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太後的大殿越近,嬴政走的越慢。***
身後的侍郎和谒者,一個個高擡腿低邁步,生怕發出點聲響,驚動了嬴政。
大王心裏不舒服,誰這時候引起大王的注意,那不是自找倒黴麽!
走的再慢,也有到的時候。
看到門外的中郎們一個個都是沉着臉,裏裏外外都是一片肅靜,嬴政就知道不妙,輕手輕腳的來到殿門處,側耳靜聽,裏面一絲聲響也無。
嬴政想了想,用手一點殿門一側的中郎,往裏面指了指,示意他前去通報。
那位中郎心裏一苦,暗叫倒黴。可是大王有令,怎麽也得辦,隻好硬着頭皮,進去通報。
嬴政站在門邊,彎腰躬身站着,等着母後的傳喚。
那中郎進去了一會,還沒見人出來,就聽見裏面叮當一聲響,随着就是趙太後大喝:“滾出去!你告訴他,我沒他這個不孝兒子!”
随着聲響,那中郎已經狼狽不堪的快步退了出來,嬴政看時,那中郎的衣襟上濕了一片,想必是趙太後是把什麽東西砸在了中郎的身上。
中郎剛要禀報,裏面又是一陣擾亂響動,太後趙姬又高又尖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别攔着我,讓我看看,他這個大王到底怎麽不把我這母後放在眼裏,他有膽,就把我也關起來好了!”
那中郎苦着臉回道:“大王,太後正在盛怒之中,大王還是先避一避,待太後氣平再拜見太後吧?”
嬴政聽母後在裏面鬧的兇,這心裏也是發憷。這位中郎是好意,可說的卻大錯特錯,這事隻會越拖越大,自家要不趕快出面好好勸解一番,隻怕太後就沒個氣平!
唉,沒辦法,這是自己曾相依爲命的母後,這是爲了大秦已經家破人亡,全家隻剩下一人的母後。
她要生氣,要發火,自己隻能受着,誰讓自己是她親生兒子呢!
嬴政擺擺手,示意衆人都留在外面,自己邁步進了大殿。
大殿幽深,雖然點着燭火,但剛從外面進來,依然要等一會才看的清楚。
大殿深處,好幾位侍女都圍在趙太後身邊,一邊勸解着,一面爲趙姬收拾。
趙姬在衆人的阻攔下,仍然是不斷的揮動着手臂,大聲的嚷嚷,頭上的發髻已經散開,紛亂的頭發遮住了半面臉。如同瘋魔一般。
看到嬴政,趙姬更是怒的面目扭曲,不顧衆侍女的攔阻,趙姬擡手指着嬴政,喝道:“你還敢來!你還敢來見我!”
嬴政上前,躬身施禮,道:“母後息怒,兒臣也是不得已,還請母後息怒,聽兒臣解釋。”
趙姬高聲尖叫,道:“不得已,你是大王,你有什麽不得已?你現在長大了,出息了,可以幫着别人欺負我罷了!”
一邊喊着,趙姬眼淚已經嘩嘩地流了下來,直接軟在地上,雙手拍着自己的前胸,嘶喊道:“可憐我當初爲了你們父子,一家老小都死在邯鄲,吃苦受累把你拉扯大,就是爲了今日受這窩囊氣麽!”
聽母後哭的凄慘,嬴政再也站不住,直接拜伏在地,口中叫道:“母後息怒,全是兒臣的錯,請母後責罰!”
趙姬哪裏止得住,放聲大号,一邊哭一邊道:“我責罰你,我能責罰了你麽?上有太後給你撐腰,外有大臣百官給你助威,我一個孤苦婦人,除了忍氣吞聲,任人欺負,還能拿你怎麽樣呀!”
嬴政伏在地上,心裏也是難受,隻是叫道:“母後息怒,母後之言,兒臣何以克當!”
大王拜伏在地,太後隻是哭嚷,旁邊那些侍女,勸又無法勸,拉也不敢拉,呼啦啦跪倒一地,都是俯身低首,不敢言語。
随侍在外的那些侍郎谒者,聽裏面鬧得厲害,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正在這時,蒙毅快步趕了過來,略略一聽,蒙毅眉頭一皺,趕緊邁步進了大殿,到了殿内,蒙毅在嬴政身後拜倒,高聲道:“臣蒙毅有機密重事禀報太後、大王,請太後揮退左右!”
那些侍女谒者,陪着嬴政跪在那裏,都是如同在針氈上一般。聽蒙毅這麽一說,都擡頭看來,嬴政趕緊揮揮手,那些侍女谒者如蒙大赦,一個個趕緊爬了起來,快步退出殿外,順手還帶上了殿門,偌大的宮殿之内,隻剩下趙姬、嬴政和蒙毅三人!
