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範增留在薊城爲亞卿,尉僚又專心整軍要務,姬丹就讓張耳總理門下賓客,協助自己處理一幹下都政務。鞠成掌管太子身邊諸人庶務,陳餘總管侍衛警戒,至于陽慶,如今太子發布了關于農事的招賢令,以太子之意,日後但是有工、農、奇技、大匠之才,悉有陽慶統之。
姬丹又令鞠成,将自己從秦國帶來的那幾位木匠、石匠,一律脫了仆隸之籍,專門在下都工坊之中,又擇了數十位木工,立了一個木工坊,打造桌椅等一幹器物。至于燕玉羹,那石匠也在,打造磨盤磨盤乃是輕車熟路,當然也不會放過不做。
做出了燕玉羹,姬丹先請來宗室長輩公孫陽和下都宗伯公孫襄品嘗。兩人一吃之下,果然美味,又聽說是太子所創,當即贊不絕口。
如今這黃豆,在燕國乃至諸侯,都是賤食,甚至用來喂馬。兩人聽說這乃是黃豆所神作書吧,都是吃驚不小。
姬丹領兩人參觀了制神作書吧,遂委托兩人,在燕南之地,推廣這豆腐、豆腐腦和豆漿的食用。
公孫陽眼看自己的三個兒子在太子手下,頗受器重,二兒公孫河更是一步登上下都司空之位,公孫陽當真是老懷大慰,對太子亦是感念的很,見太子有托,當然是毫不推辭。
而公孫襄自知這些年來治政也罷,軍事也好,實在是無任何出色之處,這回被撤了下都守之位,公孫襄雖是心疼,卻也不敢有什麽怨言。況且還給了宗伯之位讓自己養老,公孫襄心裏對太子還是略有些感激的。
如今太子有事相托,說明太子對自己這宗室還甚有看顧之意,公孫襄也是喜歡。況且以公孫襄的眼光,能将衆人都不喜歡的黃豆,做到這般好吃,于國于民都是好事,自己協助太子推廣此事,那也是功德無量,因此忙不疊的答應下來。
兩位宗室,又是原來下都的最高官級之人親自推廣,這燕玉羹自然很快就風靡了下都和屬下各城,一城之中,或是一二,或是三五,都有人設立神作書吧坊,制神作書吧這豆腐制品。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傳遍了燕國各地。
就連太子桌,太子椅之類的高腿家具,也在燕國權貴當中流行開來。姬丹在其中,雖然沒有借機再去賺什麽大錢,不過看着自己所山寨之物居然應用如此之廣,姬丹也是暗自得意。
不過眼下,姬丹還顧不上操這個心,劉季和曹參被自己送到尉僚身邊,姬丹很是好奇,不知道劉季兩人在軍中表現如何。
這一天,姬丹領了張耳、陳餘,在夏扶等幾位中郎的侍衛下,直接來到軍營,觀看尉僚整軍操練。
太子駕臨,尉僚當然也想好好表現一下,讓太子知道自己整軍已經大見成效。
尉僚調了一團步卒,一營車騎,在大營之中操訓對陣。
尉僚練軍果然不凡,這千餘之衆,雖是太子在各營之中任意點選出來的,但到了操場之上,金鼓号令之下,軍威嚴整,隊伍進退自如,整齊劃一。
姬丹雖是外行,也看出了點門道。如今這軍中,光看外表旗幟服色,和當初并沒什麽大不同,但細細看來,這軍士們的士氣面貌,那絕對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充滿了彪悍之氣。
一個多時辰,諸般陣法,對戰操練完畢,尉僚大旗一揮,操練各隊陸續退下。
姬丹贊道:“尉卿果然乃是知兵之人,整軍頗有古名将之風!”
尉僚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謙虛幾句,對太子道:“太子,我在軍中,選了二百善騎之徒,太子可願一觀?”
當初在下都返京之前讨論軍事,趙午等人曾說過,要以精兵突擊東胡,一則可消弱東胡實力,保護燕國北部邊境之安,二則可增加燕國人口。當時太子深以爲然。
如今整軍,尉僚專門挑了數百善騎之人,單獨組成兩個隊。操練騎射之術,如今已經初成,自然想讓太子一觀。
姬丹微微點頭,贊許道:“尉卿既然選拔出來,想必都是精銳,待我看看如何!”
尉僚吩咐一聲,旁邊郦商領令,轉身下台而去。
沒過多久,操場東側一片馬蹄聲響,衆人扭頭看時,隻見一哨人馬,如飛而來。這百餘騎,排成一列,如一條長龍,從台前繞過,直奔操場中心。
校場當中,早豎起數十個稻草靶子,那些騎士飛馬到了近前,将馬速一慢,騎士飛身跳下,摘弓、搭箭,望靶子射去,連射三箭,又快步趕上戰馬,跳了上去,大隊人馬繞了一圈回來,用劍将草靶盡數砍到。這才直奔到将台前站住。隻有十餘軍士,到将台之前,并不停住,而是在台前飛馬而走,或是跳上跳下,或是馬上站立,更有兩位,奔馳中換馬而乘。
果然騎術精良!
