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猛烈的爆炸聲傳來,朱祁钰,顧成林,還有“皇帝”号上的官兵都是一驚。航行在最前面的那艘戰艦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擡出了水面一樣,接着又落了下來,碎木闆,其他的戰艦随便飛上了天空。
接着,第二次爆炸發生,戰艦再次被擡離水面。這次爆炸發生在戰線的右舷,而且明顯是在水面下發生的,竄起的水柱有數十米高,猛烈的爆炸幾乎将戰艦右舷前部炸飛了出去,而在該部位的十多名官兵全都被炸飛了。
朱祁钰心裏大驚不已。“艦隊停止前進,向兩岸開火,壓制敵人的炮台,還有那些人員!”
戰艦要想立即停下來是不可能的,受到重創的那艘戰列艦更是失去了控制,雖着海流漂移着。
“下錨,立即下錨!”顧成林大叫了起來,仿佛能夠讓那艘戰艦上的官兵聽見一樣。
戰列艦編隊裏亂成了一片,後面幾艘戰艦先停了下來,然後開始轉向,接着“皇帝”号也停了下來。猛烈的炮火聲響了起來,這不是艦隊裏的炮擊,而是來自東南海灘後面的炮擊。炮彈就落在了戰艦附近,很快,戰艦上的炮手也開始還擊了。
斷斷續續的炮聲中還夾雜着一些猛烈的爆炸聲,大部分爆炸都是在距離戰艦很近的距離上發生的。“皇帝”号還算安全,而站在戰艦舷旁的朱祁钰也立即看到了海面下那些黑色的影子。現在他知道敵人準備了什麽武器,一種他很熟悉,之前卻根本就沒有想到的海底殺手,一種能夠給艦隊造成緻命傷害,而且很難發現的強大武器。
“陛下,外面不安全……”
“放屁,立即讓人壓制敵人的炮塔,還有,看到那些黑色的東西了嗎?”
顧成林一驚,立即朝着海面下看去。他立即就看到了大概在數米水下的那些黑色物體。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到那些物體。
“讓戰艦靠遠點,派出小艇,讓官兵用長木杆将那些物體移開。”
朱祁钰迅速的向兩側的海灘看去,“壓制那些在海灘上活動的敵人,他們是引爆‘水雷’的人員,千萬不能給他們機會。”
“水雷?”顧成林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對,水雷,就是那些水面下的炸彈。”朱祁钰朝海面上指了一下。“動作快點,戰列艦先撤出來。如果撞上的話,水雷也會爆炸,驅逐艦與巡洋艦吃水較淺,所以還比較安全,利用用炮火壓制敵人。”
顧成林不敢有半點遲疑,已經有一艘戰列艦倒黴了,他立即就去下達了命令。
幸虧“皇帝”号排在了編隊的第三位,沒有進入雷區,如果排在前面的話,那麽首先倒黴的就是“皇帝”号,而不是前面那艘戰列艦了。
二十多艘戰列艦陸續停了下來,然後艱難的掉頭,轉向。本來戰列艦就很笨重,就算是在航行的時候都難以迅速掉頭,更何況是在停下來的時候掉頭?
