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屯兵于句注塞下,已經将近五個月之久。(_)
五個月的對峙,王翦每日在營壘之中,或是督導将士整修營壘壕塹,或是操訓将士。
各地捷報不斷的傳來,王翦扈下的将佐們可都有點急了。眼看着羌廆和蒙恬各部都打的順手,取了上黨和河濟十幾個城邑,南線的王贲,又在平陽和趙軍主力對上,激戰正酣,顯見是大把立功的機會,可爲什麽将軍卻一直按兵不動呢?
再說了,大軍前出五百裏,糧草都是從太原等地輸送過來,别處難易不說,單是翻過這勾住要塞,那是費了多大的勁,大軍不動,可耗的都是錢糧呀!
先時将佐們找王翦請戰,王翦還找理由解釋一番,到了後來,王翦幹脆連解釋都不解釋,直接發下軍令,再有敢言戰者,斬!
有了這個命令,将佐軍士倒是不請戰了,可怨氣都是不小。
有怨氣也沒辦法,秦國軍法森嚴,既然将軍下了命令,誰也沒膽子去以身試法。
大軍營壘,除了奉軍令,誰也無法進出,将士們除了操訓之外,多是用軍中遊戲消閑度日,精力無處發洩,不是摔跤較力,就是比賽投擲跳躍。
營中情況,王翦當然知曉,知道軍心士氣可用。不過,他并不着急,他在等,等一個合适的時機。
北線戰事,在當初就曾經商議過,李牧的軍力十萬餘,比起王翦率領的這一部偏師實力要強,故而王翦所部不求速勝,隻要能把趙軍拖住,不讓邯鄲方面得代北增援就是。
當然,如果匈奴能分李牧之兵,讓王翦能取得優勢,那相機進攻,奪了代北當然更好。
對于匈奴,王翦心裏也甚是防備,匈奴精騎,來去如風,和諸侯之軍大不相同,匈奴之兵可用,可借,但是讓匈奴拿去代北那絕對不行。
最好的是能先讓匈奴和李牧拼個你死我活,然後秦軍在後面伸手,将兩個精疲力竭的對手都幹掉。
所以王翦才派使者督促匈奴起兵進擊。
可惜的是,一直就沒看到匈奴的動神作書吧有什麽影響,廣武城中的趙軍居然一直沒有調動增援的迹象,這讓王翦大惑不解。
王翦後來派了斥候,翻山越嶺潛入雲中等地,這才知道,匈奴大軍攻是攻了,可是被燕趙聯軍給擋在了外面。
得知燕軍進入代北,王翦立刻收起了北上進攻的念頭,一心一意,以防守當進攻,隻要能把李牧拖在廣武城,自己不打仗,不立功有什麽要緊,隻要把李牧牽扯住,秦軍主力拿下邯鄲,李牧區區代北之地,難道還有什麽神作書吧爲不成?
所以,在收到扈辄所部敗亡,秦軍斬首十萬的消息以後,王翦一方面上書秦王,建議秦軍東下太行,進攻東陽中山,一方面則是加緊監視李牧大軍的動向。
兩萬趙軍的動向,王翦當然是注意到了。
對面的趙軍總共也就是在六七萬之間,這出動兩萬,可不是小數字。
難道是李牧要走?要去增援邯鄲?
這可絕對不行!
所以,王翦當即召集衆将,布置出兵。
衆将佐一聽是要出兵進擊,當即高興地不得了,紛紛請戰。
沒辦法,這五個多月的時間,天天在營中操訓,實在是憋壞了,今日有戰事,那說什麽都要搶一搶的。
衆軍士氣高昂,王翦當然高興,不過,他也知道,李牧用兵,頗爲狡詐,誰知道這調兵是真是假,萬一是誘兵之計,自己耐心了幾個月,到最後被李牧所誘,那才虧呢。
王翦略略一思索,當即調兵三萬爲前鋒,前出十五裏,紮營築壘。
其餘大軍則依舊依托營壘備戰,一旦趙軍反攻過來,接應前軍後撤。
如果趙軍據城不出,則前軍紮營築壘完畢,後軍主力再依次而進,移駐前營。
看将軍如此慎重,部下将佐都有些不解:将軍用兵,一向敢打敢沖,緣何這次這般小心?
不過,當秦軍前鋒按令執行的時候,才知道将軍果然英明。
三萬秦軍剛前行到位,開始修築營壘,對面廣武城中的四萬趙軍就殺了過來。秦軍營壘未起,不能憑營壘固守,雙方列陣大戰。
好在秦軍駐紮之處,乃是兩山之間,趙軍人數雖占了優勢,但地勢狹窄,雙方都擺布不開,趙軍優勢也體現不出多少。雙方厮殺半日,各自死傷數千,王翦率領手下幕僚在高處看時,隻見遠處煙塵滾滾,又一股趙軍往戰場趕來,待到了附近,王翦細細觀察,約莫兩萬餘,當是前期調動之兵。
王翦呵呵一笑,道:“李牧這厮,果然是誘我進擊。”
随後傳令,大軍主力出動,接應前軍,逐步撤回大軍營壘。
看着天黑,雙方都沒占到什麽便宜,秦軍雖然緩緩後撤,但陣伍整齊,趙軍并無可趁之機,雖也收兵回城。
雙方罷手,秦軍除了斥候終日放出去,偵探趙軍消息,各部依然如以前一樣,在營中操訓。
過了五日,斥候傳報,趙軍兵馬又開始北調,約有三萬之數。
王翦聽了,不禁皺了皺眉頭,趙軍又調,難道李牧又是故計重使?
