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也就在朱祁钰忙着成立帝國醫學院的時候,柴美嬌回到了京城。讓朱祁钰有點不敢相信的是,柴美嬌仿佛變了個人一樣,在她的臉上已經看不到了悲哀與悲痛,多出來的是冷靜與平淡。當然,随着柴美嬌的回來,這個家裏的秩序又恢複了。而朱祁钰也忙于處理國政,自然沒有多少心思放在家裏。如同以往一樣,柴美嬌成了家裏的主心骨,十幾個妃子,十多個皇子公主都有條不紊的生活在這個大家庭裏,而對這個家來說,朱祁钰這個“家長”反而有點像是外人一樣!
随後,帝國醫學院正式挂牌成立,軒轅龍騰成爲了第一任院長,而朱祁钰也偕同皇後,衆多妃子出席了學校的第一期開學典禮,并且向廣大學員發表了演講,重點闡述了現代醫學的重要性,鼓勵學員爲帝國,爲醫學事業做出貢獻。随後,皇後柴美嬌代表帝國皇室向帝國醫學院捐贈了一筆巨額研究資金,并且在醫學院建立了帝國第一個獎學金。也正是從此開始,因爲帝國醫學院培養出來了大量優秀的醫生,并且救助了大量的病患,其中不少還是大富豪,在後來的二十多年裏,帝國醫學院收到的捐助金額是帝國所有大學中最多的,而且所設立的獎學金,研究基金等都是最多的!
完成了這件事之後,朱祁钰也就此了結了一個心願。不過,那些煩瑣的國務仿佛沒有個盡頭一樣,雖然大部分的國政都在于謙那裏就被處理了,而不用送到皇帝這裏來,但是需要由朱祁钰處理的重大事務仍然不少。也就在醫學院成立之後不到一個月,薛希濂與朱文正兩人先後将他們的調查報告送來了!
薛希濂調查的就是南昌一案,經過了大半年的調查。南昌案終于水落石出。這是一個龐大地官商勾結的犯罪集團,涉案官員達到了五千多人,遍及帝國數個行省。而且省級行政官員,司法官員的人數衆多。另外,還有數百家商人被牽扯了進來。
薛希濂提交的調查結果讓朱祁钰極爲震驚。他最初根本就沒有想到,南昌一案,竟然最後波及到了江西,南直隸,浙江,福建,廣東,湖廣,四川,陝西,山西九個行省,且九個行省的省級行政官員幾乎都有牽連,連這些行省的中級司法機構的官員也都有不少人被牽扯了進來,其波及範圍之廣,已經超過了當年太祖時期的三大案了!而這個巨大的犯罪網絡,就如同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一樣籠罩在帝國身上。其觸手伸到了帝國的每一個角落。這九個行省,幾乎就是當時帝國整個中部地區!
當然,讓朱祁钰驚訝的還有很多。此案調查出來的涉案資金達到了一億五千萬,其中百餘名主要涉案官員的受賄金額都超過了一百萬,這還沒有算上因爲這些官員受賄所造成的無型損失。比如,僅湖廣一地,因爲官員受賄,結果造成提供給水利工程的材料嚴重不合格,特别是鋼材,幾乎都是廢品,結果導緻荊州地區的堤壩工程幾乎都要重新建造,僅這一筆損失,就超過了五百萬!而其他方面,内閣派去的經濟官員做了一個大概的估算,因爲官員受賄貪污,給國家造成的損失将超過兩億元!
這些報告讓朱祁钰感到極爲沉痛,他已經數次提高了官員的俸祿,數次提高了官員的待遇,而且還通過正式增設公務員,由國家向公務員發放薪水,來降低了官員的壓力。他做這些,其實就是想讓官員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做到廉潔。而且,這也是朱祁钰在吸取了太祖皇帝肅貪之後的經驗做出的決定。不過,事與願違,當初太祖皇帝通過高壓政策沒有能夠壓住貪官,同樣的,朱祁钰通過開明政策,也沒有能夠買到官員的忠誠與廉潔!