之前已經通過了雷區的巡洋艦殺了回來,這些戰艦仍然分成了兩型,分别壓制兩側海灘上的敵人炮台,以及那些在海灘上活動的敵人人員。
驅逐艦也加入了炮擊的行列。這些驅逐艦更靈活,速度更快。雖然火力弱小了很多,但是在近距離炮擊的時候仍然能夠發揮很大地威力。
戰場上一片混亂。朱祁钰沒有回司令艙去,一直站在艦橋的側舷邊上。很快他就發現,有一些奧斯曼帝國地軍人用一些很長的繩索在控制着海面下的那些水雷。另外,如果戰艦撞上了水雷的話也會倒黴。
其他戰艦上的官兵也很快就發現了一點,敵人炮台的威脅并不大,那些實心彈對戰艦的威脅很小,反而是那些在海灘上控制“水下炸彈”的敵人有很大的威脅。因此,大部分戰艦上的火炮都在壓制海灘上的敵人。
幸運的是,海峽裏的水流并不是很湍急,比上次戰鬥的時候緩慢了很多。如果此時海峽内的水流太快的話,那麽很多戰艦都将倒黴。朱祁钰也很是悔恨,他怎麽就沒有想到“水雷”這種古老的武器呢?而且,水雷就是誕生在中國的。接着,朱祁钰又想了一下,之前他還真沒有聽說過水雷這東西,而且水雷是海戰利器,而中國的海患出現在萬曆年間,也就是一百多年後,也許那時候才有人發明了水雷吧!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戰列艦編隊才全部撤到了安全海域。那些護航的巡洋艦與驅逐艦仍然如同瘋狗一樣,在兩側海岸附近亂竄着,不斷的向着暴露的敵人開炮。
“陛下……”顧成林也忙得滿頭大汗,失去了速度的戰列艦比烏龜都要笨拙。
“讓陸戰隊上岸,清剿敵人的殘餘兵力,另外……”朱祁钰遲疑了一下,“想辦法打撈幾枚水雷起來,讓我們看看敵人到底是怎麽制作這種武器的。”
顧成林也很想看看,這些能夠在水底爆炸,能夠炸毀戰列艦的“水雷”到底是個什麽樣子。所謂吃一虧,長一智,也許能夠從敵人的發明上找到什麽靈感呢。
天色此時也暗了下來,艦隊都停泊在安全海域上,隻有巡邏的驅逐艦仍然在活動。組織起來的陸戰隊官兵在傍晚的時候就登上了海灘,開始圍剿海灘上的敵人。夜晚,戰鬥打得很激烈,因爲戰艦不能在夜晚冒險進入雷區,所以陸戰隊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作戰。那些帶來的輕型野戰炮是陸戰隊官兵手裏唯一的重火力了。
朱祁钰也沒有多少胃口,草草吃了幾口之後,他就讓人去把顧成林叫了過來。
“陛下,已經撈了兩枚水雷上來了,現在……”
“我們去看看!”朱祁钰沒有遲疑。
“陛下……”顧成林卻很是擔心,要是水雷突然炸了,那這可是驚世一炸了。
“沒什麽好害怕的,我們去看看吧!”
打撈水雷的陸戰隊官兵将撈起來的一枚水雷放在了甲闆上。水雷已經被拆開了,火藥也被倒了出來。幾個主要的結構都被拆開了。
顧成林,還有那些陸戰隊的官兵沒有搞懂這種水雷的結構,朱祁钰卻是一眼就看明白了。
水雷的雷體是一個大木桶,縫隙裏塞着油布,以防止海水進入。木桶裏裝滿了火藥,至少有數百斤火藥,足夠炸毀一艘戰艦,甚至是炸沉一艘巡洋艦了。木桶的底部有三根連着繩索地鐵錨,可以通過控制繩索的長度來控制水雷距離海面的深度。頂部有五根大概長半米的木管。
裏面裝着一種很簡單的發火裝置,隻要戰艦以正确的角度撞上去。那麽發火裝置就将啓動,引爆裏面的炸藥。另外,在木桶的一側還有一根繩索連着另外一根發火裝置,岸上的控制人員拉動繩索。就能夠啓動發火裝置,照樣能夠引爆裏面地炸藥。
水雷的結構一點都不複雜。甚至是很簡單的,也很容易制造。當然,這些水雷的威力絕不能小看。當時,帝國海軍戰列艦主炮發射的炮彈裏也不過就隻有十五斤的炸藥而已,而一枚水雷裏地炸藥在兩百斤以上。而且,(小說整理發布于)水下爆炸的沖擊波更厲害,能夠輕易地撕開戰艦的外殼。
破壞戰艦的水下結構,甚至是炸斷戰艦的龍骨。就算是一艘戰列艦撞上了水雷,那也會遭到重創。
“陛下,看樣子,我們得想辦法先把這片海域裏的水雷都清除掉,然後才能通過。”
朱祁钰微微點了點頭,然後長出了口氣。“明天一早,排人掃雷。另外,弄幾枚完整的水雷,将上面的引爆裝置,也就是這些觸角裏地引爆機構拆下來,派人送回去,讓我們的人研究研究,說不定能夠制造出威力更大的水雷來。”
“陛下,我們生産水雷有什麽用?”顧成林有點不明白了,帝國海軍的火炮已經獨步天下了,有必要生産這種下三濫的武器嗎?
朱祁钰笑了起來。“顧成林,你認爲這種武器沒有用?”