好在隻是三萬衆,隻不過一半而已,趙軍要調兵南下,非主力全去沒什麽大用,所以王翦也不着急,隻是吩咐斥候,廣武城遠近高地,多多偵探,一定要掌握趙軍的詳細動向,不要讓趙軍瞞過去。
等隔了一日的下午,斥候來報,說是趙軍三萬兵馬又返回來了。王翦就覺得有點不對頭。來來去去的,李牧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還沒等王翦琢磨透,第二天斥候又報了過來,道是三萬趙軍又出城北上了。
王翦大爲不解,将斥候喚來,詳細問起城内趙軍旗幟人數,出城的旗幟人數,問的越多,心裏更是糊塗,趙軍到底在幹什麽呢。
等到了次日,斥候報說趙軍數萬,又從北面進入了廣武城,按照斥候估算,如今廣武城中,趙軍差不多有七萬之數。
王翦聽了,卻是一跳而起:莫非中了李牧李代桃僵之計了?
他想起了太子丹進駐代北的燕軍。
自從燕趙擊退匈奴進犯之後,從各地斥候傳來的消息,雖然很少,但也知道,燕太子丹的大軍一直駐紮的雲中之地,并未離開趙境。
燕趙爲盟國,如果李牧要調兵南下增援,肯定不會輕易讓秦國得了城邑土地。很有可能将代北之地轉送給燕國,或者請燕軍代守。
要說李牧三次調軍,都是爲了引誘秦軍進攻的誘兵之計,打死王翦也不會相信李牧會這麽無聊和弱智。
這裏面定有陰謀。
如果說李牧這第一次出動,乃是假調動,等的就是自己出兵,然後全軍而回,一是要向自己示威,二則是爲了後面的兩次調兵神作書吧掩護。然後利用後面兩次調兵,将廣武城的趙軍撤下去,換上燕軍前來據守廣武城,那一切都可以說的通了。
看來還真有可能呀!
王翦并不知道燕趙有割讓代北兩郡之事,所以,對于燕軍如此大公無私的幫助趙國,王翦都不知道,燕太子丹是咋想的!
燕太子丹咋想的,并不重要,關鍵是李牧要走了,那才是糟糕的很。
自己的主要任務就是拖住李牧,這要讓李牧溜了,那可丢了人了。
王翦想到此處,當即急招衆将,傳令全軍,明日大軍出動,直逼廣武城下。
王翦想的沒錯,如今進駐廣武城據守的,乃是七萬餘燕軍将士,隻是旗号仍然打的是趙軍旗号罷了。
太子丹和範增、秦毅等人站在城上,看秦軍滾滾而來,範增撫須笑道:“王翦果然聰明,大軍前來,當是知道李将軍已經撤走了。”
秦毅身披甲胄,手按寶劍,看着不斷湧過來的秦軍,毫不在意的說道:“聰明又能如何?如今李将軍已走,我軍占據城池形勢,秦軍不敢越過城池而去,隻好攻我堅城,我軍足足七萬之數,隻要牢守不攻,王翦又能秦奈我何!”
燕太子丹笑道:“也好,也讓王翦常常李将軍被他拖住的味道!”
“隻可惜,這裏地勢不闊,都是山嶺,我部下精騎用不得,如地勢再寬闊些,我精騎繞襲其後,隻怕王翦在城下也立腳不住!”
範增道:“此城就交給臣與秦将軍好了,勢讓王翦不得前行一步。太子可領騎兵自去,接掌雲中和雁門兩郡諸事。”
秦軍來在城下,離城五裏之外,紮下大營。當即前鋒軍出陣挑戰,範增乃是老滑頭,那肯讓王翦如意,當即吩咐燕軍各部,好生在城中休養操訓,隻要秦軍不大舉攻城,燕軍絕不出動,隻要把秦軍吸引在堅城之下,那就是勝利。
王翦見對面敵軍不動,隻得揮軍攻城。
廣武城雖然不大,但總比臨時修築的營壘好的多了,城内糧草又足,兵力又多,根本就不在乎,秦軍攻城一日,不過丢下千數首級罷了,根本是毫無進展。
而燕軍的精騎,還時不時沖出城來,私下騷擾秦軍,免得讓秦軍挖掘溝壕,反而把燕軍困起來。
雙方鬥智鬥力,秦軍大力進攻,燕軍依城固守,絲毫不給秦軍機會,至于太子丹,則帶着李瑛,在雁門雲中兩地,接收各地城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