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幾日倏忽而過。
臨清州城的景象一日多變,已經和原本有了大大的不同。
流民們也開始陸陸續續地循着箭頭指示的路線圖來到了臨清州城。
靠近州城的這一路上,冉令洋還派遣許多後勤模闆士兵,帶着一大堆小商小販幫手,在沿途每隔10裏路就設置一個移動的小車攤點,專門給來到這裏的流民們提供粥、包子、饅頭等等易于消化的食物。
事後統計,起碼有十數萬的趕路已經精疲力竭,餓得不成人形的流民災民,就因爲這些源源不斷,食物供給始終不竭的小車攤點,而幸運地活了下來。
這些到了州城外的流民,一個個在臨時災民接待處,“呼噜呼噜”喝完一次性塑料碗裏面的白粥後,就被幾個幹焦焦的女子給帶到了後面空地上面集合。
這些幹焦女子都是臨清城中的寡婦,要麽丈夫早死了,要麽就是在這一次守城戰中成了寡婦。
她們大都帶着好幾個兒女,主家的頂梁柱沒了,不得不出來謀食。
謝強和冉令洋得知了這些人的存在後,就将她們編入到了政府臨時編制中,給了難民災民接待的工作,同時也是兩人對這些可憐人做出的一點點補償。
聚集滿了一大堆人,立刻就有一個穿着不同顔色的領頭婦女出現,拿着個小小的五星紅旗,舉過頭不斷搖晃,招呼着這些災民跟着她走。
流民們懵懵懂懂地自發地排成了簡單雜亂的隊伍跟着這個拿着小旗子的婦女前行。
進城後,首先看到的就是一條人流如熾,穿行不息的街道。
拜謝強和冉令洋帶來的種種現代化物品所賜,這裏的交易越發的火熱,特别是有了許許多多暫時駐留的外地商人。
這些人遇到這場大戰,已經自認倒黴,做好了血本無歸,甚至小命無保的準備,卻沒想到僅僅隻是被扣押了幾日的功夫。
這些商人販子們在閑極無聊之際,結成了幾個圈子出門閑逛,卻遇上了謝強、冉令洋派出的士兵設置的“官方惠民超市”。
這些惠民超市裏面的各種奇異物品琳琅滿目,而且價格很低,普通人都買得起。
其中如牙膏牙刷、洗衣粉、香皂、沐浴露、洗發液、針線、鐵鍋、衛生紙等等直接讓這些商人們眼睛冒出了貪婪的綠光。
這些行走南北,通行天下的商人嗅覺眼光最是靈敏,一看到這些東西,立馬就知道這些小東西最是價值連城,而且是大宗的易耗品,受衆遍及各個階層,并且一旦用上了想要擺脫那是休想。
到時候豈不是任由自己定價?
這些商人團體原本還一片和氣,自從發現了這些商品,想到就要落入自己口袋裏面的金山銀山,一個個都把其他人看做了殺父奪妻的仇人,紅着眼睛互相防備了起來。
接着這些商人立刻變了臉,撸起了袖子,把長袍下擺一卷就往超市裏面沖,然後把這些擺放在架子上的東西一掃而空,并且還大聲叫喊。
“管事呢,你們的管事整櫃呢?”
“掌櫃在那裏,主事的在哪裏?”
“我乃京城八大皇商之一的張家掌櫃,有大事要見你們掌櫃,他在何處?”
這些商人們一個個都棄了平時的靜氣和體面,在超市中鬧哄哄的,把外面跟随着搖晃着小旗子帶路的婦女的災民們看得是個個目瞪口呆,完全不理解發生了什麽事情。
有幾個機靈膽小的還邊走邊往災民中間躲,唯恐遇到了無妄之災。
打頭的婦女看出了這些災民的疑惑和畏懼,在發出了“嗤”的一聲譏諷後,開口向着後面的災民們解釋起來。
“這些商人都是不成氣候的小商小販子,什麽靠山都是假的,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彎道道才勉強沾了點聯系,就在這裏胡吹大氣!”
