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漢向張學武眨了眨眼睛表示感激,但是這點小動作絲毫沒有逃過王以哲的目光注視。張學武微微猶豫了一下,權衡利害之後,大步流星般的來到地圖前,拿起指揮棒向地圖上一點道:“現在我東北邊防軍在遼吉黑的兵力表面上不少,但是實際上國防旅不過四個旅而已,其餘省防旅、屯墾軍部隊有多少人槍,下面又吃了多少空額,我想大家心裏也會有數。”
張學武停頓了一下,用指揮棒沿着滿鐵比劃了一下繼續道:“諸位請注意,日軍關東軍所部一個師團又一個獨立守備隊的兵力與我軍雖然并不占據優勢,但是日軍多門師團乃是甲種師團,下轄師團部、第三步兵旅團、第十五步兵旅團,乃是四步兵聯隊建制,另外其配屬了缺編的騎兵第二聯隊、野炮第二聯隊、辎重第二聯隊、工兵第二大隊,由于日軍并非戰時編制,所以第二師團的總兵力大約在一萬一千餘衆,在加上滿鐵獨立守備隊的六個步兵大隊,日軍駐守旅順的重炮大隊和相當于步兵大隊的關東軍憲兵本隊,日軍可供使用直接投入戰鬥的有效兵力大約在一萬五千人左右。”
張學武環顧下面聽得非常認真的團、營長們,又看了看王以哲,王以哲将鼓勵的目光投向了張學武,今天張學武所講的王以哲也是第一次聽,所以他本身也十分好奇,在他看來副司令的堂弟理所當然的會知道一些他們底下不清楚的東西,借這個機會了解一下也似乎未嘗不可。
張學武沉聲道:“日軍兵力雖然不多,但是日軍占據了滿鐵的快速投送兵力的優勢,所以他們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内對滿鐵沿線的安東、本溪、蓋平、鞍山、奉天、田莊台、長春、撫順、海城、遼陽、鐵嶺、昌圖、公主嶺、寬城子沿線進行攻擊,而我軍各部除我步兵第七旅集中駐防外,均兵力分散缺乏機動『性』,如果倉促應戰很容易陷入被日軍利用鐵路高速機動集結起來的兵力各個擊破的地步。”
張學武說完後長長的出了口氣,在座的軍官大多陷入了沉思之中,顯然張學武的一番話帶給了他們太多的震撼,王以哲猶豫不定了好一會才略有無奈道:“承文啊!你這番話如果是副司令所言該有多好!”
散會後王以哲帶走了極不安分的王鐵漢,讓其陪同自己去給榮臻的老太爺賀壽,620團的具體事務就托付給了張學武這個新紮參謀長了。
回去的路上張學武将五個營長全部拉上了自己的車,對于能夠座座這輛曾經是副司令的座車,五個營長都深感榮幸之至。
但是沒開出多遠,就碰到一起東北軍同日軍之間的沖突,張學武派了副官前去了解,李明堂回來之後嘿嘿一笑道:“咱們現在這些小兵的脾氣也太暴躁了點,日本也是得瑟的不行,跑咱們執勤小兵的刺刀上劃火柴點煙,結果咱們的小兵反手摘下刺刀給了日本一刀,當街捅死。”
“哦!那怎麽處理的?”張學武有點擔心那個小兵的命運。
李明堂微微一笑道:“幸虧咱們的手槍營來的及時,日本的憲兵百十人愣是沒敢動,按老帥那會的慣例規矩,三個鬼子一千五百兩,這次死了一個,賠他們五百大洋呗!”
經過這個小『插』曲,張學武感覺很是振奮,在他的記憶中東北軍很是窩囊,戰鬥力也不是很強的模樣,八路軍當年改編的三個師的番号就都是東北軍被撤銷的番号,現在看來自己似乎是受到了曆史人爲傾向『性』的影響了,那麽近在眼前的九一八也并非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了?
李新開、王闖、趙新宇、許國輝四個步兵營長在加上張天鵬這個野炮營長,620團的五虎上将都算到齊了。
原本在東北軍的部隊裏面參謀長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但是這可不代表有人敢不拿張學武這個參謀長不當盤菜,今天參謀長請客,又坐的是副司令給的座車,這讓李新開、王闖等人感覺特有面子,東北人恰恰就是最好面子的。
五個人大搖大擺的跟在參謀長的身後來到了沈陽城内最有名的“一品居”,這裏的師傅乃是當年紫禁城流落出的禦廚,煲湯、調味可謂是老奉天城一絕,不過這裏更吸引人的則是老闆娘卿蓮。
奉天城内的人都相傳這女人有硬後台,所以看花的人多,搗『亂』的人卻寥寥無幾,張學武跟這裏那位傳說中的老闆娘也不熟,今天也是慕名而來,更重要的是一品居的三樓雅座是談大事的好地方。
衆人落座之後,幾『色』冷拼立即端了上來,用熱氣騰騰的『毛』巾擦了把臉,張學武丢出了一個光洋,雖然眼下都用得是奉票,但是入了關奉票一早就不通行了,所以大多數商家還是得意光洋這硬通貨。
不過一會,冷熱八道菜端了上來,張學武客客氣氣的倒酒布菜,讓五人頓時受寵若驚,這位爺可是副司令的堂弟啊!
