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阿九對我說,如果當時喊他出來,可以節省一大半的體力。
我的腦子裏全是空的,根本想不起那一茬。
翻上橋面,我已經氣喘籲籲,兩個手臂肌肉酸得像老壇酸菜。深呼吸了兩口,才緩過來。
放眼望去,橋面已經完全被菌絲覆蓋,橋的兩側,蘑菇非常大,孢子像受了什麽刺激似的,瘋狂地釋放。
我趕緊把矮子平放在橋面上,摸了摸他的頸窩,脈搏很弱。
矮子是最不能被陰氣覆蓋的,一旦他身體裏的針,吸收陰氣的能力達到飽和,他很快就會死。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抓着頭發,怎麽辦?要不要喂人血給他喝?我記得道士電影裏,都是這樣演的!
立刻咬破手指,捏着他的下巴,讓他張開嘴,剛準備把血滴進去的時候,我又猶豫了。
慢些,道士的話,一般都陽氣旺盛,而我的血,真的是陽氣十足?可以拉他回來?
我作爲最後一個梁家血脈,通靈能力已經完全覺醒,可以打開通往陰間的大門,通靈作畫的時候,也是以血爲墨。
恐怕我的血,是世界第一陰才對,貿然給矮子喝下,會不會讓他死得更快?很有這個可能!
看着矮子,我心跳得極快,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啊,娘的,長着一張十幾歲的臉,我好像是在謀害祖國的花朵的感覺啊!
我想了想,這才立刻把阿九叫出來,一把抓着他,問:“你知道該怎麽救他嗎?我身上,到底哪裏還有陽氣?”
阿九蛇眼冰冷,他搖頭,道:“你不給他喂血,應該是正确的。至于陽氣…”
我看阿九吞吞吐吐,一下感覺到事情不妙,我對阿九冷道:“有話直說。”
阿九盯着我,“你覺得,你還是人類嗎?”
我沒想到他會說這麽哲學的問題,一時間答不上來。
我身體裏,有血有肉有小蝌蚪,生物學上,算是人類吧,但是我可以輕易撕裂空間,溝通兩界,如此說來,哪裏有正常人,會是這樣?
人類?人類到底是什麽?
我摸着自己的臉,吐了一口氣在手掌心,是熱的。
管他是不是人,老子還在喘氣兒,就不能讓矮子死!我眯了眯眼,趕緊叫阿九一起,把矮子身邊的菌絲清理幹淨,露出了橋面。
再拿出魔筆,在矮子身邊畫了一個太陽。
矮子躺在太陽的正中間。
太陽算是陽氣最足的吧!
滴血入畫,血如蛇行,圍繞着太陽,接着發出淡淡黃光。
看上去是很溫暖的,但是隻有我感覺得出,發出來的光,其實異常冰冷。
我深吸一口氣,再吐向自己手掌,感受了一下溫暖。再朝着“太陽光”吐氣,“太陽光”一下子也溫暖起來。
這也是我作爲一個人,最後的證據了吧。
我拍了拍矮子的腦門兒,媽蛋,給老子記住,老子的初吻!
回頭看着阿九道:“不許告訴别人,老子是鋼管,隻能斷,不能彎!”
阿九猛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捏開矮子的嘴巴,把氣吐了進去。
矮子的氣息吐在我臉上,非常涼,不過我的方法,雖然蠢,但是還算是起了效果,他吐出來的氣,漸漸有了溫度。
過了大概十分鍾,矮子醒了過來,臉上也有了血色。
他一睜眼,就嘟囔道:“姑娘…你别走啊…”
接着他愣了幾秒,回了回神,看着我的臉,大喊一聲:“草!怎麽是你!爺爺我剛才做了個好夢,一個姑娘正對我投懷送~抱,還特麽主動親上了,就被你個孫子給攪了。”
我剛準備開口說,你都快去陰間跟女鬼壓床了,還它娘做春夢!
還沒開口,阿九道:“其實那個人是梁…”
我心說這智商簡直是負數,剛跟他說的就忘了,趕緊一腳踩過去,阿九哎呦一聲,看見我瞪着他,馬上就閉嘴了。
矮子恢複得奇快,一下子就可以站起來了。
也不敢多停留,繼續往前走,橋不是平直的,傾斜向上,更像是一個棧道。
菌絲踩上去,非常柔軟,孢子越來越多,踩一腳,飛一片。
本來覺得孢子飛舞,這種奇幻的景色還算不錯,但是孢子越來越密集,讓人隐隐覺得不安。
矮子說,這東西再漂亮也是真菌,吸進肺裏是非常恐怖的,到時候在肺裏生長,菌絲占據了整個肺葉,你就算有空氣,也呼吸不了。
活活被憋死。
我想像了一下那個情景,瞬間不寒而栗。
矮子要用針把幫我做一個面具,我說算了,你這才恢複,别折騰。
就讓阿九辛苦一下。
阿九點頭,又拿出兩個蛇褪,套在我們的臉上。
這蛇褪特别像絲襪,兩個人這造型,特别像是要去搶銀行。
矮子覺得這蛇褪非常神奇,問阿九,到底是什麽做的,不會是你的褲衩吧?
阿九一本正經道:“是我身上的死皮。”
隔着蛇褪,我都能看見矮子臉色鐵青。
一路走上去,我們用了不到兩支煙的時間。
上去後,是一個山間平段,部分天然,部分人工,可以看見,往上是無盡的菌絲。
我們站的地方,相當于一個丁字路口,左右兩邊都是山間平段的延伸。
平段有二十米的寬度,走起來也不費勁,隻是一左一右,不知選擇哪個方向。
我們分頭去找居魂的記号,卻什麽也沒有找到。
這就非常的奇怪了,居魂既然在橋墩子上留了記号,爲什麽這裏不留?
我和矮子面面相觑,矮子撇撇嘴,突然道:“這哥們兒,一般是有事才會說,沒事的話,絕對不會多說一個字,按我的想法,應該兩邊都可以走。”
到這裏爲止,孢子的數量就更加濃密,通明透亮,兩側的環境,一覽無遺。
但是一眼望不到頭,我咽了口唾沫,對矮子道:“如果這裏是個大型墓葬,我們馬上要進入的是哪裏?”
矮子不知道我什麽意思,想了想,還是回答,“這樣的規格,絕對是皇室級别的,離主墓室,還遠着呢,最多是個…陪葬墓室…”
他一下悟了過來,看着我道:“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