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記說出這句話之後,張揚心中已經有了回數,看來豐澤抗旱形勢不容樂觀,從江城方面得到的支持又不夠給力,否則沈慶華不會把算盤打到自己頭上,這個手腕強硬獨斷獨行的市委書記更不會輕易表現出讓步,張揚道:“沈書記,您給我個明白話,助學基金的事情怎麽辦?如果财政局真的要把這筆錢給監管了,咱們那四百萬可就沒了
沈慶華焉能聽不出這厮話裏的威脅含義,他淡然笑道:“這樣,助學基金的事情既然是你發起的,還是由你負責,成立一個助學基金專用賬戶,你和财政局局長吳建新共同掌管這件事,相互監督,怎麽樣?”
張揚道:“千道十萬,還有财政局的事情,沈書記,這事兒跟财政局八竿子都搭不上?就算說有些關系,也是教育局,和文教衛生改革辦公室,您要是擔心其中有貪污腐敗問題,直接從審計局派倆人蹲點得了。”
沈慶華看到這厮堅持要把助學基金的财政權儈要回去,心底是很不高興的,可想起還要他去市裏溝通抗災撥款的事情,有道是事有輕重緩急,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的事情是不能幹的,想讓他出力,就必須給他點好處,沈慶華斟酌了一會兒,終于點了點頭道:“好,就按你的意思辦,成立助學基金專有賬戶,由教育局和文教改革辦共同管理,但是,必須要接受審計局的監督。”
張揚道:“沈書記,您放心,誰敢挪用助學基金,我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
沈慶華道:“我向市裏打了很多申請,可市裏給的撥款實在太少,這和市裏溝通的事情我就交給你了。”
張揚道:“沈書記,我實話實說,找市裏要谶,怎地一個難字得了!”沈慶華道:“沒難度我也不把這件事交給你!”張揚道:“我試試看,不過到底能要到多少,我也沒把握!”沈庾畢道:“越多越好!”
張揚得寸進尺的老毛病又犯了:“那啥……沈書記,這要錢的事兒可不容易,要是我三天兩頭的往市裏跑,這考勤該怎麽打?知道的明白我是爲了工作,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曠工呢。”
沈慶華算是領教到這厮讨價還價的本領了,他皺了皺眉頭道:“管别人說什麽,你跟張登高聲,就說我特許的,你最近的首要工作就是和市領導協調,力求多争取到一些抗旱救災款。”
雖然沈慶華給了張揚一個特許令,可張大官人聽着還是有些不爽,讓我去跟張登高說,他算個球,一個跑腿的班頭,老子不愛搭理他。
有了沈慶華的這句話,至少這段時間張揚就可以不去管什麽考勤之類的小事,張大官人是個自由慣了的人,他認爲沈慶華給他的這份差事不錯,當天就開車去了江城,中午的時候,張大官人開着尼桑皮卡已經出現在江城市委市政府辦公大樓拼了。
張揚先去了市委書記辦公室,市委書記杜天野去開發區爲工程機械廠和海德集團聯營挂牌儀式剪彩去了。張揚直奔市長左援朝的辦公室而去,财政支出的事情還得找左援朝。
來到左援朝的辦公室,剛巧市财政局長龐彬也在,龐彬向張揚笑了笑:“張副市長,今天怎麽得空?”張揚道:“來找左市長彙報工作的!”龐彬起身道:“好,你們聊,我先回去!”張揚笑道:“别忙着走啊,這件事跟你也有關系!龐彬一頭霧水的看着他:“跟我也有關系?”
在得到張揚肯定性的答複之後,龐彬馬上就撸到這件事十有八九和豐澤最近的旱情有關。
張揚在這一點上表現的還是不夠成熟,左援朝和龐彬都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剛說了兩句話,人家就知道了他今天過來的主要日的。
左援朝微笑道:“張揚,有什麽事,直截了當的說出來,我時間很緊,中午還得接待日本的一個經貿考察團。”
張揚也不喜歡繞彎子,他把豐澤最近的旱情說了一遍,然後道:“其實旱情到底有多嚴重,你們這些當領導的都明白,我今天來也不是爲了彙報災情的,就是代表豐澤市委市政府,代表全市的老百姓來化緣的。左-援朝和龐彬對望了一眼,龐彬撇了撇嘴,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左援朝歎了口氣道:“張揚,豐澤的旱情我知道,可今年發生旱災的不僅僅是豐澤,江城各市縣都有不同程度的旱情,豐澤的确是最嚴重的一個,可豐澤的經濟狀況還比較好。我相信在你們這些市領導的群策群力之下,一定能夠打赢抗旱救災這場仗。”
張揚聽出來了,左市長在跟自己繞圈兒呢,張揚道:“豐澤缺錢啊,抗旱救災也得用錢,引水灌溉,購買水泵農機也得花錢?現在豐澤的财政已經跟不上了,作爲江城的轄市,我們不找江城伸手,找誰?”
