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點了點頭。
周山虎主動請纓道:“大哥,我幫你引路,從這兒往小石注不好走,道路很複雜,搞不好就得迷路,不常走這條羊腸子的人最好找個人帶路。”
張揚道:“好啊!”
周山虎趁機提出要求道:“大哥,那……你幫我把拖拉機拖回村裏成不?”
張揚哈哈笑了起來,早就猜到這小子打什麽主意。
周山虎看到張揚發笑,更覺着不好意思,一張臉漲得通紅,看看自己的破拖拉機實在太掉分了,人家八成是不想幫自己,他窘迫道:,“不方便就算了……”
張揚道:“好啊,你把車栓好,不過這拖拉機,我可沒拖過。”,周山虎聽到他願意,欣喜道:“沒事兒,隻要開慢點,我負責在後面掌把。”
張揚也不想在這裏多做耽榈,他點了點頭道:“成,咱們趕快走,我還有重要事情要辦。”,“好嘞!”
拖拉機拴好了之後,張揚讓其他兩名小夥子都上了車,周山虎在後面負貴掌握方向,皮卡車牽引力很大,這輛拖拉機自然不成爲問題,不過這裏畢竟是在大山裏,山路九曲十八彎,比平地拖車難度大了許多,張揚開得很慢,周山虎沒騙他,越往裏開,山路越是兇險狹窄的地方隻能容一輛車通過,而且一邊是山體”另外一邊就是萬丈深淵,比起黑山子的十八盤還要兇險許多,張揚不但要小心駕駛,還要照顧到後面的拖拉機,生怕一個不小心把拖拉機給甩到山下面要知道拖拉機裏還坐着一個大活人呢。
姜亮坐在副駕上,向車窗外看了看,也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他有些小小的畏高,趕緊閉上眼睛,裹緊了大衣,低聲道:“還有多遠啊*……”
身後穿藍衣服的那個鄉下青年道:“從剛才出事的地方到俺們村有豐五裏路,不過全都是山路,難走的很除了俺們本地人,外邊的司機都不敢開這條路。”
張揚在前面的岔路口停了下來,轉身道:“這兩條路那條通往小石窪村?”
“左邊那條”
張揚開了沒多久,水泥路就沒有了全都是坑坑窪窪崎岖不平的山路,天色又黯淡了許多,雲層仿佛被墜上了鉛塊,越壓越低,姜亮有些擔心道:“該不會下雪!”他的話剛說完空中就落下了鹽粒子,噼裏啪啦的砸在擋風玻璃上,車内的暖風很好,當然不用擔心寒冷,可是密集的鹽粒子明顯影響到了視線張揚越開越是心驚,麻痹的,偏偏這會兒下起了雪。
一會兒工夫鹽粒子變成了鵝毛大雪張揚這下傻眼了,他不敢開了路況不熟,搞不好就鑽到懸崖下面去了。
穿藍衣服的青年道:“大哥“我下去給你們帶路,我在前面走,你們在後面開”他向一旁的同伴道:“栓子,還有五六裏地,咱倆輪換,我凍得受不住你下來替我!”,栓子點了點頭。
張揚和姜亮對望了一眼,哥倆都是一臉的無奈,已經到這地方了,隻能前進不能後退了。
兩名小夥子輪番在前面爲他們引路,皮卡車在山間龜速前進,就這樣走走停停,五六裏的山路足足開了兩個多小時,張揚這個累啊,這趟山路的感覺”比跑趟千裏長途都累。
雪越來越大,漫天飛舞的全都是大雪,山嶺樹木全都被染上了白色,朦朦胧脆有些影子,雖然隻是下午四點多鍾,可看起來卻像是暮色蒼茫,風刮的很緊,姜亮推開車門走下去,一團雪被山風裹着撲到他的臉上,打得他睜不開雙眼,山風呼嘯,宛如一頭咆哮的野獸,卷着大雪,呼嘯着,翻滾着,遮天蓋地的撲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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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把車停在村頭的空地上,村子裏的道路都很狹罕,皮卡車根本開不進去。
周山虎從拖拉機上跳了下來”他一身都是積雪,看起來就像一個雪人,頭發、眉毛、睫毛上都是冰碴兒,咧着嘴沖着張揚笑了笑,大聲說:“謝謝大哥”雖然竭盡全力的說話”聲音還是被風雪撕扯的四分五裂。
周山虎把拖拉機交給他的兩名同伴,指了指村子裏面,大聲道:“大哥!先去俺們家歇歇*……”
張揚和姜亮兩人也沒有其他選擇,跟着周山虎深一腳淺一腳的向村子裏走去,周山虎的家位于小石窪村西頭”院子是石頭壘起來的”房子也是石頭搭建的,一共三間石頭房子,東邊還有間夥房。
一走進院子,一條大黑狗就叫着沖了過來,周山虎喝道:“老黑,給我回屋呆着去”
黑狗很聽話,唯嗚了一聲就掉頭回狗舍裏呆着了。
張揚他們跟着周山虎進了堂屋,屋子甲沒人,大門他沒!鎖,周山虎推開房門道:“兩位大哥,快請裏面坐!”
