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佐佑不得不率先确認一下應該做出何種反應才對,面對佐倉母親口中說出的真相,接下來的自己又該怎麽去做呢?
怎麽去做,話是這麽說,實際上已經沒有多餘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做了,唯一需要去做的事情恐怕就隻有讓這次參加漫展變得十分成功。
很顯然,除了剛才提到的事情之外,佐佑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繼續行動的理由,畢竟此刻的佐倉小姐可以說是已經滿足了。
而且,自己不是聖人,不是神明,無法滿足她的另外一個願望,那個等待着她的哥哥的願望。
總是有人常說死了一了百了,實際上一個人的死亡最少會牽扯到四個人左右,而這四個人的行動又将改變其他人的人生。
人所産生的聯系,與他人之間的聯系是不可能簡單的斷開的,即便兩個人之間聲明了要斷絕關系,可這個聲明不就是聯系兩人的紐帶?
逝者沉沒于黃昏,生者詠歎于晨光,兩者之間被名爲時間的紐帶所束縛,被名爲記憶的存在所禁锢。
墓地裏面建立的墓碑真的是爲了逝者嗎?不,或許更多的是爲了生者,而這個解釋隻是很多人都不願意認同罷了。
爲之悲傷才能夠緩解心中的苦悶和痛苦,這就是墓碑存在的理由。
當然不排除那些理性過頭的人,在那些人看來,死亡不過隻是腦細胞停止活動,身體機能不在運作而已,是自然界的規律。
不過無論如何去解釋,生者總是會尋找各種方法去找逝者的'麻煩';,祭典、上香等等都是一種行動。
可是佐倉小姐是一個特例,她的找'麻煩';的方式不是通過外在的行動,而是内在的改變,用類似于催眠的方式讓自己忘記那個人的死亡。
就和之前提到的都市傳說一樣,那些跳樓自殺的人大多數會在途中暈過去,從而在死亡之時忘記自己已經死亡了。
這些都是理論,佐佑不可能去輕易嘗試,但也不排除這樣的可能性。
佐倉小姐的悲傷被虛假的記憶所掩蓋,這樣的她,容易滿足的她真的會感覺到快樂嗎?
"那孩子就是那樣的人,從小時候開始就學不會如何去争取,總是喜歡在許多方面讓着其他人,扮演一個吃虧的角色。雖說是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不過這裏的吃苦和吃虧是不一樣的吧,然而在戀旅看來,或許都差不多。"
佐倉母親喝了一口咖啡,那味道讓她皺起眉頭,然後有舒緩了不少,接着露出有些疲倦的表情。
沒有爲此這種表情多久,佐倉母親立刻打起精神,望着佐佑說道
"在幼兒園的時候總是會把玩具讓給其他孩子,去遠足的時候經常站在洗手間門口等待那些準備上洗手間的人使用完畢,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更多的事情,說實話,讓人覺得十分困擾和擔心。"
"困擾嗎?對于佐倉小姐曾經所做的那些事情。"
對于佐倉小姐的溫柔感到困擾,佐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
"是很困擾哦,即便是告訴那孩子該怎麽做,她也不會去做,說是會給人添麻煩。在很困擾的同時,也會覺得很幸運以及欣慰,那孩子,比起一般人來說都要溫柔。"
"......"
"沒有父母回去害自己的孩子,這一點可是真的哦。戀旅她很溫柔,這份溫柔讓人覺得很高興,不過也就持續到生病之前而已,在那之前,戀旅雖然表面上沒有變化,但卻變得難以跟人親近。"
"爲什麽?那個時候她不是跟她的哥哥見過面嗎?"
"......那是...戀旅剛剛生病的記憶吧,在那之後,她的哥哥就因爲出國留學發生..."
到這裏佐倉母親停了下來,佐佑沒有繼續詢問,對于眼前的這位母親而言,那是相當痛苦的記憶。
"她的哥哥在之前做出過承諾,說是回來之後會帶她去各種地方,可是已經不可能了,然而那孩子卻..."
"一直在等待着吧,佐倉小姐她。"
等待着不會回來的人,同時一直堅持着。
這麽一說,一旦她知道了真相,豈不是會失去所有的動力,失去活下去的想法嗎?
和日本常見的愛情故事一樣,等待着某個人的少女在長久的時間中忘記了自己已經死去,忘記了對方不會回來,甚至忘記了對方的名字,隻會在原地等待着,一直等待着。
等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天,那名少女便會消失。
如果告訴了佐倉小姐真相,她是不是也會如同故事中的少女一樣,慢慢的消失?
"戀旅的病情不容樂觀,我不想讓她一直沉浸在那樣的幻想當中。我也知道那是她想要的記憶,可是這樣不好,我和她的父親都是這麽想的。"
"......"
"去幫幫那個孩子吧,讓她想起來,不,即便是想不起來,也要告訴她真相,這是身爲父母的我們做不到的事情,這對于她來說,很殘忍。"
和女兒一樣,這位母親也很溫柔。
杯子裏面的咖啡被喝光,佐倉母親從懷中拿出了錢包。
"你先走吧,錢就由我來支付好了,我想那邊需要你的幫助。"
"我知道了,那麽就此告辭。"
到現在爲止,到此刻爲止,已經沒有什麽可以說的話了,佐佑是這樣,恐怕佐倉小姐的母親也是這樣的,畢竟該說的東西都已經告知完畢。
大家期望的事情都有所不同,但卻有着某種相似的地方,這個相似,到底是好是壞就不得而知了。
佐佑起身朝着門口走去,想了想,在途中回過頭去望着佐倉小姐的母親說道
"我倒是覺得,就算那是記憶捏造的僞物,隻要幸福不就好了嗎?當然了,我會朝着你們希望的那個方向努力。"
不管是這邊還是那邊,都在拼命的前進,真正在原地踏步的人到底是誰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