左援朝道:“張揚啊,你沒聽明白嗎?江城的财政也是有限的,開發區建設、市政建設、下屬各市縣、方方面面前需要錢,如果每個市縣出了事情,都伸手找江城市政府要哉,恐怕要不了多久,市财政就成了個空架子。”
龐彬跟着幫襯道:“小張啊,這我得說句公道話,你現在是豐澤副市長,肯定會從豐澤的利益考慮,可左市長必須着眼于全局,江城下轄市縣,全都如同江城的孩子,江城好比母親,孩子們都餓了,你說給哪個喂奶吃?”張大官人毫不猶豫的回答道:“當然是先緊着最餓的那一個!”龐彬道:“當母親的哪有偏心的?”這世上偏心的多了去了,再說了,做媽的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豐澤左援朝被他們的對話逗笑了,他手中的筆在桌上輕輕頓了頓:“張揚啊,這樣,你說的事情,我再提請常委會讨論一下,争取最大可能的給豐澤援助,協助豐澤做好抗旱救災工作。”左援朝說完這番話,就起身準備出去。
張揚知道人家下了逐客令,今天的情況遠沒有預想中順利,左援朝的這番話太空,太假,沒有實質性的東西,張揚發現左援朝似乎架子比過去大了,雖然表面上對他還是很客氣很和藹,可張揚仍舊能夠感覺到那種切實的距離感。
對江城政局的改變,張揚早有心理準備,顧允知的離任,喬振梁的到來已經讓江城開始了新一輪的政治盤整。
在事情沒有任何眉目之前,張揚不想就這麽回去,他給市委書記杜天野打了個電話,想和杜天野當面談談這件事,杜天野一天的日程排的很滿,隻有到晚上才有時間,張揚道:“我等你!”
因爲這次來江城是辦正事兒,張揚也沒有和他的那幫朋友聯系,這段時間他也沒去秦傳良那裏探望,秦清路過豐澤的時候曾經告訴他,父親最近的身體不是太好,讓他抽空去,張揚買了點營養品,直奔秦傳良家裏而去。
來到秦家門口,看到了一輛警車,原來舂白也在,不但秦白,姜亮和杜宇峰都在他家裏,秦傳良剛從市場上選購了一個老樹樁,讓春白給他運回來,春白讓姜亮兩人來搭把手的。
幾個人剛把樹樁放在院子裏,就看到張揚拎着補品進來了,全都驚喜的叫了起來。張揚也笑了起來:“真巧啊,全都在這兒!”
泰傳良拎着茶壺從屋子裏出來,見到張揚也是異常驚喜:“張揚來了!”他埋怨秦白道:“你小子也不提前聲,我也好多準備點飯!”
張揚把補品交到秦傳良的手裏,秦傳良道:“客氣個啥?我身子骨硬朗着呢!”
秦白道:“爸,我也沒打算在家裏吃飯,門口四海魚館我定好了房間,您一起過去吃!”秦傳良道:“杈不去,你們年輕人在一起喝酒,我跟着摻和什麽勁兒?
姜亮道:“秦叔叔,您可得去,我們是耒給您搬樹樁子,您不去,我們吃飯也沒名目啊!”杜宇傘已經上去攙住了老爺子。
張揚笑道:“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的,搬個樹樁子都得要蹭飯吃,咱們江城警察的形象全被你們給敗壞了!”杜宇峰道:“不吃白不吃,秦白剛立功了,又得了二百塊獎金!”
張揚指了指那樹樁道:“還沒擺好呢,這就忙着吃飯?你們倆到底是混飯的還是f活的?”姜亮道:“吃飯你也有份,憑什麽不出力啊?”杜宇峰道:“這樹樁可不輕呢,讓他感受感受!”
張大官人嗤之以鼻,但見他笑眯眯走了過去,拎起樹樁,輕輕松松放到了牆角。
姜亮、杜宇峰、春白看得日瞪口呆,人家這是什麽力量?他們三個人合力把樹樁從車上扛下來都累得不行,張揚舉重若輕的就把樹樁擺好了。這厮不該混體制,應該改行去幹體育。
秦傳良在他們的勸說下跟着一起來到了離家不遠的四海魚館,因爲是中午,姜亮他們也不敢敞開喝酒,每人要了瓶冰碛啤酒。
趁着菜沒上來的功夫,張揚幫助秦傳良把了把脈,秦傳良道:“我身體沒什麽毛病,就是最近睡眠不太好!”
張揚笑道:“秦叔叔最近忙些什麽?”
秦白道:“嗨,還不是忙着整理什麽江城的史料,沒什麽意義!”
秦傳良道:“怎麽能這麽說呢?我把江城過去的曆史整理一下,這些資料以後可以讓我們的子孫後代知道,知道江城的曆史,知道江城的文化。”張揚道:“我覺着秦叔叔做得這件事很有意義!”
這時候上菜了,服務員端上特色木桶魚,那條魚得有四五斤重,她介紹道:“我們的魚全都是豐澤湖野生的,純天然綠色食品。”
張揚忍不住想笑,現在什麽東西都要打上純天然綠色的标簽了,一旦這玩意兒具有了賣點,就證明環境和飲食衛生都存在很大的問題,這是社會發展帶來的負面效應。張揚道:“這魚是豐澤湖的?”砰-服務員表了點頭。張揚道:“豐澤湖都快見底了,哪有那-麽多魚!我看是從水産批發市場買的!”
服務員白了他一眼道:“你這老闆怎麽這麽說話呢?我們的魚全都是豐澤湖的野生魚!”姜亮幾個都笑了起來。張揚吃了。魚,味道倒是很不錯。杜宇峰道:“在豐澤當官很爽?最近都沒見你回來!”
張揚苦笑道:“你沒看新聞啊?最近豐澤的旱情很嚴重,别說保證農業灌溉了,就連吃水都成了問題,我這次過來,就是來找市裏要錢的。
秦傳良道:“我最近都在看新聞,不但豐澤,江城各地都出現了旱情,抗旱形勢很嚴峻,今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這雨水少得可憐!”
杜宇峰道:“是有點奇怪,過去豐澤很少發生旱情,畢竟守着豐澤湖,可今年豐澤的旱情比起其他地方都要重,張揚,該不是你去了豐澤,所以才天怒人怨?”
張大官人惡狠狠瞪了杜宇峰一眼:“我說老杜,我去豐澤是順應天意,是老天爺派我過去,拯救老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