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齮眼中已是滿布紅絲,卻仍是拒絕了部下軍将的勸谏,很是頑固的堅持坐在趙軍殘壘頂上,大聲吆喝手下,盡快挖開殘壘,好讓大軍的車馬通過。準備攻擊下一道趙軍溝壘。
他早派人探聽過了,後面的趙軍并沒有逼的太緊,足足有四萬多趙軍精壯,正在自己身後二十裏處,一樣做着深挖溝,高築壘的工神作書吧,顯而易見,趙軍打定了要困死自己的主意。
前後都是虎狼,但桓齮斷定,後面駐守在阏與城裏的肯定是趙軍的主力,想從阏與殺出去,不說更難,就算突破了營壘,還有阏與城、昔陽城、平坦城。這些原本不放在自己眼裏的山城,隻怕就是自己的鬼門關。
況且太原蒙武,連一個平坦城都沒打下來,難道還能鼓足餘勇,再次派軍殺回來接應自己麽?
唯一的一條路,就是殺回上黨。雖然對面是趙軍大将扈辄率領,不知道怎麽拿下了自己的後路,但想來兵力總不會太多。哪怕拼掉五成将卒,隻要耗幹了扈辄的手下,那就打開了逃回去的道路!
況且上黨之地,還有留守的兩萬将士,多日不同音訊,想必上黨的官佐也知道出了異常。肯定會派兵過來接應的。
雖然自己這邊糧草不多,箭支更是所剩無幾,但前後夾擊,不指望殲滅扈辄,可打散趙軍的阻攔,給大軍打一條生路還是可以的。
關鍵是不能讓後面的趙軍打上來。
你挖溝,我也挖溝築壘!
扈辄喚過一個校尉,告訴他傳令後軍,在後面十五裏左右,選易守難攻之處,挖溝築類,防範趙軍的追擊。
這校尉雖然年歲不大,可也打了七八年仗了,自然明白将軍的意思,當即拉了一匹馬過來,飛身上去,跑到後面傳令。
看到道路已經差不多了,桓齮又點了一萬将卒,開始輪番攻擊前面扈辄的溝壘。
明知道前面趙軍飛箭如蝗,明知道沖上去九死一生,頑強的秦軍将卒仍然大無畏開始又一次的填溝和沖鋒。
打散了一部,又換上一部,秦軍整整輪番沖擊了一天,所有的箭支都已耗完,手裏的弓弩已經成了廢物。所有的弓弩手都拿起戰死夥伴的幹戈刀劍,一往無前的沖上前去。用毫無保護的肉軀去迎接趙軍的飛箭長槍。
秦軍之勇,果然冠于諸侯!
連防守的趙軍都心裏發出這一番感歎!
隻可惜,大戰不是隻有勇氣就可以取勝的。
趙軍營壘之前,已經堆滿了戰死秦軍的軀體,趙軍的飛箭依然毫不留情的收割着秦軍士卒的性命。秦軍的攻勢,每次都徒勞無功的被擊碎,被打退!
除了三萬殿後的秦軍,桓齮所部的主力,兩道趙軍營壘,已經讓秦軍耗掉半數!
數千重傷的秦兵,無助的躺在山坡上,躺在草叢中,看着自己的同袍一步步的沖上那條不歸路。
一整日的殺聲、喊聲、終于漸漸的停了下來。秦軍的勇氣終于耗盡,再也沖不動了!
桓齮狠狠的一劍砍翻一棵小樹,長歎一聲,坐在了地上!吩咐手下,全部回撤到趙軍第一道殘壘之後。
桓齮知道,拼掉将近一半的主力,都沒能拿下第二道趙軍營壘,再想靠自己殺出去,真的很難了。
恐怕,自己要好好考慮一下,如何能堅守到援軍的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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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翦一夜之間率軍殺到了黎城!
黎城位于上黨東側的黎城小盆地,乃是自上黨東下直逼邯鄲的一個城邑,自從南部上黨失守,黎城就成了把守滏口陉的第一道城池關口,城池高聳,甚是險峻,往日就駐有四千趙軍,自從趙軍主力北調,黎城守将樊易軍已經征發了七千丁壯,關閉秦軍由此東下的大門。
趙蔥十月十五到達黎城,休整一夜,征用了黎城三千民壯輸運糧草,帶了四萬大軍,直撲潞城。
潞城不大,丁壯又都被桓齮征走,僅用了一日,趙軍破了潞城,趙蔥率領趙軍四萬,殺入了上黨腹地。
王翦殺到黎城之時,正是朝陽初升,黎城城頭上的軍卒,正在百無聊賴的四處閑看,就見東面山野之中,一隊隊秦軍冒了出來。黑壓壓的向着黎城湧來。
報警的号角凄厲的響起,震散了城中飄蕩的炊煙,震破了黎城的平靜!所有的趙軍官佐和丁壯,紛紛抄起武器,湧上了城頭,準備抗擊來敵的進攻。
王翦的大軍,紛紛而至,王翦站在車上,用手搭着涼棚,向城上望去,看到了城上的紛亂,更看到了城上的驚慌。
王翦輕蔑的一笑。告訴手下的官佐,前軍調兵一萬五千,封住黎城的東、北、西三座城門,大軍直接北面繞過黎城。
王翦沒有時間耗在攻城戰上,趕緊搶過去,追擊趙國大軍,增援桓齮,才是最主要的。小小的黎城,沒必要和它較勁。
黎城守将樊易軍想不通秦軍怎麽會自東而來,可是他看的出來,秦軍繞城而過,顯然沒有攻打黎城的想法。
隻要不打黎城就好,看着外面黑色的洪流,樊易軍擦了一把冷汗。至于帶隊殺出去截斷秦軍,樊易軍可沒這個想法。沒看秦軍已經早有準備了麽,可不敢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事呀。
眼看着秦軍過來,眼看着秦軍過去,眼看着秦軍遠去,不僅沒帶走曆程的一片雲彩,還給黎城留下了漫天的塵土,樊易軍暗自慶幸不已,至于通知趙蔥一聲,有秦軍從後面殺過來了,樊易軍早已丢在了腦後。
王翦在十月二十四日這天,統領六萬大軍,回援到了上黨,進入潞城。潞城的糧草庫存,不是被趙蔥帶走,就是已經一把火燒光。
王翦顧不得安撫城中百姓,大軍在城中歇息一晚之後,直接帶兵穿城而過,直奔屯留。
屯留是上黨郡首城,城池高大不說,城中糧草辎重更是充足,桓齮也一定會留下足夠的兵力防守屯留,短短數日,别的城池或許會被趙軍攻破,屯留一定還在秦國手裏。
要想救援桓齮,必須先據屯留,以爲後方根基。況且,隻有到了屯留,才能知道上黨之戰到底如何了!
