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武是軍人,政治上的事情他即便是想『插』手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才行,這種國家政策大事,亦行政院方面才能下最終論定,出任行政院院長的汪精衛這些天可謂是意氣風發,原因非常簡單,熱河打敗了那會老蔣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張學良則有下野之危機,隻有高呼抗日到底,全民族團結起來的汪精衛賺了個盆滿鍋滿。中國國民『政府』在國聯的工作人員由之前的二三十人,一下子擴充到了一百多人,顧維鈞、顔惠慶等人則是被急招回國,準備參加在上海與日本方面的談判,雖然大家雙方都沒什麽誠意,但是有些架子和面子之間的事情還是要考慮的。
現在日本人打敗了,要談判,老蔣是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自然不便出面,而且之前合作之條件就是汪主政,蔣主軍,風風光光的輕搖羽扇與日本人談笑之間把戰争沒能解決的問題都解決掉,對于汪精衛來說無疑有是一個名利雙收的差事。
之前汪精衛一直擔憂前線打敗仗,自己又要背黑鍋頂罵名,所以熱河慘敗開始,汪精衛主動出擊,開始肆意的攻擊張學良,試圖轉移國人的注意力和視線,免得他最後出來收場簽喪權辱國的條約的時候遭人唾罵,汪精衛也在盯着熱河,熱河雖然地貧人少,但是其一年的“熱土”,也就是大煙至少有八千多萬,七十多萬的煙民靠着種植大煙精煉過活,要知道國民『政府』一年的各項稅收總額不過27億,八千萬可絕對不是一個小數字,況且省『主席』就不應該是軍人兼任。
但是對于老蔣來說中國有有兩個主要的大敵人,蘇俄和日本,爲此老蔣曾經提出過一個很著名的觀點,那就是“倭患急而俄患緩,俄患大而倭患小!”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在侵擾中國領土問題上,日本是急而快,但是蘇俄卻是逐步的蠶食,穩健有效率,所以老蔣一直認爲日本不是中國的心腹大患,而蘇俄才是。
中東路事件讓中俄徹底斷交,所以日本人才是無忌憚的發動了沈陽事變,随後又以重兵入侵熱河,這時老蔣才意識到,兩個惡鄰是不能同時都得罪的,所以他打算派顔惠慶前往蘇俄恢複中蘇外交,不過這也隻是老蔣的一廂情願而已,俄國人是怎麽想的?恐怕沒人知道,而且俄國人也并不是好相處的,那可是地道的北極熊,大型的食肉動物,尤其俄國還惦記着唐克驽以及外蒙諸地,一不小心可就不是丢塊肉那麽簡單了。
實際上老蔣的政策就是倭患隻要還能容忍,就先對付國内的軍閥派系與俄患,但是沒想到日本人蹬鼻子上臉的速度令人睜目結舌?沒辦法隻好在返回來聯俄,不過此舉可謂是與虎謀皮一般的危險,曆史上雖然中國人最痛恨日本人,那是因爲中日戰争中的屠殺、搶掠、強『奸』等等所引發的,但是俄國人卻是吞占中國土地最多的國家,日本人是惡名在外沒撈着實惠,俄國人是不聲不響滿兜金元寶。
所以在聯俄的問題上老蔣還是有些遲疑的,以俄國人牽制日本說起來容易,俄國人也不是傻瓜,『操』作起來的難度自然可想而知,不過老蔣此刻一心正在琢磨如何将張學武扶上前台,熱河也确實需要一員猛将鎮守四方,善守的張學武自然也是老蔣不二的選擇。
南京方面的軍令讓前出熱河的中**隊都放緩了進軍速度,王以哲所部與于學忠所部在收複了山海關之後與日軍形成的對峙之勢,而日軍棄守的朝陽也在四月八日回到了中**隊的控制之下。
