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足思考了幾秒鍾,真相就在眼前,我無法視而不見。
我坐了下來。道:“兩個問題,第一,你到底是什麽人?第二,爲什麽要我畫那些畫?”
矮子咳了兩聲,顯得有點痛苦,我給他倒了杯水,喝了之後,接着他說了一個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存在的世界。
矮子的本名叫江之一,他的家族來自于我國北方,是一個風水師大家族。
自古以來,關于風水師的傳聞事迹數不勝數,各類戲說也很多,以至于很多人對風水師的概念很模糊,覺得算命的和風水師差不多,能說得出幾個八卦易經的也可以稱之爲風水師。
多數傳統的風水師,注重于“看”,“點”,屬于比較溫和的做派,隻有江家人方法是不同的,他們的能力,在于“破”。小到一間房的布局,大到一方****的國土。
江家的出現無從考究,連他們家的人也不清楚,他們是從明末清初才有的族譜。
但是他們或多或少會有些口耳相傳的祖訓,早年的江家人告知後人,不可小視因果循環。破除不良風水,可以造成世間萬物走向的極大變化,你“破”
一局,世界就不再是原來的世界。
所謂天機不可洩漏,在生活中也經常看到,很多的算命先生,或者預言家,他們都是瞎子,亦或身體有不同的缺損。
江家人的擔心并不是多餘的,這種因果循環很快就輪回到了幾代之後的江家小孩身上。
江家的小孩開始生病,夭折,失蹤。江家雖說是人丁興旺的大家族,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最後,江家的族長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他們分爲了兩個部族,本家和分家。
本家的人,是風水破局能力比較強的一批人,分家的人,是身體健康,八字命格較硬的人。
分家的人,生下來就隻有一個作用,爲本家的人承擔因果報應,通過某種奇特的方法,那些“不幸”的災禍,都會降臨到分家的人身上。這種方法,矮子沒有告訴我。
看我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矮子說:“不要覺得不人道,這是一個家族要生存下去,所要面對的抉擇。”
分開兩個部族之後,江家決定不再接零散的“破局”工作,祖上留下的錢财,足夠他們避世,本家和分家,住到了更加東北方向的深山之中。
然而因果循環的報應并沒有停止,******一個百年之内,折損得所剩無幾。
分家的族長開始質疑本家的決策,一個血脈的人,逐漸的分崩離析。
本家爲了維護古老的江家,又做了一個讓人難以接受的殘忍決定。
本家的江族長用了一種轉移的力量,他們認爲,循環、報應、命數,都是陰間的陰氣在破局過程中以人類眼睛看不見的方式擴散到他們身上的,所以,隻要把陰氣轉移走,分家的人,就還有救。
“怎麽轉移?”我插嘴道。
矮子歎了一口氣,他擡頭看着天花闆,臉上包了紗布看不出表情,但我覺得在這種時候,他應該也笑不出來。
他道:“這跟你的問題沒有太多的關聯,你要聽嗎?”
我道:“有沒有關聯,我自己會判斷。”
矮子沉默了一會,便叫我坐到他的病床邊。
他很勉強地坐了起來,接着他伸出五根手指,張開來,我從來沒見過這麽畸形的手,手指非常細,長得出奇,但是手指上的每一個骨節,都很厚。
突然,矮子抖了一抖手,隻見從他的指甲縫裏,一下生出了五根長針,足有10厘米長。再抖一下,針仿佛有生命一般,又縮了回去。
我驚訝得合不攏嘴,問:“這是魔術嗎?”
矮子哼笑了一聲,道:“這就是他們用的轉移方法,這叫做,養針。”
矮子繼續講下去。江家族長會有一個代代相傳的寶盒,寶盒裏裝的,就是這種針。
這種針其實是一種介于生物與非生物之間的東西,它需要以血來滋養,要不然,就會越來越短,最後會消失不見。
它可以吸取陰氣,但是簡單的觸碰是做不到的,隻有将它埋入血管之中。
這個過程是極爲痛苦的,用矮子的話來說,就是時時刻刻都能感覺到有無數的蟲子在啃食你的每一寸骨頭。
本家的人試過在自己身上埋針,但是他們的身體素質太差,往往經受不住這樣的痛苦,不是自殺了,就是瘋了。
分家的人如果想繼續生存下去,就必須埋下這種針。
之後,爲了讓分家的人能盡快适應這種痛苦,所有的分家小孩在出生的時候,就不得不埋入針。
埋了針的孩子,被他們稱之爲養針人。
江家到了這個地步,本家和分家已經徹底分開,隻有在需要埋針的時候,才會聯系。
随後,分家南遷,本家繼續留在北方,爲了生計,本家會做一些看風水,但不破局的活兒。
分家由于在這一方面沒有天資,南遷後生活極爲窘迫,隻得做些低端的工作,大部分維持開銷的錢,還是全部由本家供給。
兩個血系部族的人這麽做,都是爲了能生存下去,然而最厲害的風水師,也看破不了世界的紛繁走向。
1931年,日軍攻占東三省,分家與本家失去聯系,在此期間,分家生下的孩子中,除了矮子的爺爺,沒有一個活過了兩歲。
戰後,分家的人千方百計去到東北尋找本家人,然而他們發現,本家宅邸,已經全部被毀,本家沒有一個人了,并且,那個裝有針的寶盒,也不見了。
到最後,分家老人們陸續去世,隻有矮子的爺爺活了下來。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問:“那你身體裏怎麽會有針?”
矮子像逗寵物一樣不停地縮放手指中的針,他道:“後來,我爺爺收到了一個匿名的包裹,裏面有一人份的針,我爺爺有三個兒子,死了兩個,最後這個,是我老爹,爺爺沒辦法,隻得把針埋進了老爹體内,我出生後,全身青紫,一看就是陰血,爺爺和老爹商量,不能斷了香火,然後,老爹從身體裏把所有的針退了出來,埋進了我身體裏。”
“那你父親…”,突然,我一下反應過來,沒再往下說。
矮子苦笑,道:“是的,退了針,立刻就死了。”
我沉默了。
矮子擡手拍了拍我,接着說:“别介啊,我都沒難過,你裝個啥憂郁,小同志,做好心理準備啊,之後發生的事,就和你有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