張揚環視了一下這個房間,裏面沒多少家具,一張條案,一張八仙桌,還有兩把破破爛爛的椅子,因爲年月久遠,加上室内光線黯淡,根本看不清家具的顔色。
周山虎拿起桌上的抹布在椅子上撣了撣,熱情道:“快請坐,我去給你們生盆火過來。”
張揚笑道:“不用麻煩了,兄弟”你們村子還沒通點嗎*……”
周山虎點了點頭道:“是啊”還沒呢,聽鄉裏說,明年俺們村能通上電,到時候,俺們就能看上電視了。”,他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才拎着一個爐子走了進來,把爐子放在張揚和姜亮身前”一股濃重的煤氣味兒很快就彌散在空氣中。
姜亮兩隻手都抄在棉大衣袖子裏,這會兒他得意了,真是佩服自己有先見之明,穿着棉大衣出來就是暖和啊。他看了看一旁的張揚,發現這厮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裏,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姜亮真是佩服他的體質”心說到底是年輕人,火力旺。
周山虎弄了件髒兮兮的羊皮襖穿上,他搬了個馬紮在火爐旁坐下,一邊烤火一邊道:“兩位大哥,這麽大風雪你們來俺們村幹啥?是不是有啥重要事兒?”
姜亮道:“你們村支書在不?能帶我們去找他不?”
周山虎笑道:“你們找對人了,支書就是我親大爺”他就住在俺家前面。”,張揚和姜亮大喜過望,兩人起身道:“走,帶我們找他去。”,周山虎點了點頭,帶着他們兩人來到村支書周友亮的家,周友亮的家雖然也是石頭房子,可比起周山虎家齊整的多”房子都是用方方正正打磨好的石頭徹成的,院子也大上許多”他們走進院子的時候,周友亮正在院子裏生爐子呢,看到周山虎進來,他一邊揉眼睛一邊道:“虎子,你來的正好,幫我把爐子給生好了,我眼給迷了。”
周山虎道:“大爺,有兩位警垩察同志找你!”
周友亮眯起眼睛看了看張揚他們兩個:“警垩察?我沒見過你們啊!鄉派垩出所的*……”
姜亮笑道:“周支書”我們是江城市公丵安局的,這次專門過來向您了解點事兒。”,“啥事兒?俺是個老實人,不偷不搶到,能幫你們什麽忙?”,周友亮還是相當警惕的。
姜亮樂了:“周支書,我是打聽點過去的事井。”
周友亮拉子一把棉襖道:“屋裏坐*……”
幾個人來到了屋裏面,周友亮家的堂屋和周山虎家在布局上沒多大分别,不過周友亮家的牆壁上貼了不少偉人畫像,這在當地的小山村很常見。
姜亮從面相上推測周友亮的年齡大概在四五十歲的樣子,他應該對當年知青下鄉插隊的事情有所了解,于是道:“周支書,是這樣的,我們想調查一些事情,文革前後,小石窪村曾經來過不少的下鄉知青,不知你是否還有印象?”
周友亮道:“我跟他們不熟悉,當年我在西山采石場工作,平時很少來家裏,最長的時候半年才回來一次,我知道城裏來了不少知青,有些知青就住在俺們家。”,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摸出一盒煙,準備給客人上,姜亮道:“抽我的!”他從口袋裏拿出了一盒紅塔山,抽出一支遞給周友亮,其他的就放在桌上。
周友亮看了看那盒煙道:“好煙啊,紅塔山”
張揚道:“周支書,回頭我送你一條”待會兒我給你拿去。”
周友亮假惺惺道:“哪能呢”我怎麽能收你們的東西,那不成受賄了嗎?”,張揚暗笑,屁的受賄,你一村支書就是想受賄也沒這樣的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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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友亮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團煙霧,慢條斯理道:“俺爹那時候是小石窪村的黨支書,這些知青就是俺爹負責接待的,他對這些事情最清楚。”
張揚大喜過望道:“周支書,請問他老人家現在在哪裏?”
周友亮歎了口氣道:“前年的時候就走了!”
