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點了點頭,方文東走過來将那封方文南親筆書寫的信件交給了張揚,完成這件事之後,他馬上離開,并沒有繼續逗留下去。
張揚展開那封信,方文南是在獄中寫這封信的,信中回憶了和張揚相識相處的情景,張揚想起過去也不禁心生感慨,想當初方文南富甲一方,他的盛世集團在江城是首屈一指的民營企業,可一連串的變故讓他從人生的頂端瞬間滑落到低谷,現在更成了一名階下囚,從信中可以看出方文南重新燃起了鬥志,他想要張揚給盛世集團一個機會,張揚看完這封信之後,内心感到頗爲沉重,他始終爲方文南的命運感到惋惜,自從方文南入獄之後,盛世集團的生意也是江河日下,沖着昔日的那份友情,張揚的确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
梁成龍在外面等得不耐煩,打起了張揚的電話。
張揚拿起電話道:“你先去豐澤,今晚我回白骜賓館,你點好菜等我。”現在正是敏感時期,他也不想和粱成龍出雙入對,免得招人閑話。
張揚離開辦公室的時候,看到常淩峰和龜田浩二剛剛打發完那幫前來了解情況的競标者。常淩峰苦笑道:“你自在了,我們都快被吵死了。”
張揚笑道:“晚七一起吃飯,我請!”
常淩峰也是要回豐澤的,不過他對吃飯沒什麽興趣,搖了搖頭道:“你了解我,我最害怕的就是酒場,這種事你别找我。”
張揚道:“龜博士第一天來,作爲地主我怎麽都得給他接風,今晚一定要去。”
常淩峰征求了一下龜田浩二的意見,龜田浩二剛好有些看想要跟張揚說,于是答應了張揚的邀請。
龜田浩二現在所用的本田幸是常淩峰給他調撥的,常淩峰上了張揚的皮卡車,龜田浩二遠遠跟在他們的後面。
張揚從後視鏡内看了一眼,微笑道:“淩峰,這小鬼子不喜歡笑啊!”
常淩峰道:“你以爲别人都跟你一樣,整天嬉皮笑臉的?”
張揚道:“剛才那幫商人過去,感覺怎麽樣?”
常淩峰神秘一笑:“這種事交給龜田你算找對人了,他這個人原則性很強,剛才就把三名前來競标的建築商給趕走了。”
張揚道:“别急着趕啊,等競标過後再趕,人多也顯着熱鬧。”
常淩峰道:“你是想做事還是作秀?要那麽多人幹什麽?他們連競标的資格都沒有,留着濫芋充數也沒有意義,再說了我們競标大會還是要招待的,這種吃白飯的盡早趕走最好。”
兩人邊說邊聊,路上張揚讓常旋峰把章睿融給叫過去,順便又把豐澤公安局長程焱東和丘金柱叫了過去。這兩個人現在已經是張揚的老鐵,隻要張揚一個,電話,再大的事情他們也得推到一邊,梁成龍已經在白鴦賓館備好了酒菜,隻等他們到來。知道龜田浩二也要過來,還專門給他準備了一箱清酒。
賓館副經理呂燕知道是張揚的飯局,特地囑咐廚師要把菜做精做好,張揚的皮卡車來到賓館,呂燕已經站在餐廳門口等着了。
張揚大步來到餐廳門前,笑道:“用不着那麽隆重,我都把白鴛賓館當成自己家了,到了自己家我可不希望看到這麽客氣。”
呂燕笑道:“張市長好久沒回家了,今天你們來得巧,今天剛從豐澤湖購入了不少湖鮮,廚師正在準備呢。”
張揚點了點頭:“梁總到了沒有?”
呂燕道:“一号包間等着呢。”
張揚道:“待會兒章科長也過來,你一起來喝兩杯,她也好有個伴兒。”
呂燕笑着點頭,引着他們來到包間内,梁成龍樂呵呵站起身來,看到來了這麽多人,他裝模作樣的伸出手道:“張市長大駕光臨,粱某不勝榮幸。”
張揚笑了笑道:“别裝了,這裏沒外人,你把這張虛僞的嘴臉收起來。”
梁成龍哈哈大笑,龜田浩二他雖然已經聞名,可近距離接觸還是第一次,他向龜田浩二伸出手去,張揚一旁介紹道:“龜博士!”
