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條件反射,我轉身拔腿就跑。
還沒跑出空地,背上猛地一震,也不知道被什麽擊中了,力量極大,脊梁骨瞬間就麻了,直接摔了出去,臉砸進了泥土裏。
地上的泥全是爛泥,塞了我一嘴一鼻孔,我呸了好幾下,把鼻子裏的爛泥全噴了出來,才能繼續呼吸。
我心裏罵了一句草蛋,剛轉過上半身,一個冰冷的圓孔,就抵在了我的腦門兒上。
我靠!這哪兒來的人,竟然有槍!
我慢慢地舉起雙手投降,眼神順着獵槍槍杆朝上看去,就看見端着槍的人,居然是一個黃頭發的外國壯漢,叼着一根雪茄,正眯着眼看着我。
我心說這是不是被沖到了别的國家的邊防線了!這下糟了,我的英語能力簡直就是丢了九年義務教育的臉,我到這裏來的過程又很複雜。怎麽解釋得清?
不過也得試試,至少要表明我是清白無辜的守法公民。我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單詞:“iam…good……man”
還沒等我說完,外國壯漢把雪茄噗地一口吐掉,對我道:“你是誰?你來這裏幹嘛?”
我一愣,這老外的中文竟然說得非常流利,還帶着一股子天津味兒。
我突然發覺,這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并不是什麽愛你不愛你之類的,而是兩個人見面,語言不通,雞同鴨講。
現在好了,一句中文,把世界上最遠的距離變成了世界上最近的距離—腦門兒和槍口。
我想盡量放松,擺出友善的态度,便硬擠出笑容,道:“我…我誰也不是,我搭乘的船遇到了風暴,翻了,我是被沖到這個島上來的。敢問好漢,我現在是在哪兒啊?”
我說了一連串的話後,這老外把槍口低了下去,他的表情十分驚訝,頓了頓,才道:“讓我看看你的臉!”
我這才想起,自己臉上全是爛泥。
說着,老外吹了聲口哨,四周樹林裏,一下鑽出了一群人。
我掃視了一下,粗略算來,有六七個。其中有外國人,也有亞洲人。
老外對着其中一個背着背包的亞洲人揚了揚手指,那人趕緊掏出一瓶礦泉水,丢到我的腳邊。
我撿起水瓶,擰開先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最後才把水倒在掌心,洗掉了臉上的泥。
洗幹淨後,我擡頭望向那老外,隻見他已經将槍背到了背上。
他盯了我幾秒鍾,瞪大了眼睛,疑惑道:“你是?梁先生?”
我這下就懵了,老子不是明星也不是通緝犯,他怎麽會認識我?
我心轉如電閃,他絕對是認錯人了。在老外眼裏,對于亞洲面孔都有些臉盲。或許,他認識的那個人也正好姓梁。
這絕對是天要助我,這夥人有武器有吃的,跟着他們就能活!既然他認錯了,我也不能戳穿他。必須将錯就錯。
我點點頭。編了個謊話,道:“我在落水的時候,頭…那個好像撞到了礁石,隻記得自己姓梁,其他的事情,我全都不記得了,我這是在哪裏啊?”
對于胡扯,我絕對是沒有天賦的,但是這一段時間下來,我跟着矮子,倒也學了不少。我一邊說,一邊摸着後腦勺,作出痛苦的樣子。
我這麽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還是頭一次,沒想到的是,這老外真是單純得可愛,他竟然相信了。。
他趕緊招呼旁邊的幾個人過來扶起我,讓我坐下休息。老外連聲道歉,說什麽沒看清楚就朝梁先生動手,是自己的不是。
我對他說不用擔心,我還死不了。
他對我道:“看來梁先生的船是在我們之後遇到風暴的。”
我吃了一點他給我的壓縮餅幹,那餅幹感覺泡了海水,味道十分苦澀,我像吃釘子一樣把它們咽了下去。
我問:“你們是什麽人?”
老外和他的人也一同坐了過來,把他們來到這個島上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我。
這老外叫做盧梭,他的華人朋友都叫他啰嗦。以前是海軍陸戰隊的成員,退役後,受雇于一個海上貿易公司,做危險品商隊的保衛隊隊長。
這一次,他也是和以往一樣,接到公司的指派,跟我,也就是他嘴裏的“梁先生”,一同去一個島上接一批貨。
但是當他們起航的時候,才接到通知——“梁先生”的船,因爲一些機械故障,需要緊急修理,會比他們晚一天出發。
這次遠洋有些奇怪,他們并沒有目的地确切的海上坐标指示,引導他們的,隻有一張複印出來的航海圖。
公司負責人說,島上的貨物十分重要,如果這次完成好了任務,啰嗦和他的保衛隊,都能拿到一大筆錢。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按照航海圖的指向走,卻遇到了一陣短暫的風暴。
這陣風暴雖然沒有對他們造成特别大的影響,不過就在他們重整航線的時候。奇怪的事,發生了。
從啰嗦的叙述中得知,他們遭遇了跟我們相同的事情。
先是無線電裏傳來詭異的歌聲,一部分人聽了受不了,發了狂,直接跳了海。還有一些人,被奇怪的生物,拖下來海中。
并且,沒有任何人看清楚,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我聽了之後,覺得納悶兒,這個所謂的“梁先生”到底是什麽人,既然他手裏有航海圖,就不可能是巧合着參與到這個事情當中的。
我突然覺得後脊有些發涼,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難道這個“梁先生”是我的親戚?但是我從來沒有從外婆或者老媽口中聽說過,我還有什麽親戚。
我問啰嗦:“你們是哪個公司的?”
啰嗦道:“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我們是布魯克公司。”
我想了想,知道這時最後閉嘴,省得引得他懷疑。
我在腦子裏琢磨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老賽的公司,我心裏後悔,當時怎麽沒多問袁天芷一些細節。
說到袁天芷…我草!她還被老子扔在了那塊礁石上。天哪魯,我竟然忘記了!
我一骨碌從地上跳了起來,把他們幾個看愣了。我大叫道:“我有個朋…不…我在海岸線的礁石上遇到了一個女人,她還活着!我要去救她!”
也不知道他們中誰說了一句:“看來是真的撞到腦子了。”
我急得汗都出來了!大吼道:“真的!”
說着我就往回走去,這時,啰嗦一把拉住我,他盯着我的眼睛,表情嚴肅異常,道:“梁先生,現在過去的話,會很危險,現在漲潮了!那裏應該被淹了。”
我心裏一下就涼了,這不等于是我把她給殺了嗎?我怔忡地搖頭,也顧不得露不露餡兒了,大聲道:“不…不…我一定得回去看看。”
我剛想甩開啰嗦的手,他卻抓得更緊了,用一種無法抗拒的語氣,道:“就算沒淹死,她也活不了。”
“爲什麽?”
啰嗦看了看四周,臉上因爲恐懼,漸漸扭曲了起來,他道:“因爲,一到晚上,那些東西,就會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