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太後見嬴政傳旨捉拿嫪毐,這才面色稍緩。(_)
華陽太後她當初嫁給安國君之後,沒多久宣太後去世,穰侯就封。當時還是華陽夫人的她就以安國君嫡夫人的身份,成爲朝中、宮中楚系宗親的核心人物,掌握楚系宗親一脈數十年,這權謀政治之道自是精熟。
這幾年,随着年歲漸長,華陽太後自将昌平君兄弟扶起來之後,楚系宗親一脈勢力大張,雖趕不上當初宣太後穰侯當初聯手的那般聲勢,但昌平君兄弟年紀輕輕,已是将相高位,将來再進一步乃是順水推舟的事。
隻是趙姬的變化讓華陽太後始料不及。
當初趙姬和嬴政母子歸國,支持趙姬正位嫡夫人的最大力量就是華陽太後。
在華陽太後眼裏,趙姬孤身來秦,母家已然無人,這嬴政如即位,無外家可依,那自己手裏的楚系宗親一脈,論親、論恩都是嬴政勢必要依靠重用的力量。
當初爲了扶持趙姬和嬴政,華陽太後可沒少壓制夏太後,對韓姬和成峤母子也是警惕萬分。
前年夏太後去世,華陽太後徹底放了心,雖然夏太後地位威望都遠不及自己,但畢竟那是莊襄王親母,此人若在,畢竟自己還多多少少要有些忌憚。
此人已去,韓姬失去依靠,這成峤自然就再也無法對嬴政之位産生威脅。
趙姬想報舊仇,要除去韓姬母子,那也就由她去了,反正于己無害。至于寵信個嫪毐,唉,這趙姬年不過三十,正是年紀,也算正常,華陽太後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算了。
不過沒想到這趙姬變得有點讓她沒想到。
自己不過剛剛撒手而已,原本對自己一直畢恭畢敬的趙姬居然慢慢就嚣張了起來。
嫪毐一個寵臣而已,居然也能封侯,這大秦之法何在?
如今大争之世,秦能傲視群雄,不就靠的當時商君耕戰之策,法家之法麽?
爲一己之私,将這立國之基視若無物,長此以往,豈不是國将不國麽?
看嫪毐行事,頗有恃寵而驕的摸樣,華陽太後也曾有心整治趙姬,讓她知道些分寸,隻是每每想到嬴政,她就直接将這念頭扔到了腦後。
趙姬那是嬴政生母,怎麽說,嬴政和趙姬那也比自己和嬴政更親。
如今嬴政也快該親政了,這孩子可是個有主意,不像其父祖那麽好說話。整治趙姬,隻怕這孩子不喜,自己年近花甲,身體也大不如前,安享尊榮也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事。
至于趙姬,她也知道,這女人美豔是美豔,要說朝堂治政,心眼實在是不夠使。至于心計權謀,那更是沒多少,因此她對昌平君兄弟,一直是囑托,不要多事,凡事忍耐三分就是,畢竟以後還是嬴政說了算的,趙姬是糊塗,嬴政可不糊塗。
不過,她是不想多事,但她也絕不會讓人欺負到自家頭上來!
昌平君夫人一早入宮,将昨日之事說了一遍,華陽太後聽說前面嫪毐和昌文君沖突,昌平君打了嫪毐,這老太太還很是埋怨了兄弟二人兩句,道是:“嫪毐那厮,不過一個小人而已,他們兄弟身份何等貴重,怎就動起手來?”
昌平君夫人也很是委屈,細細回了當初情景,當昌平君夫人複述嫪毐咒罵之語,華陽太後頓時勃然大怒。
二十多年來,大秦還沒有一個人敢在大庭廣衆之下辱罵過自己半句。
嫪毐這厮,你算個什麽東西,不過仗了趙姬的寵愛,居然敢來太歲頭上動土。老虎不發威你當是病貓呀?
惹着了我,莫說你,就是趙姬和大王他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故而華陽太後盛怒之下,帶了幾個谒者侍女就來在了嬴政的大殿。
見嬴政傳令捉拿嫪毐,老太後雖然臉上好看了些,這心中的火氣卻是沒降下多少,看到昌文君頭上包着傷口,華陽太後不由冷笑連連,對熊颠道:“到真是好本事,好出息,堂堂郎中令大人,居然被人在酒筵之上被人打傷,這大王護衛重擔讓你來擔,老身深以爲憂呀!”熊颠被老太後一陣排揎,除了拱手唯唯,臉上羞的通紅之外,還真不敢說什麽!
華陽太後看看熊啓,仰着脖子拉長了聲音道:“你乃朝廷禦史大夫,執掌百官監察,這嫪毐如此狂悖,難道平日就無大不敬之處?直到今日才來彈劾,老身看你這官當得可是失職的很呀!”