一日急行,十月二十五日晚間,王翦大軍進入屯留,而此時,正是桓齮猛攻扈辄不利,開始轉而固守待援之時。
桓齮留在屯留的秦軍約計萬餘,數日之前,趙蔥率趙軍前來,秦軍出城迎戰不利,退守城池,次日趙軍退去,知道趙國有大軍進了上黨,屯留守軍不敢輕動,生怕失了根本之地。
王翦問及桓齮情況,留守屯留偏将王辟疆報道:“将軍七日之前尚有信使過來,道是已經攻下橑陽,這幾日并未見将軍傳令,末将也曾給派人前去禀報将軍此處情形,也未曾見将軍回音。”
“潞城爲趙軍所破,你這裏趙軍也曾來攻,其他幾城如何?”王翦一邊思索一邊問道。
王辟疆答道:“末将派人去看過,南邊諸城并未見趙軍痕迹,北邊派人刺探,道是趙軍攻襄垣甚急。”
王翦拿過上黨地圖,看了一眼,喝問道:“襄垣乃是通往橑陽的要道,趙軍強攻襄垣,乃是意圖截斷桓将軍後路,汝爲何不救?
王翦乃是此次攻趙主将,節制諸軍,見王翦神色俱厲,王辟疆心裏着忙,慌忙插手回道:“回将軍,屯留乃是大軍庫積所在,事關重大,末将兵少,生怕中了趙軍調虎離山之計,不敢輕動,絕非貪生怕死。如今将軍既已到此,末将卸下了這副擔子,甘願率軍立刻殺奔襄垣,與趙軍一戰!”
王辟疆乃是王陵的族人,一向忠謹,并非奸猾之輩,王翦以前也是略有耳聞的,況且王翦也知道,這屯留确實丢不得,王辟疆說的也有道理。隻是他一直憂慮桓齮大軍命運,心中發急,這才露出了責怪之意。
見王辟疆如此,王翦長出一口氣,擺手道:“罷了,我并非責你!”
“桓将軍數日不通音信,趙軍主力就在上黨,前來你這城下的,不過一支偏師,四萬多兵馬罷了,想來是要奪取襄垣、涅城,配合主力圍殺桓齮大軍的。”
“我這一軍,連日行軍神作書吧戰,今日須得休整一夜,你且率八千兵馬,連夜趕奔襄垣,如果趙軍仍在攻城,你可在背後牽制,不可硬戰,讓敵軍不能專心攻城就是!”
“如果趙軍已經進城,你可留一部軍,監視趙軍動向,自己率軍前往涅城,察看情勢如何!”
“小心在意,不可浪戰,我大軍馬上就到,莫要失了我軍銳氣!”
王辟疆朗聲叫道:“将軍吩咐,末将明白!”
說罷,王辟疆一抱拳,行禮去了。沒過多久,屯留城中人喊馬嘶,王辟疆點了軍馬,連夜出城去了。
王翦又書寫十幾道命令,着人送往上黨諸城,責令各縣之令,牢守各地城邑,不得爲趙軍所趁。然後又将自己的判斷和對策,寫了奏章,派信使專程送往鹹陽,請大王立刻再發兵五到十萬,自太原東下,攻擊平坦城南下,兩面夾攻,增援桓齮,同時,王翦向秦王政暗示,按照目前趙軍調動的速度,似乎趙燕之間應是早有默契,如此趙軍可全力對付秦國,上黨已經成了此戰的關鍵,因此太原蒙武,還需密切關注代北李牧,調動大軍嚴防勾注塞一線,防止趙國代北軍南下侵擾太原。
發完命令和奏章,王翦早早歇息一夜,第二日,提兵直奔襄垣城。
ps:不知不覺,大戰進入了第九章,王翦、桓齮、扈辄、趙蔥、龐煖、公子嘉都聚到了一個戰場,還有一個李牧和蒙武預備着。很快又要從純軍事轉向軍事和外交并存,大家多給評論和建議!讓老醋知道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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