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止歌回到洛水軒時夜已深,得知慕輕晚還在等着她,特意去慕輕晚那裏打了個招呼。待她回房時,李嬷嬷已經指揮着幾名暗衛将那少年安置在了鳳止歌屋子旁邊的抱廈裏。
這些暗衛平時受傷的次數不少,對這些皮外傷雖不能說十分精通,關鍵時刻應急還是可以的,眼見那血水一盆盆的往外端,若換了個膽小的人來,恐怕早就給吓暈了,就比如,在一邊強撐着幫忙送水倒水的半夏與扶風已經快被吓暈了。
半夏與扶風并未與鳳止歌坐同一輛馬車,而是坐的後面一輛,所以之前那場短暫的厮殺她們并沒親眼看到,但從被救少年身上的傷口來看,她們也知道當時情況有多兇險。
“怎麽樣了?”鳳止歌問。
說話的同時還有些詫異地看了看半夏與扶風,方才沒顧上避着她們倆,倒沒想到看起來柔弱的兩人也有如此堅強的一百,即使心裏害怕也能堅持着幫忙。這樣也好,她們跟在鳳止歌身邊,這樣的場景以後想必不會少見,現在先習慣一下也好。
李嬷嬷正在收拾沾滿了血污的毛巾,聞言應道:“回主子,血已經止住,沒有大礙了,就是失血過多有些虛弱,若要養好怕是得一段一時間。”
鳳止歌點點頭,這也虧得那少年受傷的地方都不是什麽要害,否則小命早就不保了。
“就先把他安置在這裏吧,這幾天院子裏的人都管好點,不要叫人發現他。”救人救到底,總不能前腳把人救回來,後腳就把他扔出去任他自生自滅吧。
囑咐好這些,鳳止歌在半夏與扶風的服侍下打着哈欠準備休息,卻見半夏與扶風對視一眼之後,齊刷刷在床邊跪了下去。
鳳止歌一挑眉,“你們這是?”
半夏與扶風半晌沒有說話。
要怎麽說呢?說她們覺得離主子越來越遠,想要追卻又無力嗎?
大武朝經過二十年的休養生息,如今可算根基已定、國富民強,但無論在哪裏都會有一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
半夏與扶風家裏便是如此,爲了維持生計,她們自幼便被家人賣與人牙子,跟随鳳止歌之前的這幾年,兩人成日接受人牙子的調教,學怎麽讨未來主子喜歡,學怎樣才能将主子交予的事情做到最好。聽多了那些或是遇到心狠的主子或是生出不該有的野心而下場凄慘的前輩的故事,她們心心念念的,也不過是遇到一個和氣些的主子,安分守己地過自己的日子。說不得,看在她們安分的份上,将來還能配個好人。
這些,就算是她們全部的念想了。
跟在鳳止歌身邊之後她們發現,她們的新主子符合她們的全部期待,她待人和氣,對身邊的人沒有任何束縛,年幼卻并不讓人覺得軟弱可欺。
半夏與扶風曾多次慶幸,自己能如此幸運的跟了這樣一個主子,她們想,她們唯一能付出的,便是加倍的忠誠了吧。
可是,自從李嬷嬷跟在主子身邊之後,兩人又有些不确定了。
從宮裏出來、服侍過皇後娘娘的李嬷嬷,隻見過一面便認了鳳止歌爲主,而且她們平時說話也并不十分避諱兩個大丫鬟,讓半夏與扶風感覺自己一不小心,便似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尤其是,在跟着去了鳳鳴閣,又眼見着主子與李嬷嬷上了鳳鳴閣四樓。
在傳言中,鳳鳴閣四樓隻有鳳鳴閣主人能進,鳳鳴閣雖然未承認這個傳言,卻也沒否認。
這說明了什麽?
半夏與扶風不知道答案,卻隐隐知道,她們所能付出的,也許在主子看來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可是,她們所能付出的,也隻有她們的忠誠了。
面對鳳止歌的詢問,二人再對視一眼,堅定地道:“奴婢誓死效忠主子!”
鳳止歌勾唇一笑,倒是沒想到她身邊的這兩個小丫鬟還有這個志氣。當初挑丫鬟也沒多想,畢竟院子裏那麽多事,總不能叫她和慕輕晚親自動手吧。算起來,如今的半夏與扶風比之鳳止歌當年初遇李蕪與寒青顔時還要小,卻已經有了要追趕她腳步的覺悟,既然她們願意付出忠誠,她當然不會阻止。
“你們應該知道,我要的忠誠,是容不得一絲半點的背叛的。”鳳止歌道。
“奴婢誓死效忠主子,如有背叛,甘遭天誅地滅!”半夏與扶風同聲道。
鳳止歌輕輕一笑,雖然年紀對不上号,但她在二人身上,似乎看到了當年的寒青顔與李蕪的影子。
“既然這樣,你們以後就跟着李嬷嬷多學學吧,能學多少,就看你們的造化了。”鳳止歌很是不雅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從不吝給身邊的人機會,“不過,你們可要記住,我的身邊,可從來都不留無用之人。”
雖然鳳止歌的語氣因爲睡意而有些含糊,但其中的意思卻讓半夏與扶風不由一凜,随後向着床前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鳳止歌在院子裏歡快的鳥鳴聲中幽幽醒轉。
李嬷嬷與半夏扶風早已侍立在床頭,趁着鳳止歌在兩個大丫鬟的服侍下起身,李嬷嬷輕聲禀告:“主子,昨晚那人……”
鳳止歌這才想起昨天還順手救了個人,聞言還以爲她難得好心救回來的人又出了什麽狀況,讓她作了回無用功,“怎麽,死了?”
“不是死了,而是走了。”李嬷嬷道。
主子親自開口救回來的人,李嬷嬷自然要保證那人不會死在這院子裏,所以一大早便前往抱廈察看那人的情況,卻不料床上除了疊好的被褥,便隻有一塊做成方印的玉。
“哦?”
鳳止歌自李嬷嬷手中接過那塊玉,入手溫潤,一整塊玉雕成栩栩如生、威風凜凜的麒麟,下面則是四四方方的印信。這印信明顯不常用,上面的印泥顔色都隻淺淺的,上面隻刻了一個字,如果沒看錯的話……
蕭!
“原來又是故人之物。”鳳止歌微眯着眼,對着印信呵了一口氣,往潔白的宣紙上一按,“安國公,如今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