“那些個大商人早就得知了消息,前幾日還專門有一個叫什麽”招标大會“的,就是解放大軍首長專門辦的,還給他們發了帖子,大會上那個金山銀山糧食堆成的大山,聽說幾十條船都運不完……”
這個婦女說道精彩處,旗幟也不搖了,整個人都有些癡。
支着耳朵靜靜凝聽的災民們一個個跟着她的話,自動腦補出了無數的版本,然後紛紛陷入了遐想之中。
好些災民仿佛自己化身了主持那個勞什子招标大會的人,然後無數金山銀山糧食大山化作流水,自動流入他們的錢袋子裏面去,他們臉上立刻流露出種種沉溺滿足興奮幸福的表情。
停留了一會兒,這個領頭婦女也回過了神,吆喝了幾聲,搖了搖手中的旗幟,示意這些災民繼續跟着她走。
災民隊伍戀戀不舍地挪動了步子,跟着這個婦女繼續前進。
行走之間,大半的災民都還在不斷地扭過頭去看那個依舊有點鬧哄哄的惠民超市。
又前進了幾百米,這裏出現了一個人流交彙的岔口,無數滿頭大汗的小孩捧着一懷的傳單在分發。
每個從他們旁邊的走過的路人都會被塞入一張傳單,走完了這段路,行人手裏最少都有5,6章的傳單。
幾個好奇心特别強烈的災民立刻撿起了不知道是哪個行人不小心掉落的傳單,偷眼一看,上面是幾個小人畫像,大腦袋,大官帽,肥碩的身子,對面是一堆的瘦的骨頭都在外面的升鬥小民,滿臉凄苦。
還有的是許多騎在馬上的有着金毛鼠尾的八旗兵,揮舞着鋼刀将一堆滿地逃竄的百姓砍掉了腦袋,最高處還有個穿着黃袍的麻子臉的矮胖矮胖的人在哈哈大笑。
這些災民雖說大部分不識字,但是這些從現代找出來的清朝官員反諷畫出乎意料的容易懂,這些災民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而且這些災民多數都有着親身感受,頓時對清朝官員們充滿了恨意。
至于那個坐在龍椅上的黃袍矮胖麻子臉,他們都知道那是誰,但是心中的恐懼和對清朝的畏懼讓他們都下意識把他忽略了過去。
但是,一顆小小的種子卻在他們的心中種了下去,就待時日然後生根發芽……
災民們繼續前行了十多步,這裏沒有了小孩到處發傳單,但是卻有幾個大大的看台,有些是進入了耄耋之年的壽星老人,拄着拐杖,在解放軍士兵的攙扶下,坐在一張張椅子上,對着下面靜靜地聽講的一大堆人唾沫直飛。
他們說的都是幾十年前,明朝崇祯年間,滿清入關掠奪十幾個省市,然後大肆屠殺的事情。
這些殘存的老人們都是謝強、冉令洋了解了臨清州城曆史後,派遣大量的士兵,花了大力氣到處搜尋找出來的。
他們許多都已經無兒無女,多年孤身一人,守着個破破爛爛到處漏水的快要垮掉的鬼屋過日子。
一個瓦罐就是這些壽星老人們日常做飯煮菜的鍋了。
睡覺的地方就隻是在幾個柱子中,找了個雨漏的不那麽厲害的地方,拴上幾張撿來的各色布條,結成的一張簡易的床。
甚至他們自己還要自己進入深山之中,砍伐樹木,然後給自己動手制作一副薄闆棺材,免得死後落得個孤魂野鬼的下場。
謝強、冉令洋在現代見過一些深山老林落後村莊中,兒女到遠方打工然後十幾年不回去,有着類似遭遇的老人的情景,發現了這些壽星老人後,親自将他們安頓得好好的,并且承諾了把他們的後事包在了解放軍的身上,隻要解放軍還在,他們就永遠不必擔憂沒人照顧。
同時,謝強和冉令洋還專門成立了敬老院和孤兒院,收留照料孤寡老人和幼童,隻是孤兒院中實行的都全部是軍事教育,教的都是現代的愛國擁軍教育,對于清朝都是一棍子打到死,把清朝使勁掩蓋的黑曆史通通摻入了教育中。
這些老人一個個聽完後感動不已,表示想要爲解放大軍做點事情。
在征詢了這些老人的意見後,謝強和冉令洋派專人照料他們,然後在這些老人心情好願意走動的時候,就攙扶着他們來到看台上,給過往的臨清商民講述臨清的曆史往事。
這些老人一個勁地講,下面就有專門的人在發放資料,作出解釋補充,卻都是滿清入關将臨清州城屠殺了八十餘萬的曆史記載,這些在《王氏東華錄》中記載分明的曆史,早就被清朝锲而不舍修史**,弄得才幾十年,這些新一代的臨清人絕大部分都已經不知道了。