各路大軍在熱河忙得不亦樂乎之際,張學武卻率領着新編第一師的殘部在承德這座廢墟之城中率先清理出了一塊大空地,用東西兩個戰鬥最爲激烈的方向坍塌的城垣青磚,動員了幾百名瓦匠,修建起了一座下底五米見方,上頂呈收縮狀的十米高的一座鎮魂塔,塔正面用老街的石闆拼湊出了“新編第一師承德陣亡将士紀念碑”十四個大字。
則兩旁則銘刻則碧血丹心、旌旗常耀八個大字!白『色』的靈幡在風中呼啦作響。
對于張學武來說,大戰過後第一頭等大事不是表功請賞,而是如何安撫逝者的靈魂,凝聚軍心!從北平趕來的張學良、何應欽,第十七軍中将軍長徐庭瑤、第二十五師師長關麟征、副師長杜聿明,團長戴安瀾,第二師師長黃傑,第八十三師師長劉戡等人都參加了祭奠儀式。
新編第一師幸存的全體官兵此刻是披麻戴孝,在紀念碑前列隊完畢,寒光閃閃的刺刀,殘破的軍服似乎記錄了之前那場血戰的殘酷,張學武環顧衆人走上禮台,用手敲了敲麥克風,喇叭中傳來出了一陣砰砰的聲音。
全體人員肅穆立正,張學良、何應欽等人坐在禮台之上望着張學武的背影,張學武首先摘帽立正默哀三分鍾,在場的全體将領全部起立脫帽緻哀,軍官則敬舉手禮,士兵敬持槍禮,在哀傷的慢調集合号聲中,想起多日來的撕殺和這一片片的廢墟,很多官兵淚流滿面。
張學武望了一眼台下的衆多記者,沉聲道:“我國民革命軍新編第一師所部,奉命據守承德危城,與日寇血戰十數日,斃死斃傷日軍五萬餘人,在友軍的策應反擊下取得了承德大捷之空前勝利!我身後的這座紀念碑一共有一萬零二百七十塊城牆青磚壘砌而成,每一塊磚上都浸透着我軍官兵的鮮血,每一塊磚上都有一名官兵的姓名,是他們用血肉之軀捍衛了民族之獨立,國家領土之完整!身爲軍人,國家之土!寸土不讓!”
這時很多人才發現,果然在紀念碑的青磚上都銘刻着一個個的名字和部隊番号以及職務。
張學武微微停頓了一下道:“咱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天理昭彰,今天他日寇倭奴犯我神州燒殺搶掠,殺我兄弟辱我姐妹,他日我亦率部登陸日本,定要讓其血債血償!”
張學武奮力一揮右臂,台下五千多名官兵同時高聲疾呼:“血債血償!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随即幾百名衣着破爛的老百姓神『色』惶恐的被憲兵引導到了前台,張學武身旁的黃濤帶着白手套,神情莊重的翻開一本厚厚的卷宗,黃濤看了一眼張學武,張學武點頭示意!
黃濤深深的吸了口氣道:“王富貴!新編第一團、一營二連下士班副,擊斃日軍六人,其中一名大尉,撫恤金七塊大洋,擊斃倭寇賞格爲一百二十塊!由其寡母胡李氏與妻子齊二紅領取。”
“我給青天大老爺磕頭了啊!”一個拉扯着二個五、六歲孩子的『婦』女攙着一名白發蒼蒼的老『婦』跪在了地上徑直咚咚的給張學武和黃濤磕起了頭!
張學武急忙一把扶起老人道:“您的兒子是英雄,他犧牲的壯烈,日後家裏有什麽難處就盡管來找部隊,部隊就是你們的家,你們都是烈屬,你們的親人都爲國家而捐軀成仁,當屬無尚之光榮!”
顫顫巍巍的陣亡士兵家屬如同走馬燈一般,黃濤在讀英雄的事迹,移交烈士遺物給家屬,并當場清點撫恤金。
張學武一會工夫就心不跳面不改『色』的發出了幾萬大洋,随即一揮手道:“其餘陣亡的弟兄們的撫恤金和賞格我會核實逐一發到其家人手中的,活着的弟兄,下午回各連領錢!”
師座萬歲!萬歲!在一片歡呼聲中,張學良私下也很佩服張學武的這一手玩得實在太漂亮,恐怕過了今天新編第一師幸存的這五千多人今生今世也要唯張學武的馬首是瞻了,張學良看了一眼那空空如也的大錢箱,詫異的望着張學武道:“承文啊!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錢啊?這麽發下去還了得?”
張學武微微一笑道:“我抄了湯二虎的家,這是其中一部分,人無信則不立,将士效命死守,這點錢算得了什麽,不過不夠的錢就要堂哥你想辦法了!”
