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氣氛隻持續了半刻鍾,朱祁钰就坐了下來,然後朝金英點了點頭,讓金英把十二張椅子送了上來。“諸位,請坐吧,朕是個不喜歡别人站着說話的人,都坐下吧,随便一點,就當是在與自己的朋友聊天就行了,朕也感到輕松一點,不然,别人還以爲朕在審問你們呢!”
十二人一驚,正在不知道是該坐,還是該站着的時候。隻聽見柴美嬌“噗嗤”一下就笑出了聲來,然後她大方的坐了下來。這時候,其他衆人才有點戰戰兢兢的坐了下來,自古以來,臣子在皇帝面前不是跪着說話,就是站着說話,什麽時候有臣子坐着跟皇帝說話的?不過,這時候,他們也都放松了下來,傳聞中的那些事情并不假,這個年輕的皇帝不但沒有一點架子,而且行爲舉止都很怪異。不過,這也讓他們感到很舒服,氣氛也就輕松了許多!
“很好,朕是說,你們都很好,讓朕很滿意!”朱祁钰邊說的時候,金英已經領着一批侍女把茶水與糕點端了上來。“大家都随意吧,朕平時很忙,所以召見你們的時間也不太恰當,想必大家也都餓了,随便吃點,也許不和你們的胃口,也隻能将就點了!”
朱祁钰的随意也很快感染了這些年輕人,畢竟他們沒有朝廷那些老臣的陳舊思想,而且大家都是年輕人,很快,他們也發現,對面的朱祁钰其實也是個年輕人,是一個與他們一樣,有着蓬勃朝氣,且意氣風發的年輕人。
“這次,朕組建帝國公立大學,就是要爲帝國選拔人才,培養人才。當然,朕所說的不是朝中大臣那樣的人才,朕不需要那樣的人才!”朱祁钰扭動了一下腰,沒有一點皇帝的樣子,“朕要的是你們這種,會幹實事,能幹實事,而且精于幹實事的人才。朕很清楚,千百年來,如同諸位這樣的人才一直都被埋沒了,以前,朝廷選拔官員考的是什麽?四書五經,八股官文,可是,那有什麽用?那些東西,能種出莊稼,能煉出鋼鐵,能建出宮殿,能造出火槍嗎?都不能,所以,那是虛的,諸位做的才是實的!”
朱祁钰這一番肯定的話,讓幾個容易感動的年輕人差點就掉下了眼淚來!雖然,千百年來,手藝人在社會上都是不可或缺的,不過,誰重視過他們?又有哪一個皇帝,像朱祁钰這樣,肯定了他們對社會的功勞呢?
“當然,光說空話,光給表彰是不行的。朕與大家一樣,我們都是年輕人,而且都有自己的理想!朕的理想就是中興大明,揚我中華國威。朕不知道你們的理想是什麽,不過,從現在開始,朕就要利用起你們的理想來!”朱祁钰站了起來,接着就壓了壓手,讓那十二名學子不用站起來。“朕曾經冥思苦想,怎麽才能夠中興大明,怎麽才能揚我大明國威?爲這個問題,朕也曾經迷茫過,不過,在見到諸位之後,朕就不再迷茫,不再猶豫了!靠朝中那些大臣是不行的,朕能依靠的就是你們,你們将是朕的左膀右臂,你們将是朕最得力的手下,而你們也必然将成爲大明中興的功臣!朕無法肯定你們都能被載入史冊,那是史官的事情,朕也不懂曆史,不過朕可以肯定,你們的努力,你們的貢獻,将徹底的改變這個世界,并且将徹底的被後人所記住!”
朱祁钰這番讓人熱血澎湃,心情激揚的演講立即就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這十二個人都很年輕,也都很容易激動。最初,他們還不清楚朱祁钰挑選他們的目的,爲什麽要栽培他們。不過,現在他們都清楚了,朱祁钰挑選他們是爲了大明,爲了他們的民族與國家!當然,朱祁钰對這些年輕人的信任與重視,立即讓他們都在這一刻做出了決定,誓死追随朱祁钰!當初,朱祁钰沒有許諾讓他們名流青史,不過當大明在朱祁钰的率領下成爲世界頭号強國的時候,“十二肱股”成爲了僅在“輔國首相”于謙之後的大明最大的功臣,史官很清楚的記載了這十二人,他們也都成爲了曆史英雄!
接下來,朱祁钰開始談重點問題。
“賴福,朕想知道,你之前是做什麽的?”
被問到的賴福遲疑了一下,說道“陛下,小人之前是工部軍器局副使胡彬大人的學生!”
“胡彬?”朱祁钰一驚,立即笑了起來,“這胡彬還真是沉得住氣,有這麽好個徒弟,竟然不介紹給朕!”
“陛下誤會了,三年前,小人就自己離開了胡大人,回家務農去了!”
“務農?”朱祁钰又是一驚,“這麽說,你祖上不是匠人?”