這些,讓朱祁钰不得不思考,而且是進行非常深刻的思考。不過,他并沒有能夠立即找到解決的辦法,畢竟嚴正官場風氣,治理官場秩序的事情,已經做了上千年,都無太大的進展,而真正要找出一個合适的解決辦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然,朱祁钰也不會對那些貪污受賄官員手軟的,畢竟他身上流着太祖皇帝朱元璋的血。在薛希濂提交報告之後,朱祁钰隻做了一道批示,即依法嚴格查辦!而整個南昌案的審判工神作書吧花了兩年的時間,動用了帝國最高法院與最高檢察院的數百名官員,才将這一案最終審理完畢。而在這兩年中,僅畏罪自殺的官員就超過了兩百人!而按照當時帝國的法律,這些自殺官員是不會再被追究刑事責任的,當然,他們所貪污受賄的款項是肯定會被追繳回來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朱文正那邊的調查也有了結果。朱文正對蔣仕學的調查是秘密進行的,自然不會進行公告,而且朱文正也是選擇在晚飯之後前來向皇帝彙報調查結果,自然是免得讓其他人知道此事!
“也就是說,蔣仕學跟李貴妃沒有半點聯系?”
朱文正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臣專程去了朝鮮一次,當然,是化名前去的。臣在那邊做過詳細調查,當年蔣仕學在朝鮮任職的時候,李貴妃已經來到帝國了,而且那三年期間,李貴妃很少回漢城去。蔣仕學當時也與朝鮮王室的接觸不多,所以,他與李貴妃之間并無接觸,至少,出了正式的官方接觸之外,蔣仕學不可能與李貴妃有半點私人聯系!”
“你确定?”
“臣完全可以确定!”朱文正自然知道,皇帝在做出決定的時候,需要有絕對的把握。畢竟,此事直接關系到裏個貴妃的未來,皇帝不可能草率下定論的!
“那麽,蔣仕學爲什麽要落井下石?”朱祁钰冷笑了一下,“朕也了解了一些事情,也許蔣仕學對皇後嫉恨在心。不過這完全不是理由。
至少,以蔣仕學的頭腦來講,如果他要因嫉恨而對皇後落井下石的話,那他要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他完全不用在這個時候做這樣的事情,這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前程,甚至生命開玩笑!”
“陛下,臣也有點想不通!”之前,朱祁钰已經把段靈的那些話告訴了朱文正,“而且臣也認爲。蔣仕學完全不可能愚蠢到做出這樣的事來。所以,臣回到京城之後,安排人員對蔣仕學進行了監視。”
“監視?”朱祁钰看了朱文正一眼,“那麽你監視到什麽結果了嗎?”
“陛下猜一下,蔣仕學在京城與誰接觸過?”
“誰?”
朱文正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後就用手指在桌面上寫出了個“浩”字來。“你是說……”
“陛下,這些都是暫時的迹象,原本臣也不相信。不過,再結合蔣仕學在朝鮮的經曆,其實就不難理解了!”朱文正看了皇帝一眼。
“當年,蔣仕學被調到漢城去的時候,肯定是非常落魄的,畢竟衆多陛下的學生中,像他這樣沒有得到重用的并不多,而何山大人更是高高在上,可以想像,他當時肯定是非常失落的。而據臣了解,蔣仕學在漢城的時候,是比較放縱的,也許,正是在這三年中,他與朝鮮王室人員有了關系。至于,他有什麽把柄落在别人地手裏,臣還暫時不得而知了。不過,這卻是肯定的,不然,他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來!”
朱祁钰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說道:“不過,讓朕想不通的是,李志浩爲什麽要這麽做?”
李志浩正是朝鮮王國前國王的長子,也就是李惠中的長兄。而在朝鮮王位的繼承問題上,因爲李惠中站在了其次兄李志存的一方,所以結果朱祁钰以其他名義将李志浩招到了帝國京城來,并且軟禁了起來,結果,李志浩就失去了成爲朝鮮國王的機會,當然,朝鮮也就避免了一場内亂。
“其實,李志浩這麽做,他的意圖是很明顯的,他不是在幫李貴妃,而是在害李貴妃!”
朱祁钰一愣,接着就點了點頭,朱文正的話是絕對有道理的。
“臣猜測,當年李志浩被招到京城來,正是李貴妃的一句話吧?”