粱成龍心中暗罵這厮夠損的,人家姓龜田,他居然直接給省略成了龜博士,好在這位龜博士已經接受了張揚的稱謂,和梁成龍握了握手,用熟練地漢語道:“我看過你公司的資料,你們公司還算不錯。”
梁成龍笑道:“那是當然,我敢說在平海如果按照綜合實力排名,我們豐裕建築公司穩穩排進前三。”
龜田浩二道:“排名代表不了實力,就算世界排名前三的地産公司一樣會做出僞劣工程。據我說知,東江體育場看台坍塌事件和梁先生就有些關系?”
粱成龍愣了一下,向張揚看了看,這小日本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怎麽會知道?難道是張揚告訴他的?
張揚頗爲無辜道:“跟我沒關系,你自己臭名遠揚。
梁成龍哈哈笑道:“那是一個小公司分包工程,和我們沒有關系。”
龜田浩二道:“别以爲分包就沒有責任,你們仍然要負擔起監管責任,在新機場的建設中,我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粱成龍嘿嘿笑了笑,笑容多少有些尴尬。
這時候程焱東和丘金柱也到了,梁成龍邀請大家入席,這小日本不好對付,看來他對自己的公司做過一番研究,需要謹慎對待。
章睿融是最晚抵達的一個,她一來到就開始抱怨:“張市長,你把常淩峰弄到了新機場,學校這邊的事情全都扔給我了,我這兩天都快累死了。”
張揚笑道:“再忍幾天,市裏就調整班子了,我和淩峰最近要忙招标會,教育界甲我信得過的人隻剩下你了,你不幫忙把關,誰來把關?“
章睿融道:“安小]姐聘任的管理班底還沒來,真希望他們早點到來,那時候我就可以将手中的這些瑣事全都交出去了。”
張揚道:“對待工作不能消極,你看淩峰同志,人家這革]命覺]悟真是高。”
章睿融道:“他生就了被你欺負的命,上輩子你指不定是個縣太爺,他就是你身邊的師爺。”這話一說所有人都笑了。
丘金柱道:“那我們就是縣太爺身邊的捕快。”
程焱東笑道:“張市長上輩子至少也得是大理寺卿,縣太爺太小了。”
章睿融道:“你們這幫當公]安的都很會拍馬屁啊!”
一句話程焱東和丘金柱說得尴尬不已,常淩峰悄悄在下面拉了拉她的手指,這小妮子也太口不擇言了。
不過好在這圈人都很熟,誰也沒太在意章睿融的話。
粱成龍道:“今天把大家喊到這裏來默,是爲了聚聚,沒别的意思。”商人就是虛僞,冠]冕]堂]皇的謊]話張嘴就來。
張揚道:“最近我整天都是工作餐,肚子裏沒啥油]水,借着這個機會,剛好補充補充營養。粱老闆财大氣粗,咱們都别客氣,喜歡吃什麽就點什麽。”
梁成龍呵呵笑道:“自己朋友,千萬别客氣。”
章睿融道:“放心,不會跟你客氣的,呂經理,把你們這裏最貴的菜全都上一遍。”
張揚道:“太誇張了,那啥,咱們吃大戶也不能太狠心,細水長流才是正本。”
粱成龍笑道:“隻要我這次競标成,我每天都請。”
丘金柱道:“粱老闆這麽大氣魄,這工程得賺多少錢啊?”
粱成龍正想說話去,卻聽龜田浩二道:“一是一二是二,你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請吃飯還需要理由嗎?“
張揚贊道:“你看看人家日本朋友的境界,你粱成龍好歹也算得上知名企業家,非得要做成生意才請吃飯啊,勢利,你要是這麽勢利的話,這頓飯我們自己結賬。”
梁成龍慌忙道:“張市長,你别寒碜我行不?我這不是整天想着競标的事情,随口來了嗎?咱們今]晚隻談友情不談生意,服]務員,趕緊開酒!”
梁成龍準備了清酒,可龜田浩二并沒喝清酒,而是跟他們一樣喝起了茅台,讓所有人都詫異的是,這小日本酒量還蠻大,一會兒夫半斤多就下肚了,吃着豐澤的地方菜,喝着茅台酒,龜田浩二臉上也有了笑意,豎]起拇指道:“喲西,喲西!”
章睿融望着龜田浩二面前的螃蟹殼,心說這小日本可真夠饞的,,!、聲問常淩峰道:“他是學什麽的?”