姜亮和張揚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掩特不住内心的失望。
姜亮道:“村裏應該有對這些事熟悉的人?”,周友亮道:“當時村裏負責這件事的幹部多數都不在了,要不,你們去找老會計問問”看看他能不能幫上忙。”
周山虎主動道:“我帶你們去”
周友亮送他們出門的時候,又來了一句:“那煙我不要啊!”他不是不要,根本是提醒張揚别忘了把煙給他。
張揚笑了笑,他先去村口皮卡車裏拿了三條煙,把其中的兩條交給周山虎:“虎子,這兩條煙,一條給你大爺,一條你自己留着。”
周山虎搖了搖頭道:“我不要,剛才不是你們幫我拖車,我拖拉機肯定要搭在半路上了,感謝你們都來不及呢,難能要你們的東西?”
張揚道:“那就把這條煙拿着,回頭給你大爺。”
周山虎道:“他說不要了,不用給他!”從他說話的語氣可以聽出,他對這個大爺也并不怎麽喜歡。
姜亮道:“老會計住哪兒*……”
周山虎道:“前面的石頭房就是”
姜亮擡頭望去,前面全都是石頭房他也分不清是哪一個。
同山虎道:“門口栽着一棵梧桐樹的就是!”
老會計周友金已經七十多歲了,聽說江城來了人,問起當初知青插隊的事情,他顯得有些迷惘望着爐火想了一會兒方才道:“都過去二十多年了我都不太能記清楚了。”
姜亮提醒他道:“周大爺,您仔細想想,當時來你們小石窪村下鄉的知青中,有沒有一個叫許常德的?”
周友金苦思冥想了老半天:“許常德?聽着有些熟悉,可我想不起來……”
張揚把那張照片拿了出來遞給周友金道:“周大爺您看看這照片上的人有沒有你認識的?”
周友金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終于還是搖了搖頭道:“不認得,一個都不認得……,看着好像又有點熟悉,可我想不起來。”
周友金的老伴兒一旁道:“你們就别問他了,他這兩年腦子不頂事了别說走過去的事情,就是剛剛做過的事情,一掉頭就給忘了知青下鄉過去了那麽多年,誰還記得呢當時那些年輕人都是從城裏來的,負責接待的都是村裏的幾個幹部,可現在多數都去世了,我們家這口子頭腦又不靈活了。”,張揚道:“大娘,總得有人記得,當年知青插隊的時候不可能封閉起來,不可能不和村民們發生聯系的啊。”
老太太道:“你們還是去學校,陳校長那時候跟他們走得比較近,都是知識青年,想必他應該知道一些。”
張揚又看了看周友金,老會計靠在椅子上已經打起了瞌睡,歲月不饒人,從這老爺子身上是得不到什麽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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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老會計的家,外面的雪并沒見停,反而越發的大了,周山虎道:“學校離我們村還有一裏地,咱們今天還過去嗎?”
姜亮擡頭看了看天,又看子看手表,歎了口氣道:“原指望今天能趕回去呢,這都快五點了。”
周山虎道:“這麽大的雪,不能回去了,太危險,我一個人住,家裏有地方。你們要是不嫌簡陋,就在我家裏住一夜,明天一早我送你們出山。”
張揚點了點頭”雖然到了小石窪村,可是事情還沒有查出一丁點眉目,他當然不想就此放棄。張揚道:“虎子,今天要辛苦你了。”,周山虎笑道:“辛苦啥,你們又不是沒幫過我,不過要去學校,咱們也得抓緊,回頭雪再大了”山路可不好走。”
這點山路對張揚并不成爲問題,可姜亮就不一樣了,走了沒多遠,他就落在後面了,氣喘籲籲道:“今兒我算是體會紅軍翻雪山過草地的艱難了,幸福的生活來自不易啊!”
張揚哈哈笑道:“隻是爬雪山,沒你說的那麽誇張。”
姜亮道:“早知這樣,我應該讓杜宇峰陪你過來……他也是山裏出來的……爬山是把好手……”
周山虎笑道:“大哥,沒多遠的,天冷,多走動走動暖和。”,他們爬上雪坡,周山虎指着不遠處迎風招展的紅旗道:“那兒就是!”
張揚道:“這麽大的雪,還有學生上課嗎?”
周山虎道:“沒有,今天星期天!”
姜亮道:“星期天校長不休息嗎?”
周山虎道:“陳校長沒結過婚,孤家寡人一個”他的家就是學校。
張揚道:“他多大年紀了*……”
周山虎道:“五十來歲,我不知道!反正從我小時候就跟着他上課,現在他還在學校代課。”,張揚道:“這樣的人不多見,一輩子都捐給了教育事業。”
周山虎道:“陳校長脾氣有點怪,待會兒見到他的時候,你們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我們村裏人基本上都沒見過他的笑臉。”
張揚笑道:“沒事兒,我們盡量讓着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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