啰嗦停止了對麥克的呼叫。我們幾個全都屏住了呼吸,直勾勾地盯着那個對講機,好像它是一個正在倒計時的定時炸彈似的。
我們就這樣靜靜地聽了五分鍾,想盡量聽清楚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麽。
剛開始聽,還覺得是什麽人的說話聲,聽着聽着,又覺得不是,哪兒有人能連續這樣講話,都不帶停頓的。
我嗯了一聲,感覺到不對勁,越聽越覺得陰森,這絕對不是一個活物所能發出的聲音。
我對啰嗦道:“這不可能是人的說話聲,況且,如果麥克能講話,他爲什麽不大聲呼救,反而發出這麽奇怪的聲音。”
其他人也意識到了,平山正英和平山正雄兩兄弟好像能聽懂一些中文,但是不會說,隻見他們其中的一個,拼命地點頭。
啰嗦也是一頭霧水,滿臉狐疑,他把對講機又調試了一遍,那聲音,還是不絕于耳,反而變得更大聲了。
這時,正英突然說了一句日語,啰嗦随口翻譯道:“他說是不是麥克被什麽東西困住了?”
沒想到就在這時,正雄啊了一聲,突然間抱着腦袋向後退去,他的臉色非常蒼白,瞪着眼睛,顯得非常的驚恐。額頭兩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正英愣了,轉身向他走去,疑惑地道:“納尼?”
正雄嘴裏不知道在念叨什麽,他整個人已經幾近崩潰,目光已經遊離了,眼珠不停地左右擺動。
猛地,他撕心裂肺地大叫了一句,這句話,我倒是聽懂了,他叫的是:發魚!
難道這底下有發魚?怎麽可能?這裏沒有水啊!我吓了一跳,幾乎就是同時,正雄像是想到了什麽,擡起頭看着我,一雙眼睛快要凸了出來。我以爲我身後有什麽,趕緊回頭去看,但是身後卻什麽也沒有。
再轉回來,就見正雄像見了鬼一樣,身體一挺,轉背就朝森林裏跑去。
啰嗦大吼了一句,讓他停下來,正雄壓根兒就沒有聽見似的,一邊驚叫一邊狂奔。
同時正英已經追了出去,正雄慌不擇路,跑得跌跌撞撞,一下子就被正英趕上了。
隻見正英一個飛撲,把正雄撲倒在地,緊接着,半蹲着壓在正雄的腰上,抓着他的肩膀一把翻開過來。
正英雙手死死揪着正雄的衣領,臉貼了過去,我以爲他要安慰自己的兄弟,沒想到的是,正英大喝了一聲,直接就給了正雄兩個耳光子。
正雄被打懵了,但是這兩下也确實有用,他的臉色很快就恢複了血色。
正雄已經帶着哭腔了,他嘀咕了一句話,我問啰嗦他說什麽,啰嗦搖搖頭,歎氣道:“他不想死。”
第一眼見到這對孿生兄弟,我根本分不出誰是誰,都穿着布魯克公司的衣服,而且長得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現在看來,他們卻有很大的區别。正英非常冷靜,眉宇中帶着一股子匪氣,而正雄的眼睛裏,時時刻刻都充滿了警惕和恐懼。
啰嗦走了過去,拍了拍正英,示意他讓開。他伸出手,把正雄拉起來,安慰了他幾句,接着回頭對我道:“我們要下去看看,不能把麥克一個人丢在這裏。梁先生,你能自己走回營地去嗎?”
我咬牙想了想,營地裏隻有一個戰鬥力比我還弱的吳醫生,還有一個瘦竹竿子似的印度人。說是營地,還不是在樹林裏,危險程度跟這裏也差不多。
怎麽看,也都是跟着他們比較保險。
我又看了一眼正在發出怪異聲響的對講機,一下子血就往頭上湧,老子都它娘的走到這裏來了。這下面到底有什麽東西?是人是鬼?我還真特媽想一探究竟。
我堅決地搖頭,道:“要下一起下,要回一起回!”
啰嗦愣了愣,随即意味深長地一笑,接着從包裏掏了一把小手槍,丢給了我,道:“注意身邊,情況不好的時候,看準目标再開槍。”
正英眼睛不敢離開正雄,推了他一把,然後兩人走到了麥克留下的繩索旁。
正英整理了一下,把身上的武器一一拿出來檢查了一遍。接着,就順着繩索往下爬去。
正雄遲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也跟着爬了下去。
再接下來就是我,啰嗦幫我們穩定住繩子,避免晃動。
這種船隻上用的雙股繩索十分的堅韌,在以前的帆船時代,桅杆的固定,都是靠這種繩索來捆綁固定的。
我不敢往下看,一步一步蹬着崖壁往下挪,不到半小時,我就滿頭大汗了。突然,隻覺得身後有人扶着我的腰,再一低頭,發覺已經到底了。正英正伸手接住我。
這地縫也沒有我想象得那麽深,看我們都安全到底了,啰嗦才爬了下來。
他三下五除二地就下來了,對講機别在他的腰間,爲了節約電量,剛才一直處于關閉狀态。
落地後,啰嗦趕緊打開了對講機,還沒來得及調整頻道。一陣刺耳的尖叫聲就從對講機裏傳了出來。
我們都沒有準備,那叫聲十分凄厲尖刻,猶如一根針狠紮入耳膜。所有人下意識地捂住了耳朵。
對講機一下從啰嗦的手裏掉了出去。摔在了一塊岩石上,咔啦一聲,塑料殼碎了一地。電池飙飛了出去老遠。
尖叫聲戛然而止。
整個地縫裏,霎時間恢複了平靜。
我被那聲音刺得頭痛不止,人都蜷縮了起來,聲音停止了,我仍然覺得頭暈腦脹。
直起身子來一看,其他人臉色也都不好看,正雄的狀況更加嚴重,開始嘔吐不止。
啰嗦沒有理會正雄,他正愣愣地看着對面的崖壁。
我走了過去,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就在我望過去的一瞬,啰嗦從腰間拿出了一把信号槍舉過了頭頂,随着砰的一聲槍響,整個地下裂縫中立刻明亮如豔陽高照。
光亮照耀下,在眼前展現出來的一幕,卻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