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恐懼和憤怒幾乎可以等量代換,我一下子就毛了,想抓起東西就把這木偶砸個粉碎,迅速環視四周,丫的隻找到了一個婆娘穿的臭鞋!
也顧不了那麽多,我揚着鞋,頂着一股鹹魚味兒,猛地朝木偶砸去。
手還沒落,我隻感覺手腕一下被人鉗住了。那人的力氣極大,我抽了兩次都沒抽動。
我回頭破口大罵:“給老子松手!”
迎面就撞上白複犀利的目光,他蛇一般的臉死死盯着我,一下發力,把我拽得一個跟頭。
我心裏那股子業火燒得特别莫名其妙,剛想說你幹什麽?視線一撇,就看到,在白複身後,站着三個人。
我斜眼瞧去,是劉老二,劉老三,還有劉老大的媳婦兒。三個人面色入土。
再看地上的木偶,它空洞的目光,直投射到他們身上。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木偶不是看的我,而是我身後的這三個人!
這次,木偶的嘴沒動,但是聲音卻不知從哪裏發了出來,依然是那句話:“你…你害我!”
“不…不是我!”劉老二整個人都瘋了,大吼一聲,身形一震,不顧一切地飛奔過去,擡起腳,把木偶的頭,踩得粉碎。
白複轉頭對着劉老大的媳婦兒,一臉的嚴肅,道:“不能再拖了,今兒個晚上,開棺!”
劉老三怔忡地前去拉扯老二,安慰了他半天,他才停下了腳。然後幾個人一起,走向墳地。
大概半個小時後,我和白複站在田埂上,舉着風燈。看着劉家人動土。
四下裏靜靜的,隻有金屬不停地碰撞發出有戒律的敲打。
鏟土的聲音持續了兩個小時,一直沒停,我不知道他們懷着怎樣的心情在刨自己家的老墳頭。
我隐隐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又說不出哪裏不對,隻是感覺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隻散了架的木偶,冥冥中,有一隻手在把玩着他們身上的細線,時機一到,這隻手隻需要勾勾手指,就能讓木偶的身體整個活動起來。
我蹲了下來,給自己點了一根煙,煙抽進去,我一下就冷靜了許多。
我偏着頭望着白複的臉,仔細端詳,他沒有表情,又像看穿了一切。
有一刹那,我覺得白複跟居魂有那麽一絲的相似。
我忍不住問道:“你…真的會算命嗎?”
白複挑了挑眉,眼神一直盯着他們挖墳。半晌後才冷冷笑道:“你猜…”
我頓時覺得,他比居魂更惡劣。居魂頂多無視我,他尼瑪完全就是腹黑!
“猜你妹!!”我不禁罵出了聲。
白複冷哼:“我沒妹。我隻有弟弟…花七。”
“花七?你之前說的,你跟花七之間的事,到底是什麽?”我覺得在這種氣氛下,最适合敲開對方的話匣子。
我看到白複剛張開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在這時,隻聽見前方墳地裏傳來一聲悶響的碰撞,那是鏟子碰到硬物的聲音。
白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那件事以後再說。現在嘛…萬事具備。”
劉老二喊來了幾個人,給幾個人散了錢,然後把棺材直接擡進了劉老爺子家。
劉老爺家的房子是幢舊屋,還是土磚的,屋頂是木頭加茅草,還有一些碎瓦片。感覺和旁邊的豬舍差不多。
我不禁唏噓,這劉家三個兒子就讓老爹住這裏?老人家死後不有怨氣才它娘的有鬼!
跨過一個土門檻,進門就是客廳,客廳右側有個小門,直通入後方的卧室。左右兩邊各一間廂房,一邊放的是雜物,裏面有一輛摩托車。另一邊堆着一些喂豬的幹草。
靈堂本來是設在客廳裏的,白複已經命人把它移到了後方的卧室。
卧室裏的屋頂很高,也沒吊燈,隻有黑黢黢的一道橫梁。
白複對我道:“别去看橫梁。這間屋子的風水不好,床頭正對梁,專招鬼壓身。”
我小聲道:“那你還把靈堂設在這兒!”
白複道:“外面太空曠,陰氣無法聚攏。死人無法開口。”
我想了想,感覺他說的也對。
屋子裏除了剛從墳裏擡出來的劉老爺子那口棺材,并排還放着另外兩口新棺。這就是他們這裏的風俗—鬼三棺!
我們把劉老爺子的棺材打開,一股濃烈的屍臭撲鼻而來。
這個靈堂就隻有一盞蠟燭,正拿在白複的手裏。微光之間,我看到老爺子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了,整個人膨脹了起來。
白複讓我找個角落坐好,接着把劉家人一起喊了進來。
這次進來的,一共有四個人,劉老大在他媳婦兒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
他身材魁梧,但是精神十分萎靡,臉上毫無血色,像是經曆了不小的刺激。
我忽然想到,我連續包夜打遊戲一個星期,看鏡子中的自己,就是這個樣子。
整個屋子裏的氣氛陰森無比,四個人都跪在了靈堂的棺材之前。
緊接着,白複念了一句咒語,猛地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符咒往頭上一撒。
幾乎就是同時,他拿着蠟燭一揚手,對準那些符咒,蠟燭的火焰一下點燃了所有符咒,符咒在空中同時散發出一種藍綠色的光!
符咒在掉落下地之前就燒成了灰燼。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頭頂一陣勁風吹了過來,冷咧至極,我不由地一個激靈。
風起的一瞬間,我隻感覺眼前一黑。再一擡頭,就發覺,蠟燭,竟然滅了!
白複低沉的聲音飄過來,“鬼吹燈,魂以至!”
話音剛落,隻聽見晃蕩一聲響,眼前那口棺材裏的屍體,居然直直地坐了起來!
随即,隻見黑暗之中,那四個人裏的兩個,開始拼命地給屍體磕頭。
我的心髒開始狂跳,感覺整個肺部都揪了起來,窒息了幾秒鍾,我就聽見,冰凍的空氣中,傳來一陣幽幽地聲音。
很沙啞,很蒼老…
“是你!是你…害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