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說幹脆就不要有太多的負擔,就當是去旅遊。陪他們遊山玩水之後,再讓白複把居魂那小子的事情統統告訴我。
然而又過了大半天,我們特麽的已經換了一輛火車,又搭乘了一輛黑面包,接着換了一部拖拉機,最後坐着牛車,才到了目的地。
徽南一帶少山,即便有,也是像黃山那種秃山,都是險峻的黃土危石。但是這個地方卻不一樣。
它屬于四面環山,類似一個小型盆地,又像天坑。在靠近東部的山上,有一塊山體像被人斬掉了一塊,比别的山都要矮一截兒。
我們到達的時候,正好是日出,我第一看見這樣的奇景,陽光從矮山的空曠部位直射下來,正好投在底部的盆地之中。
所有的雨水都聚集在裏面,又有陽光,所以這裏的植被非常豐富,我們環山而行,從上往下看,就像沙漠中的綠洲。
人看到美景,總會把受到的苦難抛之腦後,我也是如此。
下了牛車,還要走一段路,鵬子在我們之間算是體力擔當,白複和我的行李,都由他來拿。
我猛地發現,鵬子的形象,跟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有一些不同。
第一次在靈獸山,我記得他是有些佝偻的,有些秃頂,還戴着一副眼鏡。
但是這一次,他好像變高了,也變壯了。最主要的是,他的頭發長了出來。
“這頭發是種的嗎?”我好奇道。
鵬子說你以爲是草啊,說種就種。
就在我納悶兒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阿複突然開口:“到了。看來,今天比較幸運,有戲看。”
我一擡頭,村頭已經到了,隻見一排的連排小别墅,就出現在道路兩旁。
雖然這裏的路是泥巴路,卻不像我想象的那樣泥濘。
看來現在的農村建設已經非常全面了,那些特别窮困潦倒的地方,已經沒有了。
眼前有一群人,正在搭建一個小型舞台。大部分都是胳膊比我大腿粗的中年婦女。
我回頭瞪了鵬子一眼,說好的大姑娘呢!
看到我們從村口走進去,一個女人走了過來。
她很另類。雖說她的穿着很樸素,卻不像是一般幹農活的農婦。
她跟白複寒暄了幾句,從對話中得知,她就是劉老大的媳婦兒。
白複沒有停留,隻讓她帶着我們去了劉家老爺子下葬的位置。
那是一個山角下,位于村子東南部的盡頭,沒有墓碑,隻有幾個土堆子。
她告訴我們,這裏,就是村子裏的墳地。
白複也沒多話,他跪下來磕了兩個頭,捏了兩把土,往空中一撒,土迎風而散。突然我就聞到,這土,有一股子異樣的腥臭。
白複皺了皺眉頭,一臉正色。對劉媳婦兒說,“把老爺子挖出來,重立三口棺材,這老爺子,生前心願未了。如果不讓他如願,你家男人,怕是一輩子好不了。”
劉家媳婦兒一聽,臉色瞬間變了,轉頭就往家裏跑。
白複一把抓住她,厲聲問道:“你家男人,是不是準備在這裏動土?”
劉媳婦兒整個臉都蒼白了,眼神開始飄忽,啞口了半晌,才點頭,“對…對,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做的是城市建設,這次回來,就是爲了把這個地方的山打通,建隧道,到時候不是交通方便,我們這兒也有發展嗎!難道,這個地方,動不得?”
白複也沒回答。隻說有些土,不是說動就動的。接着讓她先回去準備棺材,他還要去見見劉老二和劉老三。
劉老二和劉老三住在一起,一進入他們的房間,我就聞到一股酒味兒,這酒不像是一般的白酒,似乎是一種藥酒。
劉老二笑着迎了出來,臉上根本看不出自己家出事了的那種陰霾。
白複在他們家逛了逛,劉老二說他弟弟昨天玩得太晚,還在睡覺。
劉老二說自己是搞養殖的,養的是一種土特産—岩山羊。
可是今年好像犯了太歲,自己的羊好像犯了癫病,一群群的死。正好大師來了,可以幫着看看風水。
說着,劉老二從家裏端了幾杯酒,遞給我們,那酒一拿出來,就飄出一陣異香。我走了這麽久,覺得喉嚨裏發幹,立即接了過去。
我喝了一口,立刻感覺神清氣爽。
就在這時,我猛地擡頭,就看見白複和鵬子,正用餘光瞄着我。
我心裏一震,心說怎麽了,難道這酒…有問題?
劉老二以爲自己招呼不周,馬上說:“怎麽了?大師看不上俺家的燒酒子?”
白複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淡淡地鞠了個躬,說:“我是個道士,你們這兒有邪氣,喝了酒,容易招緻不幹淨的東西。”
我心裏暗罵,你丫什麽時候變成道士了!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一江湖騙子!娘西皮,酒有問題,你特麽怎麽不阻止我!
當着劉老二的面,我不好發作,硬是擠了一絲笑,把杯子還給人家,白複又說:“他是我剛收的徒弟,不懂事,你别見怪。”
又扯了一些有的沒的,白複便從口袋裏拿出了一道符,讓劉老二貼在門頭。
告别劉老二家,天色差不多暗了下來。
我們在劉老大家裏吃過飯,讓我驚訝的是,白複并沒有提出要見一見劉老大,反而問他媳婦兒:“請問,我剛才看見你們村口在搭棚子,準備演什麽戲嗎?”
劉家媳婦兒說這是一個遊走的戲班子,專演木偶戲。
白複起身謝過劉家媳婦兒,說,走,我們去看看。
走了幾步,白複湊到鵬子耳邊,說了一句什麽,隻見鵬子點了點頭,立刻跑了出去。
我覺得奇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就問:“我們不是去看木偶戲嗎?”
白複拉着我,低聲道:“這裏有古怪,特别是那個墳地。你不是梁家的通靈師嗎?你幫我看看,能不能見到那老頭子的鬼魂?”
我說你漏了一個字兒,我是通靈畫師!你以爲像電影裏演的,有個陰陽眼,随時能看到鬼啊!老子沒有畫卷,就是個廢的。
白複搖搖頭,對我道:“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我被他一路拉着,從村頭又走到了村尾。
整個村子裏的人,似乎都去看戲了,死一般的寂靜。家家戶戶都大門緊閉。
隻有幾隻中華田園犬,聽見陌生人的腳步,吠叫了幾聲。
冷風嗖嗖直往我脖子裏鑽,我冷得一個激靈。背上的汗,不停地往外滲。
怎麽回事?這明明已經立夏了…怎麽還這麽冷?
我縮了縮脖子,把衣服往上提了提。
前面的白複越走越快,我隻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節奏。
突然,他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站着。
還沒到墳地呢,我潛意識覺得不對。咽了口唾沫,壓低聲音問:“怎麽了?”
白複緩緩回過頭,蒼白的皮膚下,似乎可以看見密密麻麻的血管。
他陰森森地笑了笑,指着前方,道:“你看…”
我順着他的手指的位置看過去,這一看,我的兩條腿,就像面條一樣發軟。
隻見,在我們百米開外,在那老頭子的墳頭上,竟然閃着一團團的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