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你的意思是?”
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徐有貞的身上,顯然,他們三人都以徐有貞爲首,至少在策劃反叛的事情上,徐有貞比他們三人厲害多了。
“當初,是你們三人拉我入夥的,如果早知道你們都如此貪生怕死,不思進取的話,我就不會參加了!”徐有貞先是橫了三人一眼,“在決定之前,你們三人可曾想到,如果事情敗露的話,會是個什麽後果?”
三人一驚,心裏都有數了!自古以來,這都是滅九族的重罪,不要所策劃與采取實際行動,就算是有這個想法,跟别人提起過一句相關的話,那都是操家滅族的死罪啊!
“可是,現在阮浪與王瑤都已經被抓了起來,我可知道召獄那是個什麽地方,沒人在裏面能夠守口如瓶的,他們肯定什麽都招了,我們完蛋了……”
曹吉祥還沒有哭出生來,就已經被徐有貞的目光給吓了回去。“完蛋?如果真的完蛋了,我們還能在這裏座着商議嗎?恐怕錦衣衛的人早就沖進來把我們都抓起來了吧?”
“不過……徐大人,如果于謙真知道我們在做什麽,他爲什麽不派人來抓我們呢?我看,于謙肯定還不知情!”張辄畢竟是武将,膽量就要大得多了。
“其實不管于謙知道還是不知道我們所做的事情,他現在都不敢輕舉妄動!”徐有貞又橫了曹吉祥一眼,“如果謀反僅僅是個想法的話,那我們都還有退縮之路,可現在,阮浪與王瑤都完蛋了,我們還有路可退嗎?就算我們現在什麽都不做,等到朱祁钰回來之後,我們都得死!”
“那于謙爲什麽密而不發?”石亨有點想不通了。
“因爲他不是朱祁钰!”徐有貞冷哼了一聲,“于謙這人辦事并不沖動,就算他現在知道我們在幹什麽,他也不敢立即動手。你們想,如果我們被抓入召獄的話,那王大人會袖手旁觀嗎?如果真的把事情鬧大了,你們還應該知道,王大人身後是孫太後,而孫太後一直想讓太上皇複位。結果,隻有對于謙與朱祁钰不利的!因此,現在于謙也是什麽事情都不能做,他隻能立即派快人快馬去告訴朱祁钰,讓朱祁钰立即率兵回京。隻有朱祁钰回來之後,才能對付我們!所以,我們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這件事情!”
“可是……”石亨看了徐有貞一眼,“我們手裏沒有兵權,且以陳懋所率騎兵,在接到消息之後,最多三日就能殺回京城,我們沒兵的話,怎麽辦?”
“這個,我都已經考慮到了!”徐有貞得意的笑了起來,“如果朱祁钰回師京城的話,必然走宣府與懷來這條路,而我已經與宣府總兵楊洪取得了聯系,雖然他沒有表示要支持我們,不過,隻要我們能扶上皇複位,楊洪必然站在我們這邊!到時候,隻要楊洪在宣府擋上幾日,等我們穩定了京城的局面,還怕他陳懋嗎?”
“那我們怎麽讓上皇複位?”這下說到問題的關鍵了,張辄也顯得有點激動。
“石将軍開始說了,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手上沒有軍隊,所以,我們必須要首先解決這個問題!”徐有貞的目光落到了張辄的身上,“張将軍,現在京城軍隊有哪幾支,所在何處?”
“京城衛戍部隊由騎兵,神機營與步卒組成,分别在京城的北,西,南三面,其中以神機營規模最大!”
“那麽,京城裏面的軍隊有多少呢?”
“不過一千餘人而已!”石亨回答了這個問題,“現在這支部隊是在我的一名心腹部下手裏,如果我出面的話,應該能夠說服他!”
“很好,那麽,我們就還要想個辦法控制城外的軍隊,畢竟一千多人擋不住外面的衛戍部隊!”徐有貞皺起了眉毛,“或者,我們可以解決掉于謙,讓衛戍部隊失去統一指揮,到時候隻要上皇複位,号令一出,衛戍部隊也都成我們的了。隻是,需要有人從内部策應!”
“我有個心腹部下就在神機營,如果能夠說服他的話,就至少能夠控制兩千火槍兵!”
“不沒有用,兩千人根本成不了事,不過,你的那個部下應該能幫上大忙!”徐有貞的目光落到了張辄的身上,突然笑了起來,“張将軍,此事成敗就要看你的那個信服部下了,我們這樣……這樣……”
三人一聽,都先是驚了一下,不過神色馬上都沉了下來。
“這成嗎?一千人恐怕還不足以打敗守衛皇宮的錦衣衛呢!”
