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現在是黑夜,估計也漲潮了,人魚家族正是集會聚餐的時候。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不去做外賣“人肉片”,先在這個古船裏待一晚上,等天亮了再出去。
底艙的地上還有黏液,隻有樓梯下方的一小塊空地還算幹燥。幾個人踉踉跄跄地把暈過去了的正雄擡了過去。讓他躺在了那裏。
此時,我們三個人已經累得夠嗆,全都一屁股坐到了台階上。
啰嗦想抽煙,拍了拍胸前,也沒找到盒狀物,他隻得長歎了一口氣,以表失望。
正英盯着正雄看了好一會兒,摸了他後腦勺好多次。我覺得他有點怪啰嗦下手太重。
我捧着這個金絲寶函。心裏猜測那個真正的“梁先生”十有八九就是在找這個玩意兒。
雖說開不開,選擇在我,但啰嗦他們爲了它損兵折将,到了這地步,不讓他們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東西,到底說不過去。
啰嗦和正英也沒有催我,或者表示出一點不悅,這種職業道德讓我敬佩。
我深吸了一口氣,道:“同志們,我要開了!”
啰嗦笑了笑,點點頭。
這個金絲寶函沒有任何鎖,隻有一個金屬搭扣,搭扣保養得非常好,沒有一點氧化鏽濁的印子。應該是因爲一直浸泡在那個黏液裏的緣故。
打開寶函的一刹那,我瞬間産生了一種不祥的感覺。
既然它如此珍貴,布魯克公司和“梁先生”跑這麽老遠來找它,卻連一個鎖都沒有,難道這寶函裏的東西,本身就十分危險?
但是這個擔憂隻是一閃而過,我的手并沒有停下,隻聽見喀嗒一聲,寶函就被我打開了。
啰嗦和正英一左一右的湊了過來。隻見這個寶函裏,放着一張絹紙。
我要啰嗦把火折子拿近一點。将寶函放在膝蓋上,雙手拈起絹紙的兩頭,拎起來,慢慢展開。
就在這時,我突然發現,絹紙下方覆蓋着,還有一排小玉杯。數了數,有八個。
我不是吃硬片的,看不出是古玉還是新玉。隻得把目光再轉回到絹紙上。
映着光,我看見了絹紙上的内容。
這是一副提字畫。
所謂提字畫,就是紙張上的字和畫占有同樣的比例——各占一半,分爲左右構圖和上下構圖兩種。
我手裏的,就是上下構圖。
上面的畫,極爲簡單,也就是勾勒了幾個人的輪廓。連五官和服飾特征都看不清楚,也沒有上色。這樣就很難判别年代了。
我皺了皺眉,繼續看畫的内容,畫上的小人,他們好像正在舉杯暢飲。
再看底下的一行字,這字不知是什麽體的,寫得很潦草,扭得像蜘蛛一樣。如果不是吃軟片的行家,大概也不會認爲這是文字。
啰嗦問:“這是什麽?甲骨文?”
我一愣,心說這老外比我想象中厲害啊!連甲骨文都知道!
我搖頭道:“并不是。不過确實有點像,這應該是漢代的小篆體。比象形文字高端多了。”
古文不是我的專長,有好幾個字我都不認識,勉強地辨認出了幾個,大緻的意思,我已經懂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内容翻譯給他們聽了。
我道:“上面說的,是這個島上有一口魔泉,用這幾個杯子喝了,可以長生不老。”
人類對于死亡的畏懼,從古至今,一直存在,多少帝王,爲追求長生,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聽了以後,全都沉默了,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怪異。
我看了一眼啰嗦和正英,立刻有了危機感,馬上開始扯胡話,道:“我什麽也不知道,我也是有boss的,他們派我來就是找這東西的,我不要什麽長生不老,你們誰要誰拿去!”
啰嗦哼笑了一聲,對正英說了一句什麽,接着正英也笑了。
我左看右看,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意思!一下就急了。
我一急眼就上臉,啰嗦看了看我,拍着我的肩膀道:“我們都是沒家的人,早死晚死,就看上帝的意思。長生不老什麽的,我們沒興趣,我們隻要知道,是在爲了什麽東西拼命,就行了。”
回頭看正英,我卻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張絹紙。
我用蹩腳的英語問他看到什麽了?他也用同樣差勁的中文回答我:“酒酒!酒吧!!”
我心裏咯噔一聲,滿頭霧水,再一想,它娘的不會是暈蛇附身到了他體内吧?
正英急得手腳亂舞,臉都憋紅了,啰嗦也覺得奇怪,趕忙讓他冷靜一下,好好說清楚!
正英一把抓住啰嗦,指着絹紙大叫起來!
啰嗦一聽,臉色馬上變了。轉頭貼在了絹紙前。
我被他們的樣子吓到了,大聲地問:“咋了!你丫倒是說啊!”
啰嗦睜大眼睛,火折子的光投射到他的瞳孔裏,隻見他瞳孔都縮小了!
“梁先生!這個盒子,被人打開過!”
“什麽?你…你怎麽知道的?”我不敢相信我聽到的話,再回頭看向寶函。它也沒有被橇開過的痕迹啊!
啰嗦道:“這個畫上,畫的是九個人同時在喝水,但是,這個盒子裏的杯子,卻隻有八個,還少了一個!”
我驚訝得無語,趕緊低頭去數。果真如此!這玉杯特别小,像福建人喝功夫茶的那種杯子,剛才我都沒注意到,寶函裏确實有一個空缺的位置。
我瞬間淩亂了,這…這到底怎麽回事?是誰?能不驚動那個人魚,從寶函裏偷出玉杯?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矮子,如果有居魂在旁邊幫忙,也許真的有可能。
想到這裏,我心裏一下就涼了。這麽說的話,他們是刻意跟我分開的?爲什麽?有什麽事情,是不能讓我知道的?
就在我出神的時候,啰嗦皺着眉頭,愣愣地對我道:“我們第一次在海灘上,失去的同伴就是九個人!梁先生,你說,會不會跟這個魔泉,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