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代北的張耳終于回來了。
之所以去了這麽長的時間,倒不是使命有什麽爲難之處,而是爲了等待邯鄲的消息。
趙軍大勝秦軍,卻丢了九個城池,李牧對此結果,又滿意又不滿意。
滿意的是這一場大戰,果然應了自己的看法,邺地九城懸于漳水之外,守衛不易。而自己首謀和燕國聯合,終于讓秦國一支大軍覆沒,這樣的戰國,已經是幾十年來趙國單獨面對秦軍取得的最大的勝利。
不滿意的是大将軍龐煖,用兵還是過去持重,對自己也有些防範之心。如果能及時調動代北軍南下,或許太原諸城趙國的囊中之物。
大将軍龐煖病故,李牧嗟歎之餘,也有些躍躍欲試。
自己鎮守代北已經十來年,一仗打匈奴遠避在陰山之外,不敢南下,東胡遠退千裏,雲中、河西諸胡也都服服帖帖。在此鎮守,固然得心應手,但卻不易再建大功。
所以李牧心裏也很是想回朝爲将,統領大軍與諸侯争雄!
不過,這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也知道,對于趙國朝中,這一片廣裘的土地,雖然地廣人稀,但畢竟民風彪悍,又多畜牧之地,趙國的戰馬牲畜多賴于此,由于代北三郡孤懸塞外,眼下隻靠飛狐徑和本土相連,又多面臨諸胡威脅,如果沒有權高位重的大将獨當一面,總是有些不踏實。
對于秦趙之間,李牧早就認識到,趙國越是取勝,這兩國之間的大戰就會越是慘烈。
這已是沒辦法的事情。
秦國已經将韓魏都打的不敢動彈,如果秦國要繼續擴張,不管是南下攻楚,還是東去攻齊,都隻能先拿下趙國這個釘子。
隻有拿下了趙國,當秦軍進攻齊楚的時候,才不會被趙國攻擊大軍的後背。
所以趙國越勝,秦國越要對付趙國。
即便暫時的求和,掉頭去對付韓魏,也是爲了積蓄力量更好的對付趙國。
當然,如果趙國敗了,秦國更不會放過趙國,隻有把趙國打的像韓魏那樣隻剩下一口氣,秦國才有可能松松手,把力量集中起來去對付齊楚。
至于燕國,對于秦國來講,隻要拿下了趙國,燕國肯定是順手的事。
所以,當張耳過來,請求李牧早些謀劃回朝爲将時,李牧當即就滿口應允。
不過這事他不能自己提,總不能上個奏表,道是龐煖病故,朝中無人可爲大将,還是我回去承擔重任吧?
不過,朝中有公子嘉。
公子嘉這次立下大功,封賞甚重,在趙王偃中那裏正紅!
而公子嘉和自己關系甚佳,有些話可以讓公子嘉去說。
所以李牧親自修書一封送給公子嘉。
信中提及,此次大戰,秦受損不小,今年秦國當不會攻趙,但明年秦國恢複已畢,一定會大舉報複。
朝中諸将,隻怕因此戰而輕敵。
況且秦軍王翦、羌瘣、楊端和等,都是久戰之将,十分不好對付。如果不能早定統帥,一旦秦軍來攻,隻怕到時候将帥不熟,會誤了大事!
宜早定大将,已統籌軍事!
公子嘉對李牧很是敬重,和李牧一向關系甚佳!
公子嘉這次跟随龐煖赴上黨參戰,對于諸将之才也多有目睹。
趙蔥雖也是宗室,忠心沒有問題,這次大戰先守邺地,後取襄垣而守。阻擋王翦之軍數十日。爲吃下桓齮所部可是出力不少。
其才幹也算上乘,要不龐煖也不會把他抽出來,調到上黨統領方面之軍。
但對于趙蔥表現,隻能說是中規中矩,并沒有太多的出彩之處。面對秦軍王翦的進攻,總是感覺是差了一點。
副将扈辄,這是勇将,當初都山大戰龐煖就是靠了扈辄才搶占了都山,奪了先機,讓秦軍吃了苦頭。
厐羲麽,一郡之守應該不差,但要是成爲一軍之帥,還是嫩了點,資望也差了不少。
至于其他将軍,連這三個都比不上。
有這一番考慮,公子嘉遂向趙王偃相機進言,道大将軍亡故,須早定大将以威懾強秦。
趙王偃甚感有理,又誇贊了公子嘉一番。
但拜将大事,趙王偃當然不能隻聽長子之言,還要咨詢諸宗室大臣。
此時的趙國相是司空馬。
去年龐煖同意和燕聯合以制秦的時候,一向和秦關系不錯的建信君被罷相,司空馬以客卿而爲相國。
司空馬曾在秦多年,對秦國之政甚是了解,身爲相國,當然知道局勢的危險性。對于公子嘉的提議,司空馬甚是贊同。
但以将軍扈辄、趙蔥和春平候、建信君等一幹人則反對李牧回朝。
這些人意見很一緻,那就是代北重地,非李牧不足以守之。
雖然都是反對,但其内裏的原因則不同。
趙蔥和扈辄,身爲将軍,威望僅次于李牧,這次又下了大功,如果李牧不回來,秦軍前來,能做主将的隻有他們兩位。
對于秦軍,在他們兩位看來,也沒什麽可怕的,隻要軍力上不落下風,他們并不認爲自己就不是秦軍王翦、楊端和等人的對手。
誰不想有立大功的機會?身爲主将,大敗秦軍自然功勳更顯,拜相封君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要是李牧回來,就有大勝,這功勳封賞可是李牧要占大頭的。
春平侯的想法則更不一樣。
他是孝成王次子,甚受孝成王的寵愛,當初如果不是自己在秦國爲質回不來,這趙王之位就應該是他的,而不是趙王偃的。
可惜造化弄人,做了多年的太子,偏偏這王位歸了别人。
雖然他這春平侯之封還在一幹封君之上,但畢竟是臣,不是君。
而且自己這個弟弟也很是忌憚。空有一個封君之位,但卻是無權。
他知道,隻要這個弟弟在王位上坐着,他這個春平侯隻怕就一直是個隻有封爵的宗室公子,沒有他出掌國政的份。
好在,這個弟弟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
太子遷年幼!
