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诏旨到下都的時候,姬丹正在忙活一件大事。()
當然了,所謂忙活,也不過是心裏着急,實在坐不住,在宮中來回轉圈着急而已,他就算想幫忙也幫不上。
因爲平剛夫人要生産了。
姬丹整日忙活政務,不是帶着賓客們到軍營督查操訓,就是在城内工坊和公孫河他們鼓搗冶煉鑄造和器械等事,偶有空閑,還要和門下賓客談論諸侯形勢,治國之道,不到半夜,很少回到後宮當中。
他來自于後世,身邊又有陽慶這麽個大醫士,當然知道赢玉快到生産之日了。
身爲太子,這些婦人生産、小兒應用之物,自然是吩咐一句就有人辦的妥帖。就算他不在,以赢玉的身份威望,也沒人敢在太子長子或者長女的事情上怠慢一二。
不過姬丹知道,生孩子乃是女人的一大關口!
後世西醫學的技術、設備發展到換心、換腎的手段都用來治病那麽先進的階段,這生孩子都免不了死亡的危險,何況是在這戰國時期,生孩子絕對更是母嬰所面臨的生死大關呀!
所以,姬丹已在吩咐王氏夫人,隻要赢玉有要生的迹象,必須讓人立刻報于他知道。
今天,姬丹剛到公孫賀的下都司空哪裏,宮中侍者就趕了過來。道是平剛夫人要生産了。
聽說自己的第一個孩子就要降生,姬丹啥也不顧,扔下自己的一幫賓客,掉頭領着陽慶就快馬輕車的趕回了宮中。
後殿之中,接生的穩婆和諸般應用之物,都已經預備妥當,姬丹着急忙慌的要進去,卻被王氏夫人攔在了門外:“這婦人生産乃是污腥之事,太子進去實爲不易,還是在它殿歇息等候吧!”
聽着裏面赢玉不時的大呼小叫,姬丹心裏就想有三隻貓鬧騰一樣,拱手對王氏夫人道:“生兒育女,乃是天賜麟兒的大好事,有何污腥!我且看看玉兒!”
王氏夫人卻是不依,道:“生産污腥,古來皆有此說。太子乃國家儲君,又是妾身母女終身之靠,斷不可輕冒此險!”
姬丹再三央懇,王氏夫人就是不允,這個時候,姬丹也不能在她面前擺太子的官威,看王氏夫人漸漸有些急了,姬丹隻好依她。
姬丹又不肯離去,隻是在這殿外來回的走動,不時走到門口,往裏面邊探望。可惜殿門緊閉,除了偶爾傳來赢玉呻吟和他人勸慰之聲外,他想聽到的動靜卻久久沒有聽到。
姬丹一回身,恰好看到陽慶老神在在的負手立在一旁。眼睛望着武陽台的大殿,很是悠閑。
姬丹急趨幾步,來到陽卿面前,急問道:“陽卿,卿乃大醫士,難道也信這污腥之說?”
陽卿嘿嘿一笑,輕聲道:“不信!”
姬丹這下像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忙道:“既然不信,卿怎麽不和夫人說明,讓我進去?”
陽慶抿嘴一樂,拱了拱手,道:“太子進去有何用?不過添亂而已,倒是臣進去,或可助平剛夫人一力!”
對呀,這是醫生,他進去不是應該的嗎?可姬丹一轉念,不對呀,既然如此,那陽慶剛才怎麽不說呢?
見姬丹看過來眼色不善,陽慶也不肯惹惱太子,忙笑道:“太子不必着急,臣适才一直在細聽,夫人一切均安,并無異常!”
并無異常?一切均安?你隻靠聽聲音就能斷明?姬丹很是有些不信!
陽慶在太子身邊這麽久,當然能看出姬丹的神色。陽慶臉色一肅,道:“臣知太子不信此言。”
“臣幼年即随族中長輩行醫學藝,這婦人生産雖有污腥之說,臣等做醫士的卻忌諱不得,爲了救人,多曾進出其間,也未見有什麽大礙。”
“臣雖不忌諱污腥之說,隻是畢竟男女有别,主人家不到緊要關頭,也少有讓臣等進屋診治的。不過這受邀等候在外的事常有,臣受長輩指點,倒對這聽聲辨病有所得!”
“夫人之聲,聲音洪亮,中氣充足,臣料目前定是無礙的!”
姬丹聽陽慶這麽說,總算理解了陽慶之意。不過,雖說這隔牆有耳也算靠點譜,總不如直接診脈面觀精準吧?
陽慶道:“那是自然,如能伸手把脈,面觀其色,當然更爲妥當。不過主家不到緊要關頭,那個肯讓醫士進去診治?”
說穿了,就是一個觀念問題,男女有别的觀念問題,雖說這個時代,遠比千年之後的宋、明更爲的開放,沒有那麽嚴格的男女之防,但要說一個女子在男人面前赤身露體,哪怕這男人是個醫士,總是很不情願的。這和後世婦産科的大夫,多以女子爲主,就算有個男大夫,那些女患者也是躲的遠遠的是一個道理。
雖然陽慶說赢玉現在無礙,可姬丹心裏卻仍是放心不下,這畢竟是自己來在這個世界第一個愛之疼之的女人,這腹中又是自己的第一個骨肉,在面臨這樣一個不是大喜就是大悲的時刻,姬丹如何沉靜的下來!
