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承認自己在沈陽事變的時候判斷出現了重大失誤,這是個讓他懊惱不已的重大失誤,那個時候他無條件的相信自己的盟兄,認爲對自己推心置腹的盟兄是不會害自己,結果他與幾十萬東北軍将士成爲了無根之萍,他則背負上了國人滔天的罵名。眼下何應欽、宋子文等人在北平,加上剛到的黃郛,這些人來北平是幹什麽來了?尤其那個黃郛據說身負北平整理委員會委員長的職務,北平有什麽需要他整理的?其意可謂明顯至極,那就給他張某人來『逼』宮收拾殘局來了。
所以張學良眼下隻能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與日寇血戰到底,奪回熱河!否則他隻有黯然下野一途。
到底還是自己的親人啊!關鍵時刻什麽人都靠不住,隻有自己的這個堂弟頂了上去,回想起來張學武的每一個要求和行動,張學良甚至以爲張學武能夠先知先覺?仔細一想哪裏可能有什麽先知先覺?如果有又怎麽可能毫無建議又将自己置身于死地絕境的道理?
張學良不知道,沈克第一百零六師全體官兵的犧牲也僅僅給張學武争取到了一天的時間而已。
訓練有素的日軍甲種師團的平戰轉換體制補充兵力開赴征途不過區區二到三天事情,同等一個中**至少需要七到十天,而日軍師團一級的戰術攻防轉換更是快得驚人,日軍十幾萬大軍都在冰天雪地之中『露』營,這也是之前日軍攻熱指揮部所沒有預料到的,原本這場戰役是想在二月底配合外交向國聯保持強勢态度,實際上戰役準備是在三個月間完全占領熱河以及長城沿線隘口,威脅平津地區,『逼』迫中國『政府』簽訂城下之盟。
但是中**隊在熱河潰不成軍讓整個關東軍跟着熱血沸騰了起來,從司令官武藤信義到下面的師團長、旅團長、聯隊長乃至士兵,他們都看到了橫掃熱河席卷長城的大趨勢,隻要拿下了承德這個熱河連接平津河北的門戶,那麽部隊就可以進入休整囤積必要的作戰物資,等到春暖之後在實施第二步作戰計劃進攻長城各隘口進『逼』平津。
但是現在讓日軍尴尬的是他們隻用了區區十餘天就橫掃整個熱河,但是最後卻被一個中國師的兵力擋在了承德之外?
十幾萬大軍在冰天雪地之中『露』營的艱苦自然可想而知,即便日軍準備還算充足,但是面對中國北方的嚴寒,日軍也是措手不及,棉帳篷、備用棉衣、鞋帽、取暖爐子無一不缺,所以日軍隻能孤注一擲猛攻承德,以期結束熱河戰役,盡快讓部隊轉入休整。
作戰指揮部内的張學武站在地圖前苦苦思索幾乎不可爲的退敵之計,許久無奈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竟然沒喝到水?驚異之間,水杯内薄薄得冰層破裂,一杯水灑了張學武一身,甚至流入了張學武的衣領?一股寒意讓張學武連續打了幾個冷戰連蹦帶跳了一番,一旁的黃濤驚訝的望着張學武的舉動。
張學武無奈的放下水杯,他記得這杯水明明沒倒多久啊?在熱河這個每年隻刮二次風,每次六個月的鬼地方,三月的寒『潮』恐怕是一年到頭開春之前最冷的時候,自己身在地下室内依然無法抵擋嚴寒,在野外『露』營的日本能好到哪裏去?即便在後世在如此嚴寒之下部隊長時間野外『露』營,非戰鬥減員都将是極爲驚人的。
想到這裏張學武瞬間彷佛平添了無數的自信,現在大戰之前的寂靜不過是一種假象,日本人肯定會以非常兇猛的攻勢對承德發起猛攻,因爲日本人在這冰天雪地之中根本堅持不了太久,而且張學武記得後世日軍參謀本部公開的相關資料中,關東軍發動熱河戰役實際上是非常匆忙的,所需物資四成是從本土運抵朝鮮,再由朝鮮通過安東運抵前線的,而其餘四成物資是利用繳獲東北軍物資儲備,二成是在東北民間強行掠奪征集,但是考慮到曆史上日軍僅僅動員了二個師團又二個獨立混成旅團,而現在的兵力則是曆史上的足足一倍。
張學武拽了拽地圖,他似乎看到了日軍的薄弱點,那就是日本人的物資儲備嚴重不足,之所以出動大軍就是爲了以傾城之勢壓迫中國方面,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目的,沈陽事變自己将東北軍儲備在沈陽的物資大部運走,其餘的全部焚毀和銷毀,所以日軍的物資儲備一定有一個非常巨大的缺口存在。
張學武的手順着承德、赤峰、朝陽,最終停在了錦州,這幾日頻頻轟炸承德的關東軍航空隊似乎就集結在錦州,日軍的前敵指揮部,物資集散地之所在!