張學良一聽張學武讓他想辦法,也隻好無奈的笑了笑道:“那晚上你請客,我必須要吃你一頓才行,何部長屆時會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何應欽微笑着拍了拍張學武的肩膀道:“南京中央『政府』方面決定從各部隊抽調六百名中低級軍官和八千名老兵補充你部,授予你二等光華、一等寶鼎勳章,并晉升你爲**中将軍團長,授予榮譽呼号虎贲!以新編第一師所部改編熱河軍團,亦虎贲軍團,所部番号爲國民革命軍新編第一軍團,所轄三至五個甲種師,德國顧問團将增派人員協助改編整訓,并補充軍備。”
何應欽停頓了片刻繼續道:“委員長非常關心熱河的防務問題,所以對即将組建的熱河軍團可是寄予了深切的厚望,在軍備武器彈『藥』方面軍政部會全力配合的,另外還需要你将此番承德保衛戰有功人員的明白報上來,南京方面會按照軍政部相關規定進行獎勵。”
對于何應欽提前解開了謎底,張學良對驚訝不已的張學武微微一笑道:“我二十二歲就是軍團長了,你都快二十五歲了,有什麽可吃驚的?這次留你在熱河是何部長的推薦和南京蔣公的意思,熱河局勢必須要有一個鐵腕人物來進行一番徹底整頓,你不但要擔任熱河軍團軍團長,還要兼任熱河省『主席』一職,承文切記啊!熱河與山海關就是平津的兩扇大門,如果承德這裏一旦失陷的話,日軍将可以長驅直入,切斷我津浦路沿線,并分兵進入山西切斷我正太路沿線鐵路,戰略要沖不得不防啊!”
一瞬間,張學武明白了過來,之前他還一直奇怪?爲什麽今天來的都是中央軍所部的将領,而且二十九軍、三十二軍、東北軍各部都向朝陽攻擊前進,唯獨戰力最強的中央軍三個師在承德周圍盤橫,原來是在給自己這個新紮軍團長兼省『主席』保駕護航啊?
不過虎贲這個榮譽呼号卻讓張學武有些汗顔,這明顯是搶了後世74軍57師的生意,不過57師的虎贲乃是代号,代号與呼号可是天壤之别,代号是自己上報軍政部的,而呼号則如同飛虎旗一般要有最高軍事委員會下達委員長令方可頒發的,要求被授予之部隊要有絕對突出之功績。
傍晚,張學武宴請張學良、何應欽、徐庭瑤、關麟征、黃傑、杜聿明、劉戡、戴安瀾,以及大批的記者。
由于承德是一片廢墟,所以晚宴在一個巨大的帳篷裏面舉行,不過所有的菜肴全部都是日本罐頭?喝得是日本清酒?這樣參加晚宴的衆人微微一愣,張學武随即解釋道:“既然是招待大家,當然要用繳獲的戰利品才對!這次是給日本人一個教訓,告訴他們少狂妄嚣張,莫欺我中華無人,膽敢再犯我疆土,定殺他個全軍覆沒,如果不趁早退出東北三省,外面的幾萬具屍體就是他們罪惡的下場。”
一名帶着金絲邊眼鏡的記者見張學武說得吓人,環顧左右道:“張學武将軍,今天既然是慶功宴,難道你就不想說些什麽嗎?”
張學武微微一愣,望着那名記者道:“請問您是哪家報社的?”
記者也微微一愣,随即道:“敝人曹秋華是香港大公報的專欄記者,此番前來專程采訪絕域孤軍的最高指揮官張學武将軍您的。”
張學武點了點頭不卑不亢道:“那名請允許我糾正你一個錯誤,那就是這并不是什麽慶功宴,我是名不合格的指揮官,勝利是用弟兄們的鮮血換來的,這不是我個人的功勞,那些犧牲了的弟兄們才是真正的英雄,他們是當之無愧的!而且一場戰役的勝利少不了南京軍委會蔣委員長、北平軍分會張副委員長、軍政部何部長的運籌帷幄,當然更少不了友軍的通力配合。”
張學武一轉身高高舉起酒杯道:“請允許我将這第一杯就敬給在承德戰役中殉國的那些英勇無畏的将士們,國之領土,寸土必争!如果誰膽敢侵占我國家領土,身爲軍人當以一寸山河一寸血之精神與其血戰到底!諸位犧牲的英靈請一路走好!”
張學武将一杯就灑在了地上!張學良、何應欽、徐庭瑤、關麟征、黃傑、劉戡等人随即被記者包圍了起來,每個人臉『色』都帶着一絲凝重在應對記者們的采訪。
可以說張學武的這招不算太厚道,但是對于無論是張學良,還是何應欽乃至徐庭瑤、關麟征、黃傑、劉戡等人,都還是十分高興的,花花轎子大家擡的道理誰都懂,如果今天張學武自己獨自大出風頭他們也沒人能夠說出一個不字,誰讓人家孤軍困守絕地,愣是抗住了日軍近二十萬大軍的猛攻,承德城打成了一片廢墟,日本人硬是沒能完全占領,僅僅憑借這一點,張學武就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