龜田浩二耳朵還很靈,他笑着向章睿融道:“章小]姐,我是建築學碩士,管理學博士。”
張揚道:“有學問!”嘴上贊賞着,心裏卻暗笑,你牛逼什麽,再是什麽碩士博士也得過來給我當工頭。
龜田浩二喝了點酒之後,明顯話多了不少,梁成龍看出張揚是打算重用這個日本人了,他主動和龜田喝了幾杯酒,笑眯眯道:“龜田先生,你對我們豐裕集]團的整體印象怎麽樣?“
龜田浩二道:“了解過一些你們的代表工程,工程質量還過得去,不過工藝水平落後,缺少現代化的管理。”
梁成龍有點自讨沒趣,他不服氣的說道:“我們公]司的管理層也有許多碩士,平均學曆水平很高。”
龜田浩二道:“貴國有句話叫高分低能,做建築這行也是要有天分的,我先學得建築,可我在建築設計方面沒有天分,所以後來就改學了管理,在我看來,貴國的企業管理水平普遍落後。張市長請我過來主抓施工質量管理,我會把我的理念推廣到新機場工程的每一個細節。”他指了指餐桌道:“一張餐桌不能隻看外形,我要嚴格的規定用料,工藝,會對每一顆釘子都做出嚴格的規定。”
程焱東道:“我們中國人做家具不喜歡用釘子。”
龜田浩二笑道:“舉個例子罷了。”
梁成龍望着這個嚴肅的日本人,心裏覺着有些壓力了,毋庸置疑,這日本人肯定是建築方面的行家裏手,張揚把他請來目的就是确保新機場建設的工程質量,估計以後肯定會遇到不少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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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田浩二一個l蔔時後就起身告辭,這一個小時内他已經喝了整整一個張揚本想挽留他,可龜田說他還要回去看競标公]司的材料,計戈,是晚上八點開始,一定不能打亂計劃,張揚隻能尊重他的意見。
常淩峰和章睿融兩人也和龜田一起走了。
等到他們走後,梁成龍忍不住道:“張市長,你哪兒找來這麽個日本人,咱們中國人的工程自己不能幹嗎?爲什麽非得弄個日本人過來?”
張揚笑道:“工程是中國人幹,龜博士負責監工。”
梁成龍道:“多此一舉!”
程焱東和丘金柱在這一點上也抱有同樣的想。
張揚打了哈欠道:“累了,今天咱們也早點結束。”
梁成龍當晚也住在白鹭賓館,他讓呂燕弄了幾個小菜端到了張揚的房間裏,張揚看到他窮追不舍,知道這厮還有話想跟自己說,隻能再陪他喝上幾杯。
梁成龍道:“張揚,咱們兄弟倆從來都是無話不談,這次我的目标就是拿下新機場候機樓項目,其他的我雖然也想拿,可我仔細考慮過,自己消化不下。”
張揚道:“還是那句老話,你憑實力去争,同等條件下,我肯定支持你。”
梁成龍道:“我也不瞞你,南錫深水港那動我也去競标了。”
張揚道:“撒大網啊?”
梁成龍笑道:“不但是我,前來的建築商誰也不想放棄這樣的機會啊,相比較而言南錫深水港的項目比你們的新機場更有吸引力。”
張揚道:“屁!深水港是搞輪渡,我們是搞航空,技術含量能一樣嗎?”
粱成龍道:“你還别不服氣,省裏的政策肯定是支持深水港的,你們江城新機場是小娘養的,不受待見啊,你給我透個底兒,到底籌到多少資金了?”
張揚道:“資金方面沒有任何問題,很多投資商都争先恐後的要往這兒投錢呢。”
梁成龍道:“我說張揚,你怎麽越變越虛僞啊,哪亦多少投資商,不就是一何長安,還一個查晉北嗎?”
張揚笑道:“兩個也不少了,他們可都是國内數得着的富商啊!”
梁成龍道:“你沒做過生意,有些事你看不明白,查晉北雖然有錢,可他在建築業方面根本就是個外行,他之所以過來投資,目的就是給何長安添亂的,你以爲他真想投資?你等着瞧,何長安要是撂挑子,他肯定跟着撂挑子。
張揚眉峰一動,低聲道:訓,你聽說什麽了?”
