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搞不清楚,這種狀态算不算是醒了,腦子全是亂的,一些事情的碎片不停閃過。
睜開眼,也沒見到拍我的人,隻有刺眼的白光,背後都是柔軟的觸感。
我腦子裏隻有一種想法—這就是死後的狀态。
别人總說死是一種解脫,但是現在看來,我應該是處于“比死還難受”的情況之中——随着體感慢慢恢複,我整個上半身炙熱無比,下半身卻如墜冰窟。
又有東西拍了拍我的腿。我深呼吸了兩口,試着動了動,沒想到,一下就坐了起來。
坐起來,我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原來剛才“拍打”我的東西,是海浪。我有一半的身體,是泡在海水裏的。
我懵了片刻,随即清醒了過來,原來我還活着,被沖上了岸。
我迅速檢查了一下自己,還好,有手有腳,雖然全身酸痛,但好像還沒有骨折,隻是身上衣服幾乎全被劃爛了,上半身全都是皮外傷,有些還在流血,海水一碰,疼得我直咧嘴。
我爬起來,吃力地走了幾步。猛地,我看到了海灘上,還躺着一個人。
我眯起眼,仔細一瞧,居然是袁天芷!
她沒死!我心中大喜,想笑,臉上又很僵硬,如果現在有鏡子,我的表情肯定很奇怪。我踉跄地朝她的方向跑去。
她離我不遠,就十來米的距離,這沙灘很軟,底下還有淺埋的貝殼,我腳底不穩,剛跑了幾步就摔了一跤,顧不得滿嘴沙子,我趕緊爬起來又繼續狂奔向她。
我撲到她的旁邊,卻看不到她有呼吸。
死了?
我還是要确認一下,哆嗦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脈,好不容易感覺到了皮下的微弱鼓動。我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她全身上下跟我的狀況大相徑庭,甚至更嚴重些,喊她根本喊不醒,我顧不得什麽君子不君子,仔細察看了她的全身狀況,發現她背上有一塊淤青,心說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指不定是有内出血。接着我說了句得罪了!撕開了她的褲腿,捏了捏她的骨頭,萬幸沒有骨折,然而我驚訝的發現,她兩條腿的小腿肚子上,有兩個非常明顯的手掌印。
猛地我回憶了起來,當時她掉下船的時候,是有什麽東西在把她往下拽!
難道…真是人魚?
就在這時,她突然咳了兩聲,我以爲她醒了,立刻扶起她,輕拍她的背,但是她吐了兩口水之後,仍舊昏迷。
烈日當空,我擦了擦頭上的汗,心想不能在這裏再待下去,我們都喝了不少海水,已經有脫水的迹象,再曬下去,怕是要變成“鹹人幹”了,
我環顧四周,發覺這裏的沙灘并不寬,往後退個幾米就是礁石,再往後便是崖壁,從我這個位置看不到懸崖的高度,隻能看到一大片的叢林。
管不了那麽多,隻能先往陰涼處走了,我把袁天芷過到背上,看準了一塊頭頂上有樹木遮蔽,又相對平坦的礁石,把她背了過去。
我沒有沙地負重的經驗,加之又脫水,我簡直就是舉步維艱,一腳深,一腳淺的走,七八米的距離,我竟然走了十幾分鍾。
好不容易到了礁石,我讓她平躺在礁石上,自己坐在旁邊小礁石上面,這小礁石是尖的,我坐了一會兒,覺得屁股都要被戳穿了,但是又沒有力氣起來,隻得盯着正在石縫中爬來爬去的寄居蟹轉移注意力。
我腦裏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幹什麽,是在這裏等待救援?還是爬上崖壁,往叢林裏走?
我突然想起了貝爺的節目,不過當時隻顧着看貝爺吃蟲子,根本沒有記住他在節目中所說的求生技巧,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我苦笑一下,想着一定要去下載貝爺的全集節目,然後把他說的話都用筆記下來,如果這次還有命回去的話。
我坐了一會兒,看了一眼袁天芷,她的狀況越來越糟糕,嘴唇都已經幹得起殼兒了,臉色也很蒼白,眼窩都有些凹陷,看樣子喝的海水很多,脫水相當嚴重,我心一下懸了起來。
我也夠嗆,感覺特别渴,頭暈腦脹,打了自己兩巴掌,強打起精神,心說絕不能放棄,我看過一些紀錄片,說人的精神力量很重要,強硬的意志有時候能讓身體發揮出超常的耐力。
娘西皮,老子絕不能死在這裏!
我深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從我站的位置擡頭看去,崖壁大概兩層樓高,上面有很多植物根須垂下來,崖壁上的凸起也不少,如果是我一個人,我可以抓着那些根須爬上去。
問題就是我現在要背着失去意識的袁天芷,我又把袁天芷過到了背上,試了試重量,幾乎就在同時,我放棄了。
兩個成年人的體重加起來200多斤,根須看起來很脆弱,爬的過程中肯定會斷掉。
我必須馬上做一個選擇,要麽留在這裏陪着袁天芷兩人等死,要麽自己去找淡水源。
我幾乎沒有考慮就做出了決定,必須活下去。兩個人都要活下去!
我看了看這些植物,都生長得很高大茂盛,證明這個島上的淡水資源肯定很豐富,也許不用走多久就可以找到水,然後再回來救她。
一不做二不休,我立刻動手把我身上的t恤脫了下來,我一看,這衣服除了還有兩個袖子連在一起,其他的部分都已經成了布條,這倒是省事了,我随便一撕,就把它們扯成了一截一截的。
接着我在四周的海灘上搜尋到了幾根枯木,我把它們拖了過來,豎着卡在礁石四面的縫裏,再把沙子堆到縫隙中起到穩定的作用,然後我再将一根枯木橫着舉起來,兩頭用布條和豎着的木頭綁緊。
如法炮制四次,我在袁天芷躺着的那塊礁石四周搭了個“棚子”,最後,我找來了各種海藻,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寬葉子,全部蓋在了棚頂上。
我幹完這些,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
我感到十分疲憊,但是我知道絕對不能坐下來休息,人在極限狀态下,靠的就是腦袋裏繃緊的那根弦,一旦休息,那根弦就松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最後看了一眼袁天芷,心說你好歹也是六門傳人,一定要撐住,等我回來。
我喘着氣,一隻腳踏上了崖壁的凸起,手抓着上方的另一處凹槽,另一隻腳用力一蹬,就往上攀爬了去。
每一步我都走得很小心,壓根兒不敢低頭往下看,那些根須也很給面兒,沒有被扯斷,有幾次我都聽見了它們咔拉的聲響,但都是有驚無險。
這個時候我特别想矮子,有他在,我肯定不用這麽費勁。也不知道他跟居魂到底怎麽樣了。想到這裏,我突然悲從心中起,矮子和居魂都救過我的命,我什麽都還沒爲他們做過。
我甩了甩頭,想甩掉這些消極的念頭,不管怎麽樣,袁天芷還活着,眼前的人,我一定不能讓她死掉。
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我總算爬了上去。
我喘着粗氣,這裏的叢林比我想象得更濃密,底下的灌木叢有一人高,根本無路可走。而那些樹,更是遮天蔽日,我擡頭竟然看不到天空,隻有一絲絲光線,從樹葉縫隙中透射下來,整個林子裏,昏昏暗暗,陰郁無比。
更何況,這裏連一聲鳥叫聲都沒有,幽靜得有些不太正常。我心裏沒底,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又不敢停,把心一橫,撥開面前的灌木,幹脆徑直往裏走去。
事後想來,這絕對是我犯的第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