一臉麻子,頓生橫肉兇相的李新開一看就是個行伍丘八厮殺漢子,幾杯四鍋頭下肚,火熱中燒的他一扯領子道:“參座,您這麽客氣可就是跟我們弟兄玩花把了,有什麽事您直接言語,不違反軍令前提下我老李要是皺下眉頭就是狗養的。”
說着李新開夾起了一大片東坡肉,連湯帶汁吞進口中,吧唧、吧唧的嚼了起來。
張學武回味了一下李新開的言語,認真的看了一眼粗中有細的李新開微微一笑道:“那你們得坐穩了,我怕吓着你們幾個混人。”
李新開、王闖、趙新宇、許國輝四個人相互望了一眼,但是沒搭理張天鵬這個野炮營長。
張學武知道其中原委,四個人都是步兵,跟炮兵原本是要多拉拉關系的,但是中原大戰的時候,620團打薊縣,部隊跟敵人肉搏僵持不下,眼見要敗退下來,張天鵬一頓炮火将自己人的殘部和敵軍主力都蓋在裏面。
仗雖然是打赢了,事後被從炮團團長的位置上撸了下來,還差點挨黑槍,從此步兵營長們也就跟他再也『尿』不到一個壺裏了。
張學武深深的吸了口氣道:“現在副司令聽蔣總司令的,蔣總司令在南京忙着剿共,南京、廣州一幫子龌龊政客在搞政治分裂,這夥子人你們也知道,除了不要臉基本什麽都要,比起『妓』女婊子都不如,南京中央『政府』不讓咱們對日本人動手,即便對方打過來也不許還手大家很清楚吧?”
在座的幾個人都不吭聲紛紛點頭,表示知道,張學武随即壓低嗓音道:“根據可靠情報,日本人會在後天也就是918的晚上十時左右動手攻占沈陽城和滿鐵沿線軍事要點支撐。”
啪嗒!李新開的筷子從手中掉落渾然不知,其餘衆人也都目瞪口呆,張學武悠然自得的喝了杯酒道:“吓到了?”
張天鵬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參座,此言當真?”
張學武表情極爲嚴肅點了點頭道:“千真萬确!”
李新開、王闖、趙新宇、許國輝等人相互望了一眼,許國輝慢斯條理道:“參座應該把這個情報告訴王旅長啊?咱們好提前做準備啊!”
張學武将杯中的酒一飲而進道:“你們以爲南京中央『政府』和副司令不知道嗎?中東路大戰大家還沒忘記吧?咱們東北軍說得好聽也是國防軍,實際上我們在東北就是夾在俄國人和日本人的縫隙中,美名其曰爲國家争取發展時間的戰略緩沖,實際上是南京想的是削藩!”
張學武停頓了一下繼續道:“如果日本人這次是下決心占領東北,那麽副司令的忍讓政策正好爲日本人利用,咱們東北軍的老本都在奉天,軍工廠、中國銀行的現銀、飛機、存儲的軍火大炮,如果都丢幹淨了,咱們以後就是一幫臭要飯的了!”
“參謀長你說我們該怎麽辦?”李新開很上路的望着張學武,剩下的一根筷子也被他丢得沒了蹤影。
張學武環顧其他四人道:“大家都是軍人,論行伍資曆都是我前輩,打仗升官在正常不過了,相信大家都明白富貴險中求的道理,所以我準備如果日本敢打過來,咱們就拼死打回去,在不濟也要将奉天兵工廠儲備的軍火和中國銀行儲備的現銀運走,把損失減到最低,出了事情我個人一力承擔。”
李新開嘿嘿一笑道:“都是兩條腿支個肚子,一副下水,這幾年受了多少日本的冤枉氣?參座咬着金湯匙出生的都敢拼,老子這草鞋拖有什麽可怕的?不過此舉事關重大,一個不慎可就要真跟參座你同生共死喽。”
李新開的話其餘四個人聽得明白,這是一份天大的富貴不假,但是同樣卻也是一個捅破天的大禍,在看看張學武敞開的手槍套皮扣,五人頓時依然有了自己的主意。
李新開、王闖、趙新宇、許國輝、張天鵬五人紛紛起來,在烈酒的酒力之下各個臉龐通紅,張學武帶頭用匕首劃破手指,五人依次将血滴在碗中,共舉酒碗異口同聲慷慨激昂道:“願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