張學武用筆在錦州畫了一個圈,然後将搓了搓麻木的雙手哈了哈氣望着嚼着地瓜幹的黃濤道:“哪裏來的?”
黃濤微微一愣,看了看手中全是牙印的地瓜幹道:“你的啊!密電室主任黃菲兒臨行前留給你的,一大袋子那!是她們那幫丫頭曬幹留給你的,說你總熬夜需要吃點什麽,好像還有十多斤油茶面。”
“我怎麽不知道?”張學武感覺十分詫異,給自己的東西自己竟然會毫不知情?
黃濤嘿嘿一笑道:“你把人家都哭哭啼啼的趕跑了,活該你吃不着,不過話說回來了,咱們黃主任炒的油茶面可香得很啊!葷油炒得,火候正好!”
張學武一揮手道:“油茶面都送去野戰醫院給傷員喝,我哪裏還有些上次宋院長給的美國杏仁巧克力和瑞士軟糖,都拿去,給醫生一些,他們可不能累倒了,戰鬥隻會越來越慘烈,我可還指望着他們那!”
黃濤點了點頭,剛準備離開,張學武一伸道:“地瓜幹給我兩塊!”
黃濤略微有些無奈的掏了下口袋,掏出兩條放在桌子上道:“味道還可以,據說是塗了蜂蜜曬的,不過就是太硬了!”
黃濤離開之後,張學武猶豫了一下來到密電室道:“發報!獵鷹出擊!”
日本人并沒有給張學武足夠的時間加固工事,因爲日本人自己的處境已經極爲艱難了,看上去十幾萬大軍兵臨城下何等的威風凜然,但是如果考慮到十幾萬人的吃喝住、取暖、作戰相關的武器彈『藥』物資等等,這将是一個什麽樣的運量?熱河多山路崎岖不便,鐵路因戰事多有損毀尚未通車,日本人的供給自然可想而知。
果然,3月9日黃昏,日軍的重炮旅團下屬的兩個野戰重型榴彈炮兵聯隊開始向僧冠峰與馬家溝側嶺一線實施猛烈的炮擊。
這次炮擊的威力不同與那些七十五毫米的山野炮,這是真正的一百五十毫米野戰榴彈炮,轟!轟!每一顆炮彈落下都會讓大地微微的顫抖,巨大的爆炸聲和高高沖起幾十米的煙柱,讓人直觀的體驗到了現代戰争的恐怖。
明治三八年式一百五十毫米野戰榴彈炮可以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老古董,1911年裝備日本陸軍的老古董的『性』能已經完全落後,十二倍的身管口徑即便全裝『藥』也隻能将炮彈發『射』到不到六公裏的距離上,二噸多的自重對于口徑一百五十毫米的野戰榴彈炮來說算是輕量級的選手,不過這也是三菱**式火炮牽引車的最大極限。
但是即便這樣的老古董對于将七十五毫米火炮稱爲大炮的中**隊來說,依然是可望不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