朱祁钰尴尬地笑了一下,把怎麽處理朝鮮王國繼承權的事情講了出來。确實,李志浩失勢的原因,就是李惠中在皇帝耳邊的一句話,或者說是李惠中的立場,最終讓這個充滿了野心的朝鮮王子成了一介平民。
“這樣,其實就不難解釋了!”朱文正長出了口氣,略微一思索,說道,“李志浩因爲李貴妃的一句話,結果失去了登上朝鮮王位的機會,他必然懷恨在心。而且,他在到了帝國京城之後,雖然衣食無憂。
這幾年,朝鮮王國的經濟發展也很好,現在的國王李志存對這個兄長也不算是刻薄,每年給他的零花錢也不算少了。但是,李志浩肯定不願意做個平民,他看中的是朝鮮王位,甚至更重要的東西。反正,他就是心存忌恨。這次,皇後病倒,而且柴氏家族失勢,皇後的地位被動搖了。
李志浩利用這一機會,讓蔣仕學前來提出廢皇後的事情。當然,他手裏肯定有蔣仕學的把柄,不然蔣仕學不會不知道這是在拿他的前途與生命冒險。而李志浩的目的其實不是想幫助李貴妃登上後位,而是要害死李貴妃!”
朱祁钰一直沒有開口,在朱文正分析這些的時候,他心裏也已經想清楚了。
“設想一下,如果皇後康複了過來,而且坐爲了皇位的話,那麽在皇後知道了此事的情況下,李貴妃會有好日子過嗎?”朱文正淡淡一笑,“當然,李志浩肯定知道陛下與皇後之間的感情,特别是在知道陛下也因爲皇後病重而昏倒之後,他肯定知道了陛下對皇後的感情,所以才讓蔣仕學來上這個奏章。如果到現在,我們沒有調查清楚的話,想必,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吧!”
朱祁钰看了朱文正一眼,當然朱文正也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說到位了,不需要再繼續說下去了,畢竟這是皇帝後宮的事情,他說得太多的話,就要惹上麻煩了!
“朕自然清楚這層關系,不過,這李志浩也确實是心狠手辣,竟然敢算計朕!”
“陛下,要處理李志浩其實并不難,相信就算他明天死在了街上,朝鮮國王也不會有半點不快吧。不過,臣認爲,陛下必須要小心處理,畢竟,李志浩是李貴妃的長兄!”
朱祁钰點了點頭,突然就笑了起來,說道:“這事,朕已經想好了,既然李志浩要算計朕,那朕也不妨算計他一下。朱文正,你回去之後,立即安排人員将李志浩監視起來,如果他要離開京城的話,就立即抓起來,絕不能讓他逃了。當然,蔣仕學那邊,你去跟于謙商量一下,看看怎麽處理吧!”
送走了朱文正之後,朱祁钰就立即去了後院,并且讓内侍去把柴美嬌與李惠中叫到了自己的寝宮去。當兩人來到了朱祁钰的寝宮時,都感到皇帝有點不對勁。而當朱祁钰把蔣仕學上奏廢皇後,以及李志浩與蔣仕學勾結的事情講出來之後,柴美嬌的神色并無半點變化,反而是李惠中一下就驚慌失措了。
“陛下,臣妾……”
“惠中,此事朕已經調查清楚了,與你沒有半點關系,是李志浩要存心害你。朕是來征求你的意見的,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聽皇帝這麽說,李惠中也松了口氣。“臣妾沒有任何意見,全憑陛下發落!”
“好,那麽朕知道該怎麽辦了!”朱祁钰說着就站了起來,然後對柴美嬌說道,“美嬌,你與惠中好好聊聊吧,這個家裏,還是你做主,希望這些事情不會影響到你與惠中的關系,朕也不想看到家裏再鬧什麽事了!”
柴美嬌點了點頭,就拉着李惠中的手走了出去。柴美嬌的神色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化,仿佛這些事情與她完全無關一樣。朱祁钰也感到有點難過,不過,他并沒有多想,畢竟柴美嬌到現在都還沒有完全恢複正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