昌平君知道老太後乃是借自己和熊颠來說事,因此也不惱,也不急。略略解釋幾句。趕緊退到班中站下。
華陽太後站在台陛之下,掃視一樣衆位朝臣,不由長歎一口氣,道:“他二人雖愚,畢竟還知道前來彈劾封奏,我不知這朝中上下諸位公卿,可有哪一位前來勸谏大王和老身呢?”
“如非他人報信,老身還不知道居然有人發此狂言呢!”
“老身乃是昭王親選安國君夫人,孝文王之後,莊襄王的母後和政兒的嫡祖母,逆臣公然詛咒,你等一幹公卿,竟無一人上奏彈劾,這就是大秦朝中重臣之行麽?”
華陽太後一陣排揎,衆臣啞口無言,一起都閃閃躲躲,不敢看華陽太後。
華陽太後說了這一番,将殿中的群臣挨個都斥責了一番,這才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她是上了年歲的人,也不耐久占的,如今自己既然出面,料想朝中也不敢再有人幫着嫪毐說話。遂轉過身來,輕聲對嬴政道:“好了,政兒,你是秦國大王,日後大秦的前途就在你的手中,國事容不得私情,此事好生審斷,莫讓老身失望就是!”
說罷,不待嬴政答應,扶了侍女的肩膀,慢慢轉身而去。
嬴政被老太後逼着要去抓嫪毐,他原本就不喜歡嫪毐那厮,隻是顧慮母後那裏一時離不開他,一直沒敢去動。如今既然老太後發了令,那就正好讓嫪毐那厮吃點苦頭,免得那厮不長記性!
至于母後那裏,有華陽太後擋着,料想母後也是沒招的。
想通了這些,嬴政送出去華陽太後,這才轉回台陛坐下,道:“既然太後有令,嫪毐暫壓衛尉府中,待親政之後,廷尉好好審問,并選禦史監審,待審的明白,再神作書吧處置!”
旁邊的禦史,早将今日朝堂之事。落筆如飛的寫在書簡上,大王既然有令,又是老太後所交代,涉及各官都是稱喏答應。此一風波總算告一段落。
昌平君熊啓又奏道:“大王,今日乃是壬申日,離太史選定的大王冠禮之日不過隻有十二日,還請大王會同相國,早定行程和随去各官員職屬,免得誤事。”
關于此事,相國呂不韋早和嬴政商量過幾次,熊啓也是參加了的,隻是還沒有全部定案而已。聽熊啓提起,嬴政又想起了呂不韋那個老滑頭,這心裏一陣不舒服,這老頭,掌國理政十幾年,如今和兩位太後的關系,不免有些疏遠,這膽量也變得越來越小了,今日之事,擺明了是不想摻和其中。
唉,枉我尊你爲仲父,怎麽如此沒擔當!嫪毐和昌平君,背後站着兩位太後。這兩位太後你惹不起,我一個尚未親政的大王就惹得起麽?畢竟你是先王托孤的老臣,太後們還是要看你三分薄面的,有你頂着,我這裏也好辦點不是?
沒想到你跑的比我還快呀!
不過,事已至此,說别的也沒用了,還是先顧眼前吧!
嬴政遂道:“仲父身體不适,此事就暫不麻煩相國,就請昌平君督辦此事。”
“明日甲戌,乃是湯沐之日。寡人之意,可就後日午時出發,前往雍城。”
“衛尉、内史、中尉,執掌京城安平和宮中護衛,此次皆不随行,其餘列卿以上,一律随駕觀禮!”
“郎中令熊颠總管車駕,可随去抽調郎官五百,又左右中郎将、戶、車中郎将分别統帶,輪班侍衛。從衛尉軍選勇士一千五百,中尉軍中抽調三千,共計五千精兵強将,足可包的安全。”
熊颠高聲答應,嬴政喚過尚寶郎,取了符節,交給熊颠。群臣又奏了幾樁事,事情不大的,雖還沒親政,但差這麽幾天,嬴政也不在乎,直接就處理了,既然稱病,那就是不想多事,怎麽着呂不韋也不會爲這點小事再來呱噪嬴政。
嬴政好不容易處理完了這些雜事,見衆人并無更多的事回奏,況且仲父相國又不在,雖然自己做決定很痛快,但畢竟還是頭一次單獨理政,處理朝堂大事,未免有點心虛,萬一出點纰漏,豈不是讓仲父笑話。
一看無事可奏,嬴政趕緊宣布散朝。
各官今日眼看着華陽太後一陣雷霆暴怒,知道此事既然已經揭破,就不會善了,華陽太後如此,趙太後那裏還不知道怎麽樣呢!大王夾在中間,那可是難受的很!故而一個個小心翼翼,生怕遭嬴政遷怒,一聽散朝,誰肯再往前湊,馬上就各歸各處,自去辦公飲樂,不一而足。
嬴政退出大殿,看看蒙毅正在身邊,趕緊叫過來,附耳說了幾句,蒙毅不斷的點頭,匆忙去了,嬴政這才硬着頭皮,去趙姬宮裏給母後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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