可怎麽感覺怪怪的呢!沒有騎兵對陣厮殺嗎?不是騎射嗎?怎麽是騎着馬,下來再射箭呀?
姬丹很是迷惑!
那幾個騎士,表演一番,撥馬歸隊。百餘騎兵并馬台前侯令,尉僚令旗一展,那隊騎兵對着高台高聲稱諾,帶馬而去。
姬丹回頭,看到劉季侍立在尉僚之側,遂問道:“劉卿以爲如何?”
劉季和曹參自來到大營,尉僚和兩人晤談之下,對兩人很是看重,因此将曹參撥到郦商身邊,協助郦商整軍,至于劉季,則帶在自己身邊。
這劉季爲人豁達,又不拘小節,還真對了營中将佐和士卒的脾氣,很快就尉僚營中的将佐混的熟了,無論是尉僚、郦商、還是吳仗劍,對劉季都很是親近。
見太子有問,劉季躬身爲禮,高聲道:“回太子,這等精騎,不過是斥候、遠襲,斷敵軍糧道可用,至于戰陣對沖,隻怕用處不大!”
姬丹點點頭,道:“說的倒也不錯!可見這十來日,倒是用心了!卿知其原因否?”
劉季見太子有意考較,更是小心,略想了想道:“此等精騎,因是單人乘馬,行動靈活,快速,非車步兵可比。故多用于傳訊,斥侯,偷襲,騷擾。或者攻擊小隊護糧草的軍兵。”
“太子,騎士騎在馬上,須得雙手或單手抓住馬鬃,或者馬缰,無法使用重刃長兵。”
“騎士即便勉強用長兵,在和車兵或步兵對陣時,不像車兵、步卒腳下有根可借戰車前沖之勢或立地用全身之力,騎手在馬上,無可借力之處,因此必然吃虧。”
“騎士需雙腿夾馬,方能坐的穩固,無法專心迎敵,常上常下,又不能披重甲。”
“如此防不能防,攻無法攻,隻能做傳訊斥侯,最多隻是偷襲一下,而且這騎術甚難,不是從小習學,難以熟練,故而這精騎得之不易。”
“人數既少,又無法和車步之卒對抗,用之對陣自然用處不大,但來去如飛,迅疾快捷,用神作書吧斥候,自然方便。如是遠襲,長途奔襲,即可出敵不意,又也可省戰士體力。自也用的。”
姬丹身邊賓客和營中将佐,聽劉季侃侃而談,都點頭稱是,姬丹笑道“說的倒也不錯!可見這十來日,倒是用心了!”
得了太子誇獎,劉季心裏大喜,拱手謝過太子退回尉僚身後。
姬丹回到中軍大堂,将營中所有營級以上将佐,全部喚來,勉勵幾句,随後擺下酒宴,犒勞衆将。
犒賞已畢,姬丹吩咐尉僚和衆将,如今之軍,不過是初成摸樣,離強軍之境還差之太遠,衆人決不可懈怠,當用心操練,務必要在秋後能有一戰之力。
在座的将佐中,有二十多位乃是從各城抽調來的城司馬,負責帶了本城軍卒前來集訓。姬丹知道,這些人原本在各城,都是自大慣了的,如今在尉僚營中集訓,軍法之下,倒也不敢輕忽。隻是這各城兵馬,還需輪換前來集訓。這些人要是回去之後,故态複萌,上面又無人管束,隻怕這兩月集訓之功又會一朝廢棄。姬丹考慮到此,遂将這些人喚上前來吩咐道:“卿等乃是一城将士之首,不但要習練對陣之法,還需多研守城之道。”
“既是守城有責,兵不可不精,非強軍無足以禦敵于城外。”
“如今各城,一半兵馬在此集訓,隻怕城中留守之軍仍如前時一般懶散無用。卿等既已跟随操練這久,當已知練兵之道,汝等可将衆軍留下,各自回城,專責操練留守軍卒就是!”
“三月之後,各地秋收已畢,我要調各地兵馬集中會操。卿等各城兵馬,自要列陣放對,看個勝負。”
“汝等二十來将,我要獎三人,殺兩人。該獎該殺,是生是死,卿等自去努力!”
剛聽到太子說讓自己等人回去,那些人心裏一陣歡呼,暗道可是熬出來了。萬沒想到太子後面還接着要獎要殺之言。這些将佐聽了,心中驚異不定,不由面面相觑。
姬丹見衆人面帶遲疑,臉色一變,喝道:“怎麽,汝等竟不願接我軍令?”
姬丹這聲喝,衆将一驚,見太子有些着惱,哪裏還敢耽擱,隻得硬着頭皮,抱拳回道:“臣等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