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常有人形容沮喪的心态。說某某比死了親爹還難過,袁國普前兩天很難過,因爲親爹死了,可從昨天沖撞了羅慧甯的坐車,這厮真真正正體諒了一次什麽叫比死了親爹還難過。
楊海亮本不想來,可袁國普硬拉着他。理由是他和張揚是同學。見了面好說話,楊海亮後悔今天沒一早逃回靜海上課,袁國普不是拉他露臉來了。分明是臨死拉着一個墊背的。可楊海亮仔細想想,跟着過去也不算什麽壞事兒,反正出殡的是袁國普,惹事的也是他,說到責任。自己根本不用承擔什麽。
羅老太因爲喜歡清靜,平日家裏很少會有訪客,保姆很警惕的在門前盤問了一會兒,方才過來禀報。
羅慧甯剛剛吃完早餐,正和姑母坐在花園中享受着清晨的陽光。剛剛生出的好興緻又被這幫地方官吏打斷,她不想見這幫人,又擔心他們的糾纏。自己是來探親,可姑母卻是長居于此,若是因爲自己的到來而打擾她老人家的清淨,自然不是什麽好事。羅慧甯向保姆道:“秦媽。你去把張揚叫出來,讓他去應付。”
說話的時候。張揚穿着中式小褂,淺藍色牛仔褲,蹬着一雙白色網格運動鞋走了出來,笑道:“姑奶奶早,幹媽早!”
羅慧甯向他招了招手道:“修文的書記和縣長都來了,你過去看看,跟他們所說。昨天的事情算了,讓他們以後不要來打擾老人家的清靜。
張揚笑道:“沒問題!”
羅慧甯又道:“别動不動就揮拳頭,到哪兒都要搞出動靜來。”
張揚笑道:“我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們不打我,我怎麽都不會動拳頭。”
司機老徐也從樓下客房裏走了出來張揚向他道:“老徐,跟我一起去。我幫你要修車款去。”
老徐應了一聲,跟在張揚身後出了門。
袁國普和楊海亮見到張揚他們出來,慌忙迎了過來,楊海亮滿臉堆笑道:“老同學,是我啊!”
張揚呵呵笑了一聲,笑聲中卻沒有多少親近的含義,這并不是因爲張揚目中無人,而是這幫人前來的動機,他已經很明白。
楊海亮厚着臉皮湊了上去。低聲道:“老同學,我們是特地登門道歉的。”
張揚淡然笑道:“沒那必要,事情都過去了,誰還老想着不開心的事情啊?”
楊海亮将袁國普介紹給張揚道:“老同學,這位是我們縣委袁書記。”
袁國普慌忙伸出手來,張揚笑了笑沒跟他握手,袁國普的手僵在那裏,當着自己人的面好不尴尬。
楊海亮道:“要不我們進去說話。”
張揚道:“算了。老人家不喜歡外人打擾。”
袁國普道:“張市長,平雲社的早茶不錯,咱們一起去喝茶。”
張揚居然接受了他的這個邀請,老徐也跟着他們一起來到了平雲社。青陽鎮的這座小茶社已經開了幾十年。前來喝茶的都是當地人他們到的時候,店裏沒有多少人。袁國普因爲父親在青陽鎮定居的緣故。對這間小茶社很熟悉,他抵達之後,茶社老闆直接将他們了入了雅冉。也是這茶社内唯一的一間。
袁國普等張揚坐下了,方才跟着坐下司機老徐有生以來第一次跟這麽多的官員坐在一起,心中感到有些新鮮又感到幾許興奮。
茶水和點心上來之後,袁國普親自起身給張揚到了一杯茶,然後端起來敬給張揚,他的舉動讓張揚也不禁爲之一怔,這個袁國普不簡單呐。身爲修文的一把手,昨天當衆向自己下跪還可以理解,畢竟是孝子身份,今天給自己倒茶認錯。這種能屈能伸的人,心胸絕不尋常。
張揚接過了他遞來的茶盞。
袁國普道:“張市長,昨天的事情實在太抱歉了,我正式向您道歉!”
張揚淡然笑道:“袁書記客氣了,你們修文的警察很厲害啊!”
袁國普道:“我已經明令追究昨天幾名肇事警察的責任,還請張市長不要放在心上。”
張揚心中暗笑,這厮太小看羅慧甯的心胸了,昨天如果不是裘文勝惹事。這場沖突本來可以避免。張揚道:“事情過去就算了,不過那個,姓裘的警察太嚣張了,國家給他那身警服并不是讓他作威作福的。”
袁國普連連點頭,他恭敬道:“已經處理了。”
老徐跟在張揚身邊底氣也足了不少,他大聲道:“我們的車被砸了怎麽辦?”
楊海亮笑道:“老師傅别生氣,那輛車我們負責維修,所有修車的費用。我們都會承擔。”
張揚卻道:“老楊啊,你這話我可不贊同,車子被砸了,的确讓人惱火,可也不能用公款修車啊。公家的錢還不是老百姓納稅得來的。怎麽可以動用公款呢?”
