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開來,扉頁上寫着山雀的名字:王城東。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我還是心裏一陣感慨。往後翻去,本子裏面記錄的就是他在哪裏吃硬片,收到了什麽,價錢多少。當然,這裏很多都是用吃硬片的行話來寫的,比如說“一錢”,意思就是一萬塊。
也有一部分寫得太潦草,太專業,我也看不懂,如果是外行,一定會覺得這是一本天書。
前面一大部分都是這些賬目,直到這個本子的最後幾頁,才是山雀的日記。
說是日記,卻也沒有明确的日期。而且寫得十分淩亂,東一句西一句。我按照事情發展的順序,在心裏稍稍整理了一下。
最開始記錄的,是他在廣西收硬片的時候的情況。他說他這次是倒了大黴,在廣西的一個小村子裏,聽人說那裏開了一個古墓,很多村民都撿了東西。他很快趕往那裏,但是在去收貨的途中,還沒有到達村子,就迷路了。
廣西的腹地之處,有十萬大山之稱,裏面多是蛇蟲。山雀壓根兒沒想到這裏那麽難走,他又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連星象也不會看,在林子裏走了兩天兩夜,身上帶的隻有一包薯片和半瓶礦泉水,吃光喝光後,他也找了幾種野菜和蘑菇,但是又不認識,怕吃了當即吐血身亡,索性作罷。又走了一天,他被蟲子咬得全身過敏,最後,他幾乎是放棄了,坐在林子裏等死。
這個時候,他遇到了一個人。這人是一個湖南人,也是來吃硬片的。山雀不是小說家,他沒有詳細描述這個人的樣貌,隻是提了一筆:這人姓張。
看到這裏,我大緻可以猜到,這個人,估計不是張叔,就是小張伢子。
姓張的人說,這裏自從開了古墓,就發生了很多怪事,幾個同行都失蹤了。他趕緊往回逃命,他一看山雀已經開始打擺子了,便架着山雀,送到了最近的醫院裏。
山雀在醫院裏住了五天,姓張的人也沒有走,不僅陪着他,還幫他墊付了醫藥費。
山雀寫着:這是個實誠人。
随後他又寫了很多路上的事,很繁瑣,我一眼掠了過去,突然我看到中間有一句話,說姓張的這小子跟他差不多大,我這才肯定這人就是小張伢子。心裏暗罵,娘的寫東西能不能有點順序。
接着,山雀的本子上又寫道:這張胖子,眼力很好。
翻開下一頁,我驚訝地發現,之後有一部分的日記好像被什麽人撕掉了,頁面和本子的連接處有很多的紙張殘留部分,顯然撕本子的人十分匆忙。我粗略地算了一下,大概有十幾頁。
到底這中間發生了什麽?
我屏住呼吸,向後翻了一頁,隻見那一頁,隻寫了一行字,并且用筆作了幾個重點的劃痕:那裏有高老八!
那裏?指的是嘉雅嗎?
我接着看了下去,下一頁的内容,出乎我的意料。
他寫道:我們到了一片胡楊林,下了很大的雪。駱駝走不了了,我們紮起了帳篷,這裏的雪,有問題!他們都瘋了!我也會死在這裏,如果有人能看到這個本子,一定不要喝雪水!
這簡簡單單一段話,卻讓我感到無比的寒意。
原來那個營地,居然是山雀他們紮的!難道,山雀已經死在了胡楊林裏?那麽跟我一起來的人,究竟是誰?
我拿着筆記本,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冷汗不停地冒,又不知道到底是在害怕什麽,這件事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它把我一直以來,所有的猜測和推理,全都推翻了!
阿畫一直都在我旁邊跟我一起看筆記,就在這時,她突然道:“等等,這後面,好像還有内容!”
我一下回過神來,趕緊向後翻看,果然,日記居然沒有結束!
山雀醒來後,發現自己是在一個洞穴裏。隻有他和小張伢子還活着。
醒來的時候,他的身邊,坐着一個人,用山雀筆記裏的原話道:這個人很奇怪,臉上全是疤,像是被人潑了硫酸。這人告訴他,想出去,就必須找到出去的路。
之後的這一段,跟我們的經曆如出一轍,也是疤面人帶着他們去到了第一個洞窟的門前。
他和小張伢子按照疤面人所說的,一路走到了泥塑洞窟,他在這裏,發現了自己的匕首。并且還有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頭。
山雀比我膽子大,他并沒有覺得這個人就是他,也許隻是一個道具,他甚至寫道:娘的,這尼瑪是真人秀嗎?要是老子出去了,是不是該給老子一大筆錢!
但是接下來,他卻發現了一本和自己的筆記本一模一樣的本子。本子上記錄的内容,和他手上的這一本,一點區别也沒有,甚至連錯别字,髒了的污迹,都是相同的。唯一不同的是,這個本子多了一頁字迹,上面指示着,要走哪一條路。
山雀立馬覺得不對,他覺得自己是中邪了,經過一番思想掙紮,又看了看地上自己地屍體,他們還是決定,按照本子上寫的路走。
通過了泥塑的房間,到了水潭,這樣的情況又再次發生了。山雀和小張伢子越來越恐懼,這一次,小張伢子提議,不要按照本子上的來做。山雀不同意,結果在水潭底下,他親眼見到小張伢子被腐屍拖進了污泥之中。
他這下是徹底懵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得按照日記上寫的來做。
不出他所料,在金子的洞穴裏,他又看到了自己的屍體,還有那本筆記本,本子上是他自己用血寫下的字:不要碰任何金器,走火字石門。
山雀幾乎已經崩潰了,直到到了這片花海。
他沒有再見到自己的屍體。也沒有再見到那本筆記本。
他沒有考慮過這裏的規則到底是什麽,隻是在這8扇門打開的時候,随機選擇了一扇。
日記到這裏,字迹已經潦草到難以辨認,每一筆都可以看到細小的波浪,一看就是人在極度恐慌的情況下,發着抖勉強寫的。
山雀沒有描述門裏的情景,隻是記錄了一句,他說自己看見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然後他明白了,以前的那些人,全都是真正的自己。
而每死一次,他就會得到一次重生的機會。就像在玩一場真實的魔鬼遊戲。
筆記到這裏,就沒了。
我看了看居魂,又看了看阿畫,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出來,我的身體不住地發抖。環顧這片花海,頓時覺得陰恻恻的。
猛地,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他對我說:“小梁,爲什麽你總是要把事情的前前後後,全都弄明白?你就不能爲了我,稀裏糊塗地死一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