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出乎意料的猛攻讓張學武也有些心神不定了,他的計劃是死守承德至少二十日或者一個月,讓北平方面能夠調集足夠的部隊利用長城沿線的隘口将日軍放進來打一個殲滅戰,但是這僅僅是交戰的第一天,他所倚重的主力新編第一團許國輝所部幾乎被打殘了,主力四個營中的二個營拉下來整編充當預備隊,所剩的部隊竟然連一個營都湊不齊?
處于火力、地形極爲有利的條件下将仗打成了這樣?張學武有點不寒而栗,日本人是準備跟自己硬碰硬啊!如果日軍執意進攻自己外圍的三個支撐點,那麽自己布置在城内的防禦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如果放棄外圍支撐點那?
絕對不能放棄!一瞬間,張學武将這個念頭從自己的腦海中驅趕了出去,如果放棄的外面支撐點的話,彈丸之地的承德城能經得起日軍多少炮火?殺敵三千自損八百,張學武估計新編第一團在老虎溝陣地至少陣亡了超過一千五百人,還有大約七百多名輕重傷員陸續的被集中到了女子中學的野戰醫院。張學武不相信日本兵就是鐵打銅鑄的一般?他們就沒有疲勞、沒有恐懼?跟老子耍狠!張學武猶豫了一下道:“命令機械化團副團長唐自強所部二個機械化連發動車輛與反擊部隊進入陣地,原定淩晨六時的反攻提前到五時整,機械化連的任務是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打掉日軍後方的野炮陣地。”
站在維尼拉裝甲車上的唐自強接到命令之後,望着整裝待發的維尼拉裝甲車與雷諾ft17坦克,手臂在空中劃了幾個圈,示意全體發動車輛,望着準備跟随車輛前進的步兵唐自強的心底微微有了些底,失去步兵保護的戰車是非常容易被對方單兵所摧毀的,所以在整訓伊始張學武就抽調了一批步兵與坦克協同訓練,按唐自強的話今天是機械化團『露』臉的日子!
長途行軍的笑話已經讓機械化團從上到下都憋了一口氣,人是鬥志高昂氣沖霄漢,但是雷諾ft17坦克卻是坑爹不淺,又有三輛坦克無法發動,氣得車組人員蹲在坦克旁邊抹眼淚,更有協同作戰的步兵惱火的對坦克連踢帶打,結果都暗傷不已。
唐自強無奈之下隻好命令維修營将這三輛坦克拖到北口老街的街尾拐角的地方,挖個坑埋上,用青石壘砌一個環形堡壘,充當交叉火力點。
自己孤軍在承德前線焦頭爛額東擋西撐?張學武決定竟然老子沒覺可睡,那麽也就對不起北平和南京的諸位大員了,不能我們陣前拼命你們在後方大呼小叫之後睡安穩覺吧?
于是,張學武立即起草了一封電報,職部自奉命固守承德以來,絲毫不敢怠慢,每日皆加固工事囤積彈『藥』,今日寇四萬餘衆圍城來犯,日寇雪夜攻城竟然全無進攻間歇?職部傷亡三分之一,意圖給予日寇有生力量以殺傷之後收縮防禦!職部孤軍一師之兵,當以血肉之軀橫阻日寇二十萬大軍之前,必将戰至最後一兵一彈,職部率新編第一師全體官兵誓與承德共存亡!請諸長官亦以有力各部固守長城各口,以備禦敵!
張學武的發完電報之後,立即帶領一個警衛連前往戰鬥最爲激烈的老虎溝一線,此刻殺得昏天暗地的老虎溝一線已經成爲了人間煉獄,在大約三百公尺長二百公尺寬的陣地正面,大雪早已被炮彈所消融,剩下的隻有層層疊疊的屍體,日軍士兵踩着屍體一波一波的不斷呐喊着狂叫着沖上來!甚至還有個别日軍軍官脫光了膀子揮舞着指揮刀沖鋒在前,在零下三十度的嚴寒的淩晨,讓中國士兵似乎産生了一種錯覺?
身處倒打火力點内的胡大海與祁景羿、顧鵬三個人可以說是非常幸運的,幾乎所有的倒打火力點都被日軍發現摧毀了,他們的火力點由于位于一個樹根旁邊所以沒被日軍察覺,更爲主要的是胡大海并沒有使用捷克造輕機槍和沖鋒槍,而是用二支『毛』瑟步槍在不緊不慢的交替『射』擊。
當然,也不是沒有險情發生,二名試圖向火力點裏塞手雷的日軍士兵被顧鵬用沖鋒槍打死倒在了火力點上面,成爲了最後的僞裝。
“你姥姥的,脫光膀子就好使了?”胡大海一邊罵,一邊借助着爆炸的閃光将那個彪悍的日軍指揮官套入了準星,砰呴一聲,日軍指揮官應聲倒地,胡大海咧嘴一笑用腳踢了踢正在壓子彈的祁景羿道:“打死個當官的,就是脫光那個,快記啊!”
因爲不滿自己隻能替胡大海壓子彈,祁景羿沒好氣道:“你怎麽知道是當官的?脫光了上衣就無法區分明白嗎?日軍的曹長和軍曹都配有軍刀的,爲了嚴謹起見,我隻能給你記疑似軍官一名,或者是軍曹一名!你自己選吧!”
胡大海這才發現,這喝過墨水的讀書人還真是不能得罪,否則給你穿小鞋都不用挑時辰,一個曹長才幾個大洋,一個軍官多少?無奈之下隻好邊打邊商量道:“我說祁老弟啊!要不你來打幾槍?我幫你壓子彈?”
祁景羿則白了胡大海一眼道:“不幹,我槍沒你打得準,等于便宜了日本!”
你!你!胡大海最後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能把一腔怒氣全部發洩到了日本人頭上,從背後打黑槍基本一槍一個的胡大海幾乎上了瘾,以勤補拙嘛!
相比胡大海的處境,展陽就凄慘得多了,雖然他的倒打火力點位置也非常好,但是一開始上來就動用了捷克輕機槍和沖鋒槍,打得日軍如同割麥子一般的一片片的倒地,但是好景不長,捷克造輕機槍長點『射』那長長的槍口噴焰暴『露』了他們的所在位置,一顆**式手榴彈被一名瀕死的日軍塞了進來,兩名新兵先後撲向了那枚手雷,展陽也被震昏了過去。
等展陽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鮮血早已被凍結在了臉上,頭痛得如同裂開了一般,他的兩名血肉模糊的部下早已犧牲多時,他從其中一名士兵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封絕命書,被鮮血染紅的絕命書的信封上寫着母親大人敬啓者。
展陽的心頓時咯噔一下,不會是小眼鏡吧?這批天津招的學生兵是師座的命根子,自己明明将小眼鏡留了下來,他又什麽時候跟自己進了火力點?小眼鏡的母親靠給人做傭人漿洗供他讀書,爲了讓他上大學甚至連祖屋都給賣了!自己曾經拍着胸脯對滿頭銀發小眼鏡的母親保證,一定會帶他兒子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