“而且被于謙識破的話,那我們不就都完了嗎?”曹吉祥還是有點擔心。
“怕什麽?事到如今,還有反悔的地步嗎?”徐有貞冷眼看了一下三人,“此時,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我們此時退縮,唯一的結果就是死。就算失敗了,我們也最早死幾天而已,有什麽好怕的?”
走到這一步,四人都沒有了選擇,出了繼續前進之外,他們的所有退路都已經被封死了!當然,正因爲有了徐有貞這個人,另外三人才穩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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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衛大營。自朱元璋以來,京城的内部安全就交給了錦衣衛等禁衛軍負責,直到朱棣登基稱帝,才在城内安排了一千人的軍隊,神作書吧爲象征性的保衛力量,而其他衛戍部隊則都被安排在了城外。
指揮這一千人軍隊的是校尉左登,一名石亨的老部下,在石亨被革職之前,他就被調了回來,安排在了這個位置上。本來這一千人的象征性軍隊就不算重要,因爲朱祁钰與于謙也都不是很重視。
當左登見到石亨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因爲石亨身後還跟着他的幾個親信,包括石彪這員猛将。一看到這些人身上傳的戰袍铠甲,左登就知道出事了!
“左登,你跟随我已經有十多年了吧?這十多年裏,我石亨待你怎麽樣?”
左登一愣,立即拱手說道:“侯爺待我恩重如山,如沒有侯爺,我左登早就戰死疆場了!”
“那麽,現在我讓你辦一件事,一件也許要讓你掉腦袋,甚至會讓你遭到滅族之禍的事,你願意做嗎?”
“侯爺……”左登悄悄瞄了下站在石亨後面的石彪,“侯爺就算是讓我上刀山,下油鍋,小的也不敢有絲毫遲疑!”
“很好,等事成之後,我自然忘不了你的好處!”石亨對這個答複很滿意,“現在,帶上你的一千名士卒跟我走!”
“侯爺,我們去幹嘛?”
“急什麽?讓你幹嘛就幹嘛,别問哪麽多,還不快去整頓軍隊!”
見到石彪惡狠狠的盯着自己,左登也不敢再有遲疑,趕緊去集中士卒。當然,這左登并不會完全聽從石亨的指揮,趁在跟在他身後的那兩個石亨的親信不注意,他讓一名自己的親信悄悄的從後面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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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衙門。
與以往一樣,于謙這天很晚都還沒有回家,或者說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大量的公務都需要他來處理,幾乎每天都要忙到半夜才能休息。因此,于謙也就隻好讓人在衙門裏幫他準備了床鋪,如果太晚的話,他就幹脆在這裏睡覺,不用跑來跑去了!
當于謙處理好了下一批需要發送到前線去的物資之後,長長的出了口氣,已經是二更了,不過比平時還是早了一點,以往,他很少能在三更前睡覺的。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聽到侍從的聲音,于謙一個激靈,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發生什麽事了?”
“大人,城西神機營發生兵亂,聽說兩千多名士兵要造反了,現在軍官正在鎮壓,神機營總兵請大人趕緊率軍過去!”
“怎麽回這樣,難道是軍饷沒有發嗎?不可能,欠的那幾個月的軍饷都發下去了,士兵沒有道理要造反!”
“大人,聽說是那營校尉私自克扣了士卒的軍饷,士卒才造反的!”
“這樣……”于謙咬了咬牙,他最害怕發生的就是這些事情,幸好隻是一個營兩千人的士卒造反,如果是整個神機營造反的話,那就完蛋了。他沒有絲毫遲疑,立即說道:“快去備馬,帶上侍衛,我們馬上過去!”
“大人,不要通知其他人嗎?”
“不用,這件事情将影響到前線軍心,消息不能走漏出去,我們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鎮壓叛亂。如果讓皇上知道了,恐怕我們都得受罰!快去吧,另外派人去通知神機營總兵,讓他把其他營的士卒都看管好,千萬不能發生更多的騷亂!”
于謙确實沒有耽擱時間,不到半刻鍾,他就帶着五十名錦衣衛離開了兵部衙門,這是朱祁钰專門給他安排的侍衛。而就在于謙前腳剛離開兵部衙門,左登派來通風報信的那名軍士就趕到了。如果于謙晚走一步的話,也許事情就不會變得後來那麽糟糕,不過造化弄人,于謙急着去評定軍隊暴亂,根本就不能耽擱時間,甚至沒有時間讓他多考慮一番,不然的話,他肯定會發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