災民們都是齊魯大地山東境内的人,一個個祖輩也是那一場場大屠殺受害者,都站立在原地靜靜凝聽沉默不語。
得到解放軍指導員暗中指示的領頭婦女此時也站到了一邊不再說話搖旗。
那些個在人群中穿插行走解釋的人,拿着一張張的單子高聲曆數滿清的屠殺記載:
清軍在崇祯十五年十一月入關,蹂躏北直隸和山東地區。
崇德八年(崇祯十六年)六月,“阿巴泰凱旋,大軍直抵衮州府,誅明魯王及樂陵、陽信、東原、安邱、滋陽諸生并管理府室宗室等官數千人,計攻克三府、十八州、六十七縣,(王氏東華錄此處有:共八十八城),歸順者六城,……俘獲人民三十六萬九千口”
根據檔案文件記載,這次被清軍屠殺的大城市就有有臨清,僅僅臨清一城屠殺人口就至少八十萬以上。
《兵部行稿》中叙述崇祯十五年閏十一月十二日山東臨清被破後的情形,說“生員存者三十八人,三行商人存者席明源、湯印、汪有全共七人,大約臨民十分推之,有者未足一分。其官衙民舍,盡皆焚毀,至今餘燼未滅。兩河并街路,屍骸如山若颠,豈能窮數。城垛盡皆拆毀”
河邊路上,屍骸堆積得已經如同山一樣高了,連數都數不過來,隻能統計活着還有多少人了,臨清大屠殺的規模當不在後來揚州十日大屠殺之下。即便按這段字面意思說,臨清也至少被屠殺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口。
另外崇祯十六年三月二十四日《山東東昌府推官劉有瀾塘報》中說“卑職看得臨清原系漕運咽喉,逆虜自薊兼程疾馳,必欲得之爲快,盤踞十六日,殺擄百姓幾盡,使我無人可守;推塌城垛一空,使我無險可恃,截留在倉漕米萬餘,以爲北向養馬之用”
這同樣是說城内百姓幾乎被殺光了。
………………
穿插解釋的人還在不斷的說,台下聽的人大都淚流滿面,一個個長袍衣襟都被淚水給浸濕了。
其中一些人默默站立起身,然後往前面幾個彩鋼大棚中走去。接着,站立起身走進去的人越來越多……
打頭的婦女将仍舊悲傷痛恨的災民們也往大棚中帶。
這彩鋼大棚裏面卻是一個個剃頭匠,進來的人一個個紅着眼睛,默默地坐下。
剃頭匠立刻熟練快速地幾下就把他們後腦的辮子給剃了個精光,隻留下了一個個發光發亮的光頭。
災民們也不抗拒,聽了那些曆史,又受了大災,經曆無數苦楚,早就對清朝仇恨無限,要他們立刻起兵造反也甘願,何況剃頭?
于是,一個個都主動走過去,讓剃頭匠把自己的辮子給剃掉了。
剃掉了辮子的災民繼續被帶着前行,這些人七拐八拐後,來到了一個大院子裏面,這裏寫着一個大大的“臨清災民登記處”的牌子。
在對這些災民統計了姓名,籍貫、親人、擅長的技藝後,這些災民被塞給了一塊牌子,然後被告知,這牌子上面就是解放軍政府安排給他們的房屋住處,同時他們還每個人領了一個袋子,裏面還有足夠的生活用品和兩套換洗的勞保衣服鞋襪。
但是這些都不是免費的,他們僅僅是暫時賒欠,需要以後爲解放軍政府工作,然後用得到的工分來抵除賒欠。
當然,現在臨清州城紅紅火火,正到處施工,大量需要人,他們随時可以找到工作,不愁以後的生活。
這些被優厚幸福的待遇砸暈了的災民緊緊地抱着發給自己的袋子,然後高一腳低一腳地跟着帶路的找到了自己的房屋。
接着就一屁股坐在床闆上,看着手中滿滿一大袋東西傻笑起來。
清朝想要同化漢族,永遠統治江山的不懈努力,就在這一次次講史、剃辮中,越來越薄弱,仇視清朝,想要推翻清朝的人也越來越多。
跟随加入解放大軍的災民也越來越多,解放大軍的人數在很短的時間内猛增,解放軍勢力膨脹得越來越大,影響的範圍越來越寬廣。
PS:四千多字大章,今日的兩章合并爲了一章。看得爽就給個支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