姬丹在殿外走來走去,不由想到,當初陽慶建議,推廣醫學之道,自己也是贊成的很,隻是到了這具體實施的時候,還是更注意這馬上就見效的軍隊整編、操練和推進興農、戶籍編屬等事,就是工坊裏也跑了不知道多少回,去查看冶煉、鑄造和秘密制造的馬鞍馬镫,偏偏興學的事暫時放在了一邊。就連陽慶這個大醫士,都跟在自己身邊幫着處理雜務,真是失誤呀,失誤呀!要是早讓陽慶培養幾個女醫士出來,不就不用這麽無助了麽!
姬丹也是心思忙亂的暈了頭,根本就沒想想,培養一個醫士,尤其是頂用的醫士,别說半年的功夫,就是三個半年那也是遠遠不夠,差的太遠!更何況,陽慶還不是專業婦産科醫士.
姬丹擔心赢玉的母子平安與否,始終不肯離開這殿門左近,好在如今正是八月出的天氣,已經涼了下來,還不算太受罪。
陽慶追随太子一年多,往日所見,太子或是和善,或是嚴厲,就算是高歌宴飲,也是儀态雍容,還真是頭一次見到太子焦慮失态的摸樣。
真是關心則亂呀!陽慶心裏道。
時間過了一個時辰,姬丹越來越是擔憂,顧不得守門女侍的攔阻,忍不住就要硬往殿裏闖,陽慶趕緊上前,一把拉住姬丹,道:“太子,莫急莫急,現在這時候,太子可不能進去!”
姬丹心中急躁,已顧不得許多,正要開口呵斥,猛然間殿内赢玉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喊響起,姬丹聽在耳中,臉色大變,右手一翻,抓住楊慶的手臂,問道:“陽卿!陽卿,你聽,這。。。。”後面的話卻實在不敢吐口。
陽慶自然也聽到這一聲喊,不過,他是醫士,往日治病行醫,像外傷之人受痛不過,那喊聲比這個吓人多了,早已見怪不怪,忙安慰姬丹:“太子,無妨的,但凡生産,婦人哪有不喊叫的!”
姬丹惱道:“那不一樣,這喊聲怎麽如此凄厲!”
正說着,猛聽裏面一陣人聲雜亂,姬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邁步就要往裏闖,剛要擡腿,殿裏面哇的一聲,一聲響亮的兒啼傳了出來。
姬丹身子一震,怔在哪裏,陽慶上前一步,哈哈大笑道:“太子請聽,夫人這不是生了麽?”
姬丹點點頭,怔怔的道:“生了,生了,我聽見孩子的哭聲了。這是我的孩子。”
殿門處一陣響動,王氏夫人走了出來,看見姬丹,王氏夫人滿面是笑:“恭喜太子喜得貴子!”
姬丹此時,已經笑得臉上極爲燦爛,道:“貴子,原來還是一個兒子!夫人,玉兒可好麽?”
王氏夫人笑盈盈的道:“托太子洪福,所幸母子平安!”
姬丹拍掌大笑:“好,好,母子平安就好!”說着就要往裏走,王氏夫人趕緊攔住,道是剛剛生産完畢,男子不易進入,姬丹央求了半天,王氏夫人抵死不讓。
正在糾纏不清,有賓客過來禀報,道是有大王诏旨到,請太子前去接旨。
姬丹無奈,隻好再三囑咐王氏夫人好生照顧赢玉和嬰兒,自己晚點再來,唠叨半天,這才前去接旨。
王氏夫人站在殿門外,看太子遠去,心中甚是欣慰,女兒生下王長孫,母子平安不說,眼見太子對女兒、孩子如此看重,她這做母親的,自然是替女兒高興。
姬丹接了旨意,陽慶已将太子喜得貴子之事,告知守在一旁的衆賓客,衆賓客紛紛上前,向太子賀喜。薊城來的使者也笑呵呵的道:“太子喜得貴子,大王得知,定是高興地很,臣這次奉旨前來,可是來的正好!”
姬丹笑的閉不攏嘴,道:“傳令出去,今日宮中大擺酒宴,賀喜父王喜得長孫!”
當日姬丹與衆人同飲,盡歡而散。回到後宮,見了赢玉和小不點的兒子,姬丹稀罕的了不得,抱着兒子親了又親,直到胡須把兒子紮醒,被赢玉好生埋怨,這才嘿嘿笑着放下。
到了次日,武陽城中官吏将佐得到消息,都紛紛帶了禮物前來祝賀。就連趙國使臣公子嘉,也送了金玉以表祝賀。
姬丹寫了奏章,告知父王得子之事,并請父王賜名,至于秦趙交戰之事,請父王放心,自己這裏已有定見,定不讓父王爲此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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