楊海亮被他說了個老臉通紅,尴尬道:“老同學,你誤會了,不是用公款。修車讓肇事者自己負責,從他們的工資獎金中扣除。”
張揚差點沒笑出聲來,那一棒子下去至少得好幾千塊,姓裘的一年能掙多少,這下要肉疼了。
袁國普喝了口茶道:“昨天市委梁書記狠狠批評了我,說我大搞鋪張浪費,在社會上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會讓老百姓産生不好的看。”他之所以提起梁天正是爲了在張揚面前表露和梁天正之間的關系。希望張揚能看在梁天正的面子上既往不咎,放他一馬。
張揚道:“袁書記的孝心可嘉,可在這件事的處理上的确有欠考慮。”
袁國普道:“張市長,其實當領導的也不容易,我自問做官清清白白,公正廉潔。從政以來,時刻嚴以律己,可有些事并非我能控制拿我父親出殡這件事來說,我
簡辦理。也隻湧知了少數幾位親朋好友。可沒想到昨斟來的竟然這麽多,或許是因爲我這個縣委書記的身份,屬下基層幹部們都想借着這個機會在我面前有所表現,人家來了,我總不能趕他們走,至于警車開道,根本不是我的安排,我甚至都不知道,若是我知道。我一定會阻止。”他說得這番話大半都是實話。可也有謊話,警車開道他早就知道,不過也沒反對。
楊海亮道:“警車開道是我安排的,本意也不是開道,是看到當天來送殡的人太多,所以讓警察過來幫忙維持秩序,以免影響到老百姓的正常生活,誰曾想他們越維持越亂。反而幫了倒忙。”
張揚道:“算了,事情過去了就不要提了,我們也隻是修文的過客,生老病死,誰都躲不過這道坎兒,袁書記身爲人子,盡孝也是應該的鬧事的也是那些警察,事情說開了就好。”他這會兒表現的倒是大度主要原因是羅慧甯已經說過不必繼續追究,張揚也不能去違背幹媽的意思。
袁國普也沒想到今天張揚這麽好說話。心中也踏實了許多,他對張揚倒是沒有任何的恨意,因爲他不敢恨,對方的身份背景又豈是他能夠相比的。
楊海亮又跟張揚套了幾句近乎。張揚敷衍了幾句,就起身告辭。幾個人一起下樓,走出茶社的時候,張揚不忘叮囑他們道:“昨天的事情大家隻當沒有發生過,羅老太太年事已高。喜歡清靜獨居,不喜外人騷擾,我的意思兩位應該明白。”
袁國普和楊海亮同時點頭。人家是在告訴他們,不希望他們打擾老太太的甯靜。臨分手之前,袁國普和楊海亮很客氣的跟老徐打招呼告辭。
老徐跟着張揚打心底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自己活了一輩子還從沒像這兩天那麽威風過。
張揚看到老徐表情複雜,還以爲他擔心那輛奔馳商務車的維修費,笑着安慰他道:“老徐,車的事情不用你過問,我會向海龍解釋。”
老徐由衷道:“謝謝張市長。”
兩人走到羅老太的宅子涼。發現一個人鬼鬼祟祟的站在那輛奔馳商務車前。老徐現在的膽氣壯了。大吼道:“什麽人?”
那人吓了一跳,轉身想跑,可手裏的皮包掉在了地上,他慌忙去撿皮包的時候,張揚和老徐已經來到他的面前,原來這人竟然是青陽鎮派出所所長裘文勝。
裘文勝鼻青臉腫,戴着墨鏡鼻梁上還貼着一塊膠布,樣子說不出的狼狽。看到張揚和老徐來到面前,他知道自己躲不掉,咧開嘴笑了笑。露出被張揚打豁的牙齒,說實話這笑比哭還難看。
老徐怒道:“你又想幹什麽?想劃車?”他擔心車子,緊張的去檢查車身。
裘文勝擺了擺手道:“你們别誤會,我我是來賠償車錢的。”
張揚不無嘲諷的笑道:“怎麽今兒開竅了?”
裘文勝道:“張市長,我有眼不識泰山。還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見識,我剛剛找人看過了,這車連鍍金帶噴漆估計要兩千多塊,我帶來了三千塊,如果不夠,我再補上。”他把皮包遞了過去。
張揚眼皮都沒翻一下,轉身就走,向老徐道:“老徐,你留着。”
老徐才不跟他客氣,一把将皮包接了過來。
裘文勝還不忘道歉:“對不住了,徐師傅,謝謝啊,謝謝啊!”
羅慧甯原本想在修文多呆兩天,可心情被修文的這些地方官吏給擾亂了,僅僅呆了一天。就決定離開,張揚提議去陪她去靜海散心,羅慧甯答應了下來。
羅慧甯這段時間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女兒文玲始終不醒人事。兒子文浩南雖然在張揚的勸說下回到了家裏,可和父母之間始終有一層隔閡。
張揚看出羅慧甯情緒不高,微笑道:“幹媽,怎麽?還爲了修文的事情生氣?”
羅慧甯笑道:“你這孩子。我像是那麽小心眼的人嗎?”
張揚道:“浩南最近怎麽樣?”
羅慧甯道:“好多了,表面上看似乎恢複了過去的樣子,工作甚至比過去還要努力。根據上級領導的反應他表現還算出色。”
“那您擔心什麽?”張揚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猜到羅慧甯擔心的是什麽。她擔心的仍然是文浩南的感情歸屬。
羅慧甯道:“十月萌萌會不會回來?”
張揚搖了搖頭:“不知道。嫣然沒提過。”
羅慧甯歎了口氣,目光投向車窗外。
張揚道:“上次我去京城跟浩南談過,我覺着他還是一個很灑脫的人。”
羅慧甯道:“或許是,不過在感情上他絕不像你能夠拿得起放得下。”
“幹媽,您這是罵我?”
羅慧甯笑道:“罵你做什麽?我看到那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兒圍着你團團轉,我這個做媽的都爲她們不值。這麽好的女孩子怎麽都看上了你這個嬉皮笑臉的家夥。”
張揚笑道:“幹媽,我好歹也是一個國家幹部,您可别亂說話。影響我黨的幹部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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