……
于是,慕曉曉閉上嘴一言不。
解決了慕曉曉的添亂,鳳止歌仍舊回望含月公主,面上雖然仍有笑意,聲音裏卻仿佛染上了初春空氣裏的微涼。
“如果公主執意如此,那麽,便試試公主帶來的皇家死士,到底能不能将臣女留下來吧。”鳳止歌緩緩道。
含月公主面上瞬間變冷。
不得不說,她之所以如此有把握能将慕曉曉留在這院子裏,最大的原因就是她身邊有着幾名父皇賞的死士。
皇家死士得之不易,所以每一名死士都隻聽從皇帝一人的命令,就連太後和太子趙載存身邊,都是沒有死士保護的。
當年趙幼君之所以能得了那五名死士,幾乎是太後以死相逼才能如願。
而含月公主之所以有死士,卻是因爲趙天南着實是寵愛這個唯一的女兒。
這些年來,含月公主沒少吩咐這些死士爲她做事,幾名死士也從來沒讓她失望過。
雖然那幾名死士被打出去了。可含月公主相信,隻要自己一聲令下,他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趕到這裏。
可如今,就連她身邊最大的倚仗也被鳳止歌一語道出……
含月公主皺了皺眉。
雖然她隻見了鳳止歌這一面。可她并不認爲鳳止歌是個隻會虛張聲勢的人,她既然如此說了,恐怕,自己的死士,還真的留不下鳳止歌與慕曉曉。
隻是。比起京城權貴世族豢養的死士,皇家死士無疑要精銳許多,若是連皇家死士都隻能落得下風,那鳳止歌身邊的,又該是怎樣的一股力量?
這個念頭在含月公主心裏一閃而過。
到這時,她才有些意識到,自己心裏對鳳止歌的所有揣測,到底,都還是有些看低她了。
鳳止歌在原地靜立。
許久之後,沒等到含月公主有所舉動。鳳止歌緩緩道:“臣女并不想冒犯公主,不過卻也絕對不會讓表姐留下來,不過公主也盡管放心,表姐向來性子單純,又沒有心機,不會有任何公主不想聽到的消息會從表姐口中傳出。”
含月公主同樣不語。
兩人一如牡丹園裏開得最雍容的牡丹,一如梅園裏傲立枝頭的寒梅,每一縷清風拂過時,帶來的都是惑人的芳華。
鳳止歌的這番話并未能打消含月公主的疑慮,可是。含月公主卻下意識的想去相信她話裏的真實性。
就連含月公主自己,也不由爲自己此時的心态而吃驚。
自從得知那些隐秘的往事之後,含月公主雖然表面上不顯,但實際上一直都活在膽顫心驚之中。就怕哪一天,那件事就暴露在陽光之下,從而惹來滔天大禍。
甚至,爲了不讓自己在夢中無意識之間說了夢話被旁人聽到,自打十歲之後,含月公主就再沒讓自己睡沉過。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年。含月公主自認,她是會爲了保護那個秘密不被人現而不擇手段的。
可如今,她竟然因爲鳳止歌的一番話,就有了些動搖。
理智告訴她,任何人隻要有知道那個秘密的可能,就該被清理掉,可她心中的感性,又隐隐讓她放下心防,相信鳳止歌這一次。
含月公主眼中閃現諸多掙紮。
許久之後,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之前,含月公主開口道:“你們走吧,記住你說過的話,若是叫本宮聽到任何消息……”
話未說完。
事實上,前四個字一說完,含月公主就已經有些後悔了。
她隻覺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在瘋,若是不然,她又豈會做出一個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旁人身上的決定?
不過,在說出這番話之後,含月公主心裏又隐隐有些輕松。
既然話已出口,那,就讓她任性這一回吧。
隻希望,鳳止歌和慕曉曉,不會讓她失望……
緊攥着拳頭,含月公主轉過身不再看鳳止歌和慕曉曉。
鳳止歌牽着慕曉曉的手,往前走了兩步之後又蓦地頓住,回頭看了一眼靠着窗背對着她們的含月公主,她略作思索之後道:“公主投之以桃,臣女自然也當報之以李。”
“給公主一個忠告,雖然手中握有皇家死士這樣的利器,不過若是做什麽極端隐秘之事,最好還是不要讓這些死士經手,畢竟,誰知道這些死士到底效忠的是誰呢?”
“另外,公主若是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不妨去找司禮監的于公公,就告訴她,是紅蓮讓公主去找他的……”
少女清亮卻又帶着奇異的厚重感的聲音傳入含月公主耳中,她蓦地轉身,視線從那窗戶中往外,卻隻看到鳳止歌與慕曉曉的背影。
含月公主眼中震驚與疑惑交替閃過。
鳳止歌的那個忠告,無疑說到了含月公主的心底。
她手上的死士,是父皇擔心她的安全而賞給她的,雖然死士自來都隻認一個主子,可含月公主确實不敢肯定,在那幾名死士眼裏,他們的主子到底是她還是父皇。
尤其是,含月公主暗中做的有些事,還不能暴露在父皇眼中。
可是,她雖是公主,但手下可用之人着實不多,遇上棘手之事,難免還是要動用死士,區别隻是,她盡量不讓那些死士知道緣由罷了。
而最讓含月公主吃驚的,卻是鳳止歌所言的于公公。
司禮監乃宮中十二監之,就算是裏面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公公,也能比其他監所的公公多些傲氣。
鳳止歌所說的于公公,含月公主也認識。
于公公是司禮監的随堂太監,算起來在宮裏呆了也有二十幾年了,雖然比不得掌印、秉筆太監的權柄,但在宮裏,便是那些嫔妃也絕不會給他眼色看。
這樣一個人,進京不久的鳳止歌,居然會認識?
而且,鳳止歌所言的“紅蓮”又是誰?
含月公主望向鳳止歌漸漸遠去的背影,隻覺得,少女的身影似乎漸漸彌漫了一層薄霧,讓她即使極力張開眼,也難以窺盡全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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