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濕度很大,汗無法蒸發,全身粘糊糊的,使得脫水更加嚴重。
其實隻要有帶水分的東西就夠了,但是這裏竟然連一棵椰子樹都沒有。這尼瑪到底是什麽地方?電影裏都是騙人的!
我沒有算時間,究竟走了多長時間,我也沒概念。低頭一看,身上的傷口又多了幾道,什麽時候劃傷的,竟也沒有發覺。
喉嚨裏像火燒一樣。我隻得停了下來,大口喘着氣。
環顧了一下四周,我看到前方有一棵像鳳梨的樹,葉子都是窩起來的。
突發奇想,這中間極有可能存了雨水,我狂撲了過去,一看,裏面真的有一些水。
我什麽也管不了了,把旁邊帶刺的葉子全都掰掉,整個臉都埋了進去,瘋狂地吮吸裏面的水。
這點水對于我來說根本不夠,但也比沒有好,喝完了,我覺得喉嚨舒服了些,我想繼續前進,可是腿腳已經不聽使喚。
在這種密林中徒步,要把那些闊葉植物扒開,非常消耗體力,我已經到極限了,感覺像有什麽東西壓在我身上,壓得我腰背都直不起來,我大口喘着氣,靠在一棵樹的樹幹上,癱軟下去。我想起在敦煌,徐爹也是這樣。趕緊摸了摸自己的後背,看是不是哪個魂淡鬼,騎在了我的肩上。
結果當然是什麽也沒有。
擡起頭看着頭頂的樹冠,我越發覺得奇怪,這裏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讓人發慌。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有幾條白色的細絲狀的蟲子一躬一張地在我的腿上爬着。
我對蟲子極其厭惡,霎時雞皮疙瘩翻了一身,抓起身邊的樹葉,想把它們挑開,不料,我的樹葉還沒碰到它們,它們就迅速地扭動,一下鑽入了身邊呢灌木叢中。
本能告訴我,這個地方絕對不能久待,我強撐着樹幹一點點的站了起來,沒走兩步,我突然聽見耳邊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歌聲,聽着聽着,我眼皮沉得完全睜不開,緊接着,眼前的樹葉,枝幹全都傾斜了,我臉貼着地面,慢慢閉上了眼睛。
我已經認命了,至少我掙紮到了最後。如果注定我要變成這叢林裏的泥土,那也不算太壞。
就這麽意識迷離着,這是一種混亂的感覺,好像過了一秒鍾,又好像過了十年。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隻感覺有東西在我身上爬行,粘粘的,很冰冷。隻是這種感覺很遙遠,并不清晰。
突然,我身體一抖,一陣涼意拂過身體。
我猛地一下清醒過來,身邊漆黑一片。隻聽見樹葉嘩啦啦地響。
原來是風!起風了!
我抓了抓地面,很多腐葉,一下就被我抓得稀爛了,碎在手掌裏。
我舔了舔嘴唇,濕的?
我爬了起來,發覺整個地面都是濕的,我一下就明白了,剛剛下了一場雨。
我這不知道是暈過去還是睡過去的,讓我得到了充分的休息,爬起來後身體輕了不少,我又舔了幾片闊葉上的雨水,然後把葉子摘下來,滾成一個錐形,準備用來收集雨水,帶回去給袁天芷。
我不知道自己離海岸邊有多遠了,不過既然下了雨,應該一路上都可以收集到雨水,沒必要再往林子中走了,我轉頭往回走去。
夜晚的叢林更加陰森,我記得我來的時候沒有拐過任何彎,一直都是直走的,但是走了很長的時間,我還是沒能回到懸崖邊上。
因爲急切,我完全沒有在意旁的參照物,難道是我來的時候不知不覺走出了這麽遠,難怪我會累趴下。
我身上沒有一件東西可以計算時間,這時,我手上的葉子水壺已經收集滿了水,我定了定神,開始背誦《出師表》。
這是我唯一會背誦的課文,我以前無聊,給自己背《出師表》計過時,我背完通篇的時間,大概是十五分鍾。
我背了三遍,一邊說話一邊走路一下子就把我的精力消耗掉了,加之我這段時間隻喝了一些雨水,沒吃東西,很快我就說不動話了。
舉着葉子的手換了又換,最後兩隻手都在發抖,可是我還是沒看到斷崖。
我有點煩躁,對着黑暗叢林裏大喊了一聲:“哪裏來的鬼東西?鬼打牆的把戲老子已經玩膩了,來點别的!”
我話剛落音,一陣勁風刮了過來,我手裏的葉子連同裏面的水,一下給吹翻了。
“我靠!”我歇斯底裏地大罵,“有病是不是?老子趕着去救人!等我救完人再陪你玩兒,成不成?去陰間玩兒!”
又是一陣風,突然之間,我聽見身後的樹林裏傳來一陣樹葉摩擦的聲音。而那聲音正在迅速朝我靠近。
我這下慌了,心說完了,不該逞能的。這是人家的地界。
我想也沒有想,撒腿就往前跑,跑出了十來米遠,身前突然一空,我一下停了下來,隻見眼前有一塊小空地。
我回頭看了看,發現風已經停了,也沒有東西追過來,叢林裏一下子恢複到了原來的寂靜。
這塊空地也就一口井那麽大,沒有樹,月光直射了下來,我一眼就看到,地上有一件衣服。
我心裏一咯噔,我認出來那件衣服,紫色的,是居魂的衣服!
這是怎麽回事?居魂怎麽會把衣服脫在這裏?
我趕緊跑了過去,撿起衣服一看,衣服背面全是爛的,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居魂這人從來不會做一件多餘的事,從這件衣服上來看,他至少是活着上了岸的。
人冷靜下來後,就能看到更多的細節,頭腦也更清晰,我盯着這件衣服,很快松了一口氣。
衣服的樣子雖然觸目驚心,但是仔細瞧來,後面破爛的地方,都沒有血迹,而且衣服口子邊緣都很平整,很有可能是用利器刻意劃開的。居魂這麽做,肯定是有意義的,而且,這件衣服還是幹的。是在下雨後留下的!居魂就在附近!
我心中大喜,扯着嗓子喊了兩聲他的名字,但是卻沒有人回答。因爲喉嚨幹燥,我的聲音已經不像是我自己的了,我想是不是他聽不出來是我,不敢貿然回答?
接着我又喊了一句:“居魂!是我!我是梁炎!”
還是無人應答。
我想找一棵樹靠一靠,往前才挪了兩三步,一擡頭,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就在我的前方,空地邊緣處的樹木上,吊着一個人!
剛才我隻顧着看居魂的衣服來着,竟然都沒有注意到。
他是誰?爲什麽會在這裏上吊?
空地邊緣已經陷入黑暗,月光對這個叢林似乎很吝啬,不願多付出一絲一毫。
從我這裏看過去,實在太暗了,根本看不清屍體的樣子。
我手扶着腰,慢慢走了過去,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看到,屍體動了一動,我屏息停下,死死盯住屍體,如果他再有什麽動靜,我絕對扭頭就跑。
忽然地,我發現,不是屍體在動,而是在這具屍體身後,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