梁成龍道:“何長安最近在東江活動頻繁,而且我聽說新機場投資可能是他放的煙幕彈。”
張揚道:“你說清楚一點,什麽煙幕彈?”
梁成龍道:“平海近年來最大的兩個項目一個是江城新機場,還有一個就是南錫的深水港,兩邊都等着用錢,這年月誰嫌錢咬手啊,江城和南錫相比,經濟方面明顯處于下風,你們搞新機場缺少資金,已經是人盡皆知,何長安開始投資可能是真的,可中途殺出了查晉北,他過來攪局,因爲他何長安不得不降低條件,也就是說何長安預期中的利益大打折扣,何長安涉足黃金珠寶市場是他們兩人矛盾的根源,到了他們這種境界,沒有利益的事情他們是不會去做的,你以爲他們在争面子?對商人來說這世上]任何事都可以用錢買到。”
張揚道:“你唠叨了半天,我還是沒明白。”
粱成龍道:“跟你說話真夠費勁的,放着南錫深水港這麽好的項目,何長安爲什麽不去投資?我開始也想不明白,後來想通了,何長安應該已經預料到無論自己幹什麽,查晉北都會跟進攪局的,所以他就在江城新機場項目上做文章,查晉北果不其然的跟了進來,何長安利]用這件事把查晉北的精力牽制住,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的主要精力其實在盤算南錫深水港的事情。你信不信,隻要深水港的投資敲定,何長安馬上就會撤出新機場的投資競争,他這邊一走,查晉北沒得玩了,建築業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個完全陌生的行當,你以爲他真的會拿出錢來投入到江城這個爛攤子上?不可能!”
一語驚醒夢中人,梁成龍的分析和提醒讓張大官人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之前還樂觀的認爲鹬蚌相争漁翁得利呢,等着何長安和查晉北鬥個你死我活,然後和條件最優惠的那一個簽約,可梁成龍這麽一分析他才意識到,何長安這隻老狐狸十有八]九是在江城玩煙幕彈,吸引查晉北的注意力。張揚道:“可何長安如果對南錫深水港項目有興趣的話,不會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的動靜啊?”
梁成龍歎子口氣道:“你的消息看來真的不靈光,何長安最近和許嘉勇接]觸頻繁你知不知道?”
張揚瞪大了雙眼:“許嘉勇?”這個已經快被他淡忘的名字突然又跳了出來,張揚仍然記得這厮離家出走之前望着自己那雙怨毒的眼睛。
梁成龍道:“許嘉勇現在是新加坡星月集]團的總經理助理,而星月集]團已經和南錫市政]府達成了深水港投資意向,這件事是不是能看出一些苗頭來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你也不早點告訴我!”
梁成龍道:“我也是剛州知道這件事,如果我的推測是正确的,那麽你們江城現在是沒有資金保]障的,如果失去了何長安、查晉北兩大投資商,請問你們的資金從哪兒來?這麽大的工程想依靠我們這些承建商全部墊資根本不可能,如果我們不能及時從你們手裏拿到錢,那麽我們爲什麽不做好其他的準備,比如說南錫深水港項目,在南錫做工程資金回籠應該比你們快得多。”
張揚道:“你别管這麽多了,老老實實準備你的競标,資金的問題輪不到你操心。”
梁成龍笑道:訓,我隻是作爲好朋友提醒你一聲,何長安和查晉北都是非常優秀的商人,跟他們打交道,要比平時多個心眼,想坐收漁人之利的好事你還是别想了,他們都不是傻]子,誰不知道惡性競争下去會面]臨巨大的損失。”
梁成龍離開之後,張揚陷入長久的沉思之中,梁成龍的這番提醒對他來說十分的重要,他一直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如果何長安和查晉北同時放棄江城新機場項目,那麽造成的惡劣影響是無估量的。資金!真是一個難題啊!
張揚準備将這件事通報給杜天野,他們必須盡快想出應對之策,還沒有來及打電]話,呂燕過來了,她找張揚也是有目的的。呂燕想通過張揚的關系在新機場的未來規劃上取得一塊地,作爲将來白骜賓館的分店。
張揚道:“我說呂燕,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呢,等到新機場建成至少要九七年,你等兩年再說。”
呂燕道:“先下手爲強,等機場建成,恐怕就輪不上我們了。”
張揚笑道:“你放心,我盡量照顧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