一旦趙王偃沒了,太子遷即位,那時他這個王叔還是很有可能再進一步,出任相國執掌國政的。
但是李牧不能回朝。
要是李牧回朝,以李牧的功勳和資格,李牧拜相就很有可能了。
就算李牧要專心軍事,以李牧和公子嘉的關系以及公子嘉最近這勢頭,在李牧的力保之下,以王兄資格出任相位那也是正常的很。
所以,要想壓住公子嘉,就要壓住李牧。
建信君則與春平侯不同,他知道李牧對于和秦連橫很是不贊同,當初要不是李牧在後面鼓吹,又怎麽能有聯燕一事的出現!
不聯燕,則自己的相國之位又怎麽會讓給司馬空!
所以,讓李牧回朝,拜将之事,建信君一百個不贊成。
贊成和反對的都有道理,趙王偃身體不支,暫且罷議回宮休息。
對于這件事,太子遷倒無所謂,誰能打誰爲将好了,爲什麽掙的這麽厲害呢?
不過,郭開的幾句話,讓太子遷吓了一跳。
對于上大夫郭開這個父王的寵臣,太子遷很是欣賞,說話風趣,相貌俊雅,儀态翩翩。況且家中豪富出手也很是大方。
郭開對太子遷道:“李牧回朝,代北無人鎮守,或許就要宗室親貴出鎮,爲代候”
“昔日主父憂慮代北之守,以公子章爲代君,終至沙丘之亂,如非相國忠義,隻怕惠文王當初南保其位!”
“如公子嘉出鎮代北,太子豈不慮沙丘之事麽?”
“況代北軍力強盛,足以自保,萬一戰局不利,代北塞飛狐之道,拒不南援而自立,太子又豈能制之乎?”
太子遷年幼,沒了主意,遂将此語告知其母,其母歎道:“郭開真我母子之忠臣也!”
這女人也不簡單,後來尋了一個機會,對趙王偃道:“當初先王免李牧而匈奴大入爲害,諸将皆不可敵,而北方諸胡,畏李牧如虎。故代北重鎮,非李牧不可!”
“李牧功高,可重賞之以示寵信,決不可輕動。”
“扈辄、趙蔥等人,皆是良将,随龐煖征戰,屢勝秦軍,大王重之,則我趙将才更盛,足以威懾秦人不敢輕動。如宣召李牧,隻怕衆将怨望,如廉頗樂乘之事,反而不美。大王深思之。”
這幾句話,别看是後宮夫人說的,趙王偃自覺大有道理。對于當初派樂乘頂替廉頗,導緻兩人相攻,兩人全都逃離趙國,導緻趙國一下失去兩員大将的慘痛教訓,趙王偃可是記得牢牢的,當即打消了調李牧回朝的想法。就以扈辄、趙蔥分掌朝中軍事,李牧鎮守代北不動。
不過,對于李牧,趙王偃還是很欣賞的,畢竟這次大戰,如果沒有李牧的首謀,隻怕真要吃一個大虧。
自己在位,三勝秦軍,以此次爲最,李牧的功勞不可不賞。
況且燕趙兩國有約,以李牧女爲燕太子夫人,這事還是自己壓着李牧做出犧牲的,如今燕趙合謀勝秦,可不能虧了李家父女。
故而在搞定朝中安置之後,趙王偃下旨給李牧:如今燕趙合縱諸侯皆知,無需再隐瞞其事,故盡快辦理盟婚之事。
對于燕國,這次大戰出力不小,送了不少糧草贊助,雖說趙國沒有奪得什麽城池,但也不好就讓燕國白出力,故而借此次機會,将前幾年從燕國搶來的遂城神作書吧爲李瑛的食邑,贈還給燕國。也好讓燕國太子感念趙國之情,和趙國永結盟好。
消息傳到代北,李牧和張耳大失所望。
但這次機會已失,李牧也沒有辦法,隻好遵從趙王之意,開始籌辦婚事。
太子丹聽了,歎息一聲,道:“趙王目光短淺,不知秦軍厲害,隻怕又要給秦人機會!”
不過,要成親了,總是好事,況且趙王送回一座城邑,這對于自己一力堅持連趙也是一件好事,起碼可以堵住一些親秦大臣的嘴少說兩句。
不過,這次成親,自己說了不算數,還是要父王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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