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望去,隻見一個身影快速下潛,他一下就蹿到了我面前。我一下就認出來,這個人是居魂。而我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少有的擔憂。
他皺着眉盯緊我,應該是評估了一下我的受傷狀況,然後繞到我的底下,從背後接住我,推着我發力,迅速向水面遊去。
出了水面,我大口吸着空氣,半晌,才緩過來。
我廢了一隻手,自己遊不起來,居魂就讓我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
好在古船離我們并不遠,他馱着我遊了不到十分鍾,就看見啰嗦做了繩套,丢下海,我們把繩套捆在自己身上,全靠船上人的力量,将我們拉了上去。
我在甲闆上躺成了一個大字,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在疼。
啰嗦确認了下我的生死,什麽也沒說,隻搖了搖頭,就指揮他的隊員去檢查船的性能了。
袁天芷和矮子圍在我旁邊,矮子顯得很不安,我一下就感動了,剛想說我還好,不要這麽煽情,結果他伸手就來扒我的衣服。
我吓得直接詐屍,一下坐起來,心說旁邊還一大姑娘呢!
我死揪着自己的衣服,厲聲道:“你想幹嘛?”
矮子啪的一下按住我的肩膀,正好是我受傷的那一邊,疼得我差點昏死過去。
他沒意識到我在心裏咒罵了他祖宗十八代,還一臉笑咪咪地道:“你丫這濕的衣服穿在身上怎麽要得?海風一吹,還沒到家呢你就死于肺炎了。你受傷了,兄弟我爲你代勞也是應該的,難不成,你想讓袁家大小姐幫你脫?”
我瞥了袁天芷一眼,隻見她頭發被海風吹得像開了花,白皙的皮膚上頓時泛起一陣紅暈。
她穿着緊身衣,嬌好的身材一覽無遺,我愣了一下,心裏一緊,忙轉過臉去,對着矮子道:“老子有手有腳,可以自己來。”
矮子笑說得嘞,我到船艙裏去看看有啥破布沒,省的你穿着大褲衩子亂晃。
隻有我和袁天芷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氣氛略顯尴尬,好在吳醫生過來了,帶着僅有的藥品,來給我和居魂的傷口做了簡單的消毒。
我這才發現,他的手臂上,劃開了一道很長的傷口,血流不止。
我不禁愧疚,如果我老老實實抓住繩子,就不會發生這事兒了。
就在這時,我猛地注意到,居魂的手背上,也有一塊疤。這個疤并不是蛇形,也不是血肉模糊,隻是沒有了皮肉,露出了白森森的手骨。
我一下起了疑問,硬撐着半身不遂的身體走了過去,指着那個疤,低聲道:“這是怎麽回事?你沒有我的蛇,怎麽可以将它控制住?”
居魂擡頭盯着我的眼睛,這次我絕對不會讓他再搪塞過去,他身上有太多謎團和疑點,我的直覺告訴我,不可能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怒視着他,但他隻是歎了一口氣,好像很無奈,轉頭看向大海。
我被徹底地無視了,心裏一股無名業火湧了上來,大喊道:“回答我!”
這一嗓子把其他人都震住了,剛還吵鬧的甲闆上,頓時安安靜靜。
居魂回過頭來,我以爲他要給我一拳,已經做好決不退讓的準備,沒想到他隻是淡淡一笑,輕聲道:“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無法理解的,你又何必要執着于每一件,并且,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說完他轉身走向船艙,沒有再給我說話的機會。
怎麽沒有關系?老子差點幾次挂在這個島上,封鬼用的不是老子梁家的畫卷?難道真的要到我死了,才真正算是有關系嗎?
我感覺我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大喝一聲:“你丫的站住!”接着我舉着拳頭就沖了過去。
我也不是真的要打他,就是想抒發我的不滿,不料拳頭離他還有十公分,居魂側身一轉,舉起手一下接住了我的拳頭,接着輕松一撇,我聽到我的手指發出嘎吱的聲音。
我一下就脫力了,接着他松開了我,徑直走向船艙。
他什麽也沒說,而是用實力告訴我,沒得談了。
我一屁股坐在甲闆上,全身發軟。
袁天芷把我扶起來,道:“你别惹他,他人很奇怪,連花七都讓他三分。”
矮子聽到打鬥聲從船艙裏沖了出來,不過我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來勸架,反而像是來看熱鬧。
見我們已經散了,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失望,啧了啧,走到我邊上,把一塊滿是土的布褂子,丢到我身上。“呐,衣服。”
我拿着看了看,發現這好像是漢代的服飾,想到之前我們抹黑進去的時候好像隻有一個玻璃棺材,沒見到有别的東西,就問他到底在船艙裏發現了什麽。
矮子道:“這應該是一條商船,底下有一些箱子,裏面有些古董,绫羅綢緞什麽的都腐爛了,沒法兒要了,隻有這麽一件還能穿,你湊合吧。”
衣服濕的粘在身上,确實難受,我也沒得挑了,就下到船艙裏去,準備換上。
一下到船艙裏,就看見居魂正躺在角落裏閉目養神,我也沒理他。
船艙裏空蕩蕩的,隻有最末端的牆角,堆着矮子所說的箱子。
剛把上衣脫了,我突然就覺得不對勁。這個船艙裏,怎麽如此幹淨?我記得當時玻璃棺材碎了一地,可是這裏卻連一個玻璃碴子都沒有。
我蹲下來仔細尋找,發現地闆上都是濕的,想來可能是剛剛被海水沖掉了,也就沒在意。
我走到箱子處,打開來看了一眼,确實都是一些瓶瓶罐罐,年代久遠,具體的我沒法确定。
關上箱子,又上了甲闆,晃悠了一圈,礙于我是傷員,他們也沒讓我做什麽事。我把航海圖和羅盤交給啰嗦,自己盯着千瘡百孔的船帆發呆。
不知不覺,我就開始犯困,一頭鑽進了船艙,學着居魂的樣子,躺在地闆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陣咚咚的敲門聲吵醒了。
撐起身子,發覺其他人也鑽進了船艙,都在悶頭大睡。
船艙裏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清楚地聽見。
我定了定神,暗自疑惑,剛才的敲門聲,難道是我在做夢?
仔細聽了一陣,那個聲音沒有再響起。我又躺了回去。
意識很快再次模糊,就在我處于半夢半醒的時候,忽然,又聽見了咚咚一聲響。
我猛地坐了起來,這次我聽得很清楚!
咚…咚…
我心裏一下緊張了起來,背上冒出一層冷汗,那聲音,就在我的頭頂上!
是誰還在甲闆上走動?
四下裏望去,所有的人,都在船艙裏啊!
咚咚聲一直持續,像是一個人正在不停地踱步。
我的心髒開始劇烈地跳動,慢慢地站了起來,朝樓梯走了過去。
我屏住呼吸,蹑手蹑腳地走上樓梯,小心地探出頭,朝甲闆上張望。
外面天黑了。海風似有似無的吹了過來。
甲闆上空無一人。
我咽了口唾沫,繼續爬了上去。當我剛剛站定,突然,一股寒意從我的背後傳來。
我猛地一回頭,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氣,隻見在我背後的一米開外,有一個人,正低着頭,直直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