賴福尴尬的笑着搖了搖頭。
“哎,都是太祖皇帝害的!”朱祁钰苦笑了起來,“不過,朕就有一點不明白了,既然你家世代都是農民,那又怎麽能夠學到手藝呢?”
“還望陛下見諒。在小的時候,小人在胡大人家打雜,後來胡大人見小人聰明伶俐,也就把制造火槍的方法傳授給了我。不過,小人還沒有能夠爲大明效勞,就不得不回去務農了!”
朱祁钰長歎一聲,朱元璋當年制定的戶籍管理方法确實是害人不淺啊,恐怕幾十年來,有無數個像賴福這樣有才華的年輕人被埋沒掉了!不過,現在朱祁钰已經強行廢除了這條律令,隻要有才華的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不是這樣,賴福恐怕現在還在地裏勞神作書吧呢!當然,朱祁钰此時也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能夠矢志不渝的追求自己的理想,在百難之中還能不往自己的理想,這樣的人,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紀,也并不多!
接下來,朱祁钰又挨着詢問了其他學子的情況,當他的目光落到了柴美嬌的身上時,朱祁钰有點尴尬了。柴美嬌的情況他是很了解的,不過,朱祁钰此時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一點,那該怎麽問呢?
“陛下,小女子精通的是航海與船隻建造,想必陛下不會忘記吧?”柴美嬌比其他人都要自然一些,甚至到了反客爲主的地步,看來,常年的海上生活讓這個年輕女子的性格非常的開朗,即使是在皇帝面前也并不拘束。
“這……”朱祁钰尴尬的笑了一下,反而是他有點難爲情了,不知道是柴美嬌的自然,還是她那張讓朱祁钰熟悉的臉蛋讓皇帝尴尬。“朕知道,柴大小姐應該是航海方面的專家吧?”
“陛下這就太小看我了,我從小就跟祖父出海,而且還在南洋打過海盜呢!”
“海盜?”朱祁钰一驚,心裏不得不重新衡量一下柴美嬌了,看她也就十八歲的樣子,竟然有膽量去打海盜。
“陛下不相信我的話嗎?”
“不……朕不是這個意思,那你能跟朕講講打海盜的事情嗎?”
“這個嘛,其實海盜并沒有想像中的那麽可怕,他們其實也很怕死的,而且隻要我們柴家的船隊比海盜更強大,他們就不敢來惹我們。那次,爲了對付海盜,父親故意示弱,引海盜上鈎,然後在一個叫黃岩礁的地方,把十多艘海盜的小船給圍了起來,結果,數百名海盜被幹掉了,南洋也平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天完柴美嬌的講述之後,朱祁钰也是驚訝不已。這柴彙的能量也确實太大了一點,在宣宗禁海之後,柴彙爲了能夠保住家族的貿易業與航海業,柴彙在南洋設置了新的基地,而且還建立起了強大的海上勢力。如果不是柴美嬌一時說漏了嘴,朱祁钰還真不知道呢!此時,朱祁钰心裏也是又怒又喜。怒的是柴彙沒有把底細交代出來,喜的是,他可以不用費一點力氣就擁有一支強大的艦隊!
“陛下,你想去打海盜嗎?”
“這……”朱祁钰還在思考怎麽利用柴家的艦隊,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海盜那些跳梁小醜,陛下怎麽會看得上眼呢?”
朱祁钰轉過身來的時候,才看到柴彙與于謙走了進來,他微微的皺了下眉毛,就迎了上去。當然,那十二個開始還興高采烈的學子都知趣的離開了,而金英也趕緊換上了新的茶水,這才帶着一幫太監侍女離開了勤政殿。
“于大人,柴老闆,這麽有空?”
“陛下,柴老闆可是來給你送禮的!”
“送禮?”朱祁钰笑着請兩人坐了下來,然後驚訝的看着柴彙,不過,他立即就醒悟了過來。
“陛下,前次小人觐見的時候,沒有來得及告訴陛下關于小人擁有的那支艦隊的事情,相比陛下此時已經知道了!”
“柴大小姐剛剛告訴了朕,柴老闆,你可讓朕羨慕不已啊!”
“陛下笑話了,天下都是陛下的,小人也是陛下的臣子,那艦隊還不照樣是陛下的嗎?”柴彙這話說得很得體,讓朱祁钰舒服了一點。“小人這次勞煩于大人引薦,正是準備将艦隊獻與陛下。不過……”
“柴老闆,朕怎麽能夠随便要你的東西呢?不過柴老闆爲國爲民,朕就笑納了!”朱祁钰眼珠子一轉,就立即明白了柴彙獻船的意思。“雖然朕暫時還沒有考慮到建立水師,不過這隻是遲早的事情,而且今後,開拓大洋,才乃大明的興旺之道。這樣吧,艦隊仍然由柴老闆統帥,朕封你爲大明南洋水師提督,由你統管艦隊,開拓南洋海貿,以後直接向于大人負責,怎麽樣?”
“謝陛下隆恩!”
兩人都笑了起來,聰明人說話就方便了許多,兩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當然,也都非常的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