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看着我,呼吸加快,手裏已經伸出了無數的針。
矮子要砍我手,不能像刀那樣,一刀猛切,隻能把所有的針紮進去,用密度取勝,切斷我的肌肉纖維,再把我的手扯下來。
我的心髒跳得極快,很怕裏面真的有什麽東西咬住我的手。
裏面的銀絲鋪滿了整個棺材,我盡量不去想恐怖的事情,想着他們兩人以前活着的時候,郎才女貌,非常恩愛。
也許女的生了病,病死了,男的一下接受不了就自殺了。然後家人把他們倆合葬在一起。
又有可能,男的出外征戰,戰死沙場,女的跟着殉情。
還有很多很多種可能性,以我豐富的想象力,可以寫出十幾萬字的動人愛情小說。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我發現,手底的銀絲,好像在動。
我條件反射地縮手,但是沒抽出來。銀絲像蛇一樣裹在了我的手上,逐漸收緊。
矮子見狀,舉起手就準備紮過來,我立刻阻止道:“等等…慢着!”
我慢慢放松,手裏的銀絲一下又松開了。
我已經緊張得嗓子發幹,額頭上的汗冒了出來,從臉上滴下來。
我靜止不動,銀絲很快離開我的手邊,我手指上的觸感告訴我,我摸到了棺材闆兒!
我很緩慢地向前挪動手指,猛地一下,好像碰到了什麽硬的東西。
這東西非常冰冷。有種…金屬的質感。
我屏住呼吸,一點一點摸到那個東西上,以極快的速度一抽,一下抽了出來,說時遲那時快,銀絲從棺材裏騰了起來,迅速纏繞上我的手臂!
我看見,那竟然是一把匕首!
我對矮子大喊一句:“接着!”
說完五指一松,匕首掉下,矮子出針,立刻接住,收到自己手中。
幾乎是同時,銀絲以極大的力量把我往棺材裏拉去。
我道:“矮子!割斷!”
矮子一愣,“割哪兒?你的手還是這頭發?”
“頭發頭發!”我大罵:“你妹!就像讓老子當楊過!”
話音未落,矮子出手,用力一割,銀絲頭發迅速被割成兩段。
那銀絲頭發就像是有生命一樣,轉眼之間,整個從棺材裏退了出去。
裹着屍體的銀絲頭發一圈一圈的散開,屍體一點點地展現在了我們的面前!
我萬萬沒想到,這屍體竟然不是一對夫妻!
他們…他們連最起碼的,兩個“人”都算不上!
他們的身體,從腰部開始就是相連的,共用腹部跟下肢。原來是兩個連體人!
“有你要的東西沒?”矮子大吼一句!
我還愣着,也糊塗了,不知道到底有什麽東西是我自己需要的。
矮子急了眼,一下跳過來,我這才發現,身後的織網,已經越來越松!已經快要支撐不住整個棺材了。
“你把繩索砍斷了!”矮子又喊:“快找!”
說着,他把一隻手伸下去,不停摸索着棺材裏,那銀絲裹上來,他就用另一隻手拿着匕首隔斷,每割斷一下,織網就松了一點。
“沒有!”矮子對我道:“裏面狗!屁玩意兒都沒有!”
我點點頭,兩人迅速朝下爬去,矮子把匕首丢給我,頭發做的網子不停繃散,細絲漫天飛。
網子越來越松,我們的受力點也越來越低,踩上去就是軟的,根本沒辦法用力!
接着整個棺材卡擦一聲,就從頭頂掉了下來,棺材後面還有一些殘餘的,沒有被割斷的頭發,直接連着一整片網子,朝底下砸去。
“抓緊咯!别松手!”矮子又喊了一句。
我當然不會松手,松了掉下去就是死。
随着棺材轟隆一聲響,掉到地上,變成了一地的碎渣。它兩邊的網子也加速墜落下去,底下全是剛才鲲吐出來的陰兵的碎骨,我是豎着砸下去的,幸虧不是頭朝下。
就算是腿先着地,我也砸得夠嗆,一下站不穩,頭磕在一個碎骨上,我帶着金屬頭盔,這一下,硬是像在耳邊敲鍾,腦子裏都是嗡的。一瞬間覺得自己眼前飛的都是仙女。
我在地上滾了兩下還是沒有站起來,矮子從旁邊扶着我,我甚至都看不清楚他的臉,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麽。
我捂着頭,整個人都是脫力的,矮子用了全力來拉扯我,我踉跄的跟着他走。
走了兩步,我還是走不動,腿上一陣刺痛,倒是眼前看的東西清楚了些。
矮子滿臉都是血,眉骨上裂開了一道口子。
血流到了他的眼睛上,讓他睜不開。
他一臉驚恐地看着我,我一下知道,肯定出事了。
怎麽了?我身上微微冒汗。
他大吼:“小梁!小梁!你怎麽樣?”
我心說我怎麽樣?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這話沒說出口,我一下子就發現,不對啊,我爲什麽站不起來?
以前我也摔懵過,不過以前我都能走,又不是腿…
腿!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直楞楞地看着矮子,接着轉過頭去,朝我的腳底看過去。
猛地一下,我隻看見,從膝蓋位置上,伸出一根白骨!
我的腿就在後面耷拉着!
我根本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疼痛,全身上下的神經感覺都已經衰弱麻痹了!
“看着我!”矮子把我的臉擰過來讓我緊緊盯着他的眼睛,“别發呆!你放心,我江之一,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會讓你這麽早,就死在祖墳裏!”
“我…我的腿…”我說不出别的話來,隻感覺腦子裏一片空白。
“你的腿斷了。”矮子沉沉地說。“不過墓室後面有暗門,我們必須先往前走,你清楚了嗎?”
“扶我起來,我自己可以走。”我咬着牙道。
“我要先給你把骨頭複位,你才能動,要不然戳破了大血管,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不過,我必須先把那玩意兒解決了。”
矮子道。
“什麽?”我疑惑朝矮子身後望去。
我看見,在矮子的身後不遠處,确實有一個半人高的暗門,而且那個暗門的青磚已經破了一個口子。
隻不過,在暗門前,那連體屍體,正一點點地扭轉自己的骨頭,骨頭咔咔作響,宛如死亡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