蒙毅幫衆人解了圍,偷目一瞧,隻留下了自己,不由苦笑,這可是自己找的難題,别人沒事了,自己可給陷在裏面了。
不過他既敢進來,自然已有定策,忙道:“臣禀太後,适才臣奉大王之令,前去衛尉處查看。長信侯嫪毐,已經帶到。臣已按大王吩咐,告知衛尉大人,好生照料長信侯,不得虧待。”
“衛尉大人請臣轉告太後和大王,長信侯自有他看顧,長信侯若少了一根頭發,他願當軍法!”
太後趙姬,聽蒙毅禀報,先時還是鬧得一塌糊塗,聽見嬴政如此吩咐,衛尉赢竭如此回答,這心裏順當了許多,隻是一時沒法轉圈,仍是沉着臉在那裏發呆。
蒙毅拜在那裏,很是誠懇的對趙太後奏道:“太後,今日之事,實不怪大王,都是爲臣們料事不周,才讓大王爲難,還請太後責罰!”
嬴政說話,趙太後可以不理,她多曾聽說蒙氏兄弟乃是後期一代才俊中的佼佼者,今日回話辦事又甚是妥當,趙太後要給點面子,遂道:“你一個侍郎,此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蒙毅在嬴政身後,用手捅捅嬴政,示意嬴政上前,自己回道:“謝太後寬恕,微臣告退!”說着,站起身來,退步到殿門處,反身出去,又随手拉上殿門。
嬴政冰雪聰明,哪裏不知道蒙毅的心思,趕緊爬起身來,來在趙姬身邊,重新拜倒在地,手拉趙姬的衣襟,哽咽道:“母後心思,兒臣怎麽能不明白,隻是今日乃是形勢所迫,兒臣不得不爲,還請母後體諒!”
趙姬長出一口氣,隻是不開口,嬴政又道:“長信侯在大庭廣衆之下犯錯,打了熊颠還是小事,隻是開口辱罵了老太後,被人拿住痛腳,老太後怒氣沖沖,百官俱在,兒臣不得不做做樣子,不過是委屈幾日罷了,母後放心就是!”
趙姬聽兒子說的懇切,這心裏怒火也漸漸小了,歎口氣道:“政兒,你身爲大王,政務繁忙,馬上又要親政,這嫪毐不過是無知無用的人罷了,能讓母後開心,就是他的用處,乃是母後離不開的人,他有錯,母後不會慣他,你不必他一般見識!”
嬴政應道:“兒臣知道,隻是嫪毐口無遮攔,着實讓兒臣爲難!”
趙姬撫着嬴政的頭頂,低聲道:“母後知道,政兒的難處,母後豈有不知道的,老太後勢大,你讓她三分也是對的,母後隻是怕你受了她的挾持,傷了長信侯的性命,唉,母後命苦呀!”說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嬴政懇求道:“母後勿憂,有适才這一鬧,想必老太後也不會再威逼兒臣,隻是先委屈長信侯幾日罷了,待兒子冠禮回來,自當爲長信侯開脫就是!”
趙姬點點頭,伸手拉起兒子,回身坐下,道:“政兒你有此心,母後就放心了,嫪毐這厮惹禍,就讓他吃點苦頭好了,免得他日後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給你惹麻煩!”
勸住了太後,嬴政心裏這才徹底放下,隻是想起嫪毐那厮,竟然公然宣揚乃是自己的假父,着實無禮至極。不給他點教訓,實在是說不過去。
隻是看母後的意思,一味的維護。輕輕放掉,這口氣還真有點咽不下。
要是嫪毐在自己出去這段時間,能有個三病五災的一命嗚呼多好!就算母後不高興,隻要自己找兩個替罪羊頂缸,大概也不會傷了母子情分吧?
見嬴政隻是沉思不語,趙姬用手攏攏頭發,輕聲問道:“政兒可是有什麽爲難之事麽?”
嬴政一驚,趕緊掩飾道:“母後多慮了,兒臣是想起冠禮親政之事,隻覺日後親政,偌大的國家,政務繁忙,兒臣也不知道能不能做的好。”
“我大秦自孝公一降,百年強盛,如今已傲視群雄,兒臣若做不好,豈不是丢了列祖列宗的臉麽?”
趙姬見嬴政如此說,忙拉起嬴政的手道:“政兒,别人我不知道,你父祖母後可是見過的,要論這精明才幹,你隻在父祖之上,不在父祖之下。大秦這副擔子交到你手裏,你父祖定是放心的很!”
“如今這外朝,文信侯老謀深算,内廷又有這一班年輕才俊,不愁後繼無人。就算熊啓、熊颠兄弟仗了華陽的支持,有些跋扈,但才幹還是有的。政兒你隻要明白遠近、親疏、賢愚,這國事倒也不用擔憂,況且不是還有母後在麽!”
“隻要有母後在一日,他人就别想欺負我兒,隻要你我母子齊心,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大王就是!”
嬴政聽了,心裏卻是苦笑,不過面上還是一副甚是感動的樣子。看趙姬樣子狼狽,嬴政親自服侍趙姬收拾整理一番,又叫進門外的侍女,伺候趙太後梳洗一番,陪太後用了飯,看太後已然無事,嬴政這才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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