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張學良召集了于學忠、萬福麟、鮑文樾等高級将領召開緊急應對會議,研究東北局勢對策,等待中央的直接指示,在衆人焦急的等待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悄悄流失。在城内日軍奉天特務機關的二樓西側,闆垣征四郎正守候在電話旁,一臉焦急表情的花谷正也在一旁低着頭靜靜的抽着煙,駐奉天步兵第二十九聯隊進攻北大營失利的消息讓闆垣征四郎坐立不安。
闆垣征四郎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肩膀上的參謀縧,難道這次真要重複29年的那次覆轍嗎?自己也要走上河本大佐的老路?真的是天不佑我大日本帝國?國内那些鼠首兩端的該死政客,帝國的經濟已經面臨全面崩潰,他們竟然還要按部就班的實施滿蒙計劃?滿蒙是帝國最爲最要的生命線,既然關系帝國之生死存亡,又怎能控制在中國人手中?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闆垣征四郎渾身一顫,花谷正丢掉香煙瞪着眼睛望着闆垣征四郎,闆垣征四郎深深的吸了口氣,提起電話放在耳邊,聽筒中傳來了平田斷山急切的聲音道:“喂!是闆垣君嗎?我是平田,進攻北大營的行動受挫了,請報師團部給予戰術指導。”
“戰術指導?”這個誕生于日俄戰争期間的陸軍專用名詞讓闆垣征四郎無比糾結,闆垣征四郎站在地圖前望着原本早該撤退一空的北大營竟然有一支中**在頑強的抵抗,甚至一度向措手不及的第二十九步兵聯隊發動了炮擊?
難道自己之前花重金從南京方面和北平以及奉天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公署買來的情報有誤?偏偏在這個時候在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公署内的内線卻音訊皆無?
自己該如何是好?如果奉天進展不順利的消息被旅順方面得知,本莊繁司令官以及三宅參謀長等人還會一如既往的支持自己嗎?更何況自己這裏還有一位掌握着天皇谕旨的建川美次第一部長。
猶豫片刻,闆垣征四郎意識到這不是顧及個人前途的時候,他決定應該盡快将奉天這邊的情況通報給石原莞爾,如果本莊繁司令官閣下全力支持自己,則要盡快調整原有的戰術部署,如果旅順方面關東軍司令部做出新的決定,那麽他闆垣征四郎将一力承擔此次叛『亂』之罪過。
張學武拿到了張學良的東北軍帥印之後也算是長長的松了口氣,如果有張學良的支持這顆帥印自然是威力無窮,不過張學武找這顆帥印的主要原因是因爲後世這顆帥印在事變之後被日本人掠去公開進行展覽,這是最讓身爲中國人的張學武所無法接受和釋懷的。
固守北大營,爲東三省兵工廠搬遷争取時間,至于被他派兵包圍切斷聯系的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公署那邊,姓唐的連長能頂多久?恐怕此刻張學武心底也沒有個準數,不過眼下彈『藥』充足的他對于堅守北大營還是信心十足的,日本人下一步會出現何種不可預料的戰術調整?張學武根本絲毫不關心,他的戰術就是以不變應萬變,誓死堅守北大營!如果日本人知難而退那麽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了,至于自己的前途『性』命似乎并不是那麽重要了,一個人的痛苦與一個民族的痛苦相比也算不上痛苦了!
坐在自己辦公室内的榮臻早以解開了風紀扣,暴怒的榮臻剛剛将一個茶杯摔了個粉身碎骨,正值雷霆之怒中的他又舉起了一個花瓶,突然榮臻的手一顫?歪着腦袋看了看底款的雍正年制又輕輕的放回了原處。
身爲東北邊防軍參謀長、代司令官的自己竟然被困在了長官司令公署之内?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對于門外那些鐵了心的第七旅部隊,無論榮臻如何恐吓威吓都一副充耳不聞的模樣?面對這些油鹽不進的“叛軍”,榮臻隻能在自己的辦公室内苦苦等候王以哲前來救駕。
城内的槍聲以及城外北大營方向激烈的槍炮聲讓榮臻心神不甯,老天爺保佑千萬别出什麽岔子才好啊!一想起昨天日本奉天特務機關代表片倉衷帶來祝壽禮物同時捎來的闆垣征四郎的保證,榮臻此刻真想與闆垣征四郎當面對質,日本人到底還有無信義可言?
旅順關東軍司令部宿舍内,片倉參謀已經睡眼朦胧了,身着粗麻衣準備睡覺,這時小西大尉衣衫不整的跑來通知道:“片倉君,不好了,中**隊突然炸毀了南滿鐵路,已經與守備隊交上了火了!”