顧成林沒有回答,隻是有點不解。
“那朕問你,如果在我們的大沽港外面有幾千上萬枚這樣的水雷,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顧成林心裏一驚,這下明白了。
“而且,水雷本身的威脅不是要炸掉你多少戰艦,而是要讓你感到害怕,讓你感到擔心,讓你的戰艦龜縮在港内,不敢出來。”朱祁钰背起了雙手,“當敵人知道了水雷的威力之後,我們到時候隻需要宣布在某某港口外布設了多少多少水雷,而實際上,我們也許隻需要花幾十枚水雷,炸掉敵人的幾艘戰艦,然後敵人在港口内的所有艦艇都不敢出海活動,而且其他船隻也不敢進港。到時候,根本就不需要我們派遣多少戰艦去村鎖敵人的港口,這些水雷就足以讓敵人的海軍癱瘓掉。”
顧成林連連點頭,這确實是個好辦法。戰争打的就是心理,而且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讓敵人無法知道自己的行動,這樣才能夠起到最大的威脅,與迷惑效果。
“去安排吧。”朱祁钰轉過了身來,“完成掃雷工作後,我們再繼續北上。以朕判斷,奧斯曼帝國肯定沒有多少水雷,不然我們今天就逃不出來了。”
掃雷工作的進度并不是很快。三天後,才掃除了大概一百多枚水雷,還有幾條掃雷的小艇被炸飛,犧牲了幾名海軍官兵。帝國海軍官兵也在掃雷中總結出了一些經驗。比如,用火炮直接轟擊水雷,就能夠将水雷引爆,當然,要讓炮彈準确命中水雷,難度有點大。另外,就是在一根長達十多米的木杆頂端綁上一片木闆,去出動水雷的觸角,引爆水雷,這卻很危險,因爲排雷人員距離水雷不過就十來米遠,爆炸很容易傷到排雷人員。而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去岸上找到那些引爆水雷的繩索,然後把水雷逐一引爆。隻是,敵人把這些繩索都藏了起來,尋找起來很麻煩。
第三天下午,朱祁钰收到了衛平送來的戰報,陸軍的行動之快,讓朱祁钰都感到驚訝,更讓顧成林感到焦急。
如同尖刀一般的第五軍已經殺到了薩裏亞河與克裏爾奧盧山一帶,距離伊斯蘭堡不到三百五十裏了。以第五軍的突擊速度,這也許就是一天的路程。現在第五軍也成爲了奧斯曼軍隊的眼中釘,肉中刺,至少有二十萬奧斯曼軍隊圍了上去,要幹掉第五軍。
衛平的第三軍緊跟在第五軍後面,按照圍屏的部署,準備先消滅了攔路的奧斯曼大軍,然後才揮師進軍伊斯蘭堡。楊天奉則堅決主張突擊,并且要求衛平保障第五軍的後勤供應,進攻的任務由第五軍來完成。兩人之間還因此鬧了些矛盾。
中路,陳豫的第二軍也到達了埃貝爾湖附近,正在加快進軍速度,準備利用第五軍拖住了奧斯曼軍隊主力的機會,從南面迂回進攻伊斯蘭堡。也正是第二軍的緊逼,楊天奉才堅決主張進攻,而不是停下來與敵人打陣地戰,消耗戰。
南線進攻的軍團也已經到達了安塔利亞灣,梁嶽很穩重,沒有采取冒進戰術,而是一路穩打穩紮,按照皇帝的要求,掃蕩奧斯曼帝國沿海地區,攻占港口等等。因此,這一路的進攻并不快,而是很穩。
“顧成林,現在你急了吧?”朱祁钰并沒有感到有多焦慮,衛平算是老将了,陳豫的經驗也很豐富,而楊天奉在這邊打了幾年,對奧斯曼軍隊極爲了解,連梁嶽都開始用腦子作戰了,他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陛下,艦隊明天一早就可以出發了。”顧成林确實急了,楊天奉簡直就是一匹野狼,照他那麽打下去,五日之内就能到達伊斯蘭堡,到時候,遠征艦隊恐怕連撈殘湯剩水的機會都沒有。
朱祁钰笑了起來,有競争才有進步,連顧成林這個平時很穩重的将軍都急了起來,那現在的競争肯定很激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