睡意頓失的片倉大驚失『色』:“什麽?”
慌『亂』中片倉顧不上換衣服,急忙與同樣衣衫不整的小西跑向司令部,一邊跑一邊吩咐小西道:“立即通報三宅參謀長閣下,并通知參謀主任石原中佐來司令部作戰室。”
當片倉衣衫不整的進入司令部的時候,赫然發現石原莞爾一身戎裝手拄武士刀站在那裏紋絲不動。
石原莞爾用目光審視了二人一會兒道:“慌慌張張的成什麽樣子?你們就打算這個樣子去參加會議嗎?”
片倉與小西急忙低頭道歉,石原莞爾手按武士刀一副雄赳赳的模樣上樓而去,留下片倉與小西驚異的互視不語?難不成石原中佐能夠未蔔先知?
趕到作戰室的三宅光治冷眼看了一眼正在地圖前給本莊繁講解的石原莞爾,對本莊繁道:“閣下,請這邊說話!”
石原莞爾看了看三宅光治,又看了看本莊繁,本莊繁對三宅光治點了下頭,兩人來到走廊之上,三宅光治怒氣沖沖道:“司令官閣下,您不感覺事件爆發得十分蹊跷嗎?這根本不是什麽中**隊蓄意襲擊,而是闆垣征四郎和石原莞爾這兩個目中無人的家夥在下面私自策動的,我這個參謀長事先竟然連一點消息都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難道他們要撇開我們單幹嗎?”
本莊繁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道:“不僅是你,我這個司令官此刻也是震驚得很!”
三宅光治将二封電文遞給本莊繁道:“請看看這個吧!請您注意發報的時間。”
本莊繁看過電文後怒道:“這個闆垣征四郎太不像話了,竟然在請示司令部之前就以代司令官的名義直接向第二師團下達作戰命令?”
三宅光治深深的吸了口氣道:“這是欺上瞞下,我請求嚴懲闆垣征四郎與石原莞爾!”
本莊繁在走廊上來回踱步,随後對三宅光治道:“真的很讓人頭痛啊!怎麽處置他們兩人?當年私自行動炸死張作霖的河間大佐也不過是暫時轉入了預備役而已,現在既然事件已經發生,關鍵時刻我們關東軍要上下保持團結一心。”
本莊繁突然語風一轉道:“三宅君,蘋果好吃嗎?”
三宅光治驚愕的一愣,不明白本莊繁所言何意?
本莊繁微微一笑道:“你在吃蘋果的時候會去想是誰種的蘋果樹嗎?”
本莊繁微笑着拍了拍三宅光治肩膀的軍銜,然後刻意的整理了一下軍裝風紀扣,三宅光治望着本莊繁肩膀上的中将軍銜似乎明白了什麽!(此時期日軍軍銜在肩膀上,領章左面是兵種,步兵爲紅『色』,憲兵爲黑『色』,右面爲所在部隊番号縮寫。)
返回作戰室後,本莊繁站在地圖前猶豫片刻道:“我軍與東北駐紮的中**隊相比兵力相差懸殊,如果敵人全力反撲,我關東軍将會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而且陸軍省、中央軍部還不知道我們的決心,這都是很麻煩的事情!”
石原莞爾深深的吸了口氣,将雙手拄在桌子上瞪着眼睛大聲鄭重其事道:“司令官閣下,東北中**隊的精銳主力都已經抽調平津一線作戰,所剩大多爲其省防軍隊,戰鬥力完全可以忽略,隻要我們擊潰北大營之敵占領奉天城,我們就赢得了全面的主動,請下令進攻吧!”
本莊繁望了望身旁的參謀長三宅光治,猶豫了一下道:“黑龍江并不在本官權限之内,進攻隻能限制于再大連、旅順、鐵嶺、奉天的滿鐵沿線!”
有些情急失控的石原莞爾皺着眉頭急切道:“司令官閣下,我們必須将事态擴大,以保護滿鐵沿線爲借口,相信中央軍部也會支持我們的,隻有将事件擴大,我們才不會重蹈覆轍。”
本莊繁深深的吸了口氣停頓了一下:“命令多門二郎師團長之第二師團所部與獨立守備隊司令官森連所部,沿滿鐵沿線出擊,奪取沿線城市,司令部、重炮聯隊、憲兵隊将搭乘裝甲列車由旅順前往奉天助戰!”
深夜,在旅順車站的站台上,得知消息前來送行的日本僑民,群情激憤的高喊着口号爲列車送行,這一夜似乎一個瘋狂的民族點燃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