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野當然知道他們爲難,他低聲道:“安達文那邊還是要盡量安撫一下,希望他能夠顧及張格和安家的關系,不要把事情鬧得無法收拾!”
嚴新建搖了搖頭道:“我看這件事很麻煩,事情發生之後,我第一時間就勸安達文了,可是安達文的态度很堅決,大有要把這件事追究到底的勢頭。”
杜天野道:“李術長,安達文那邊你去探望一下,無論他以後投資與否,我們都要拿出一個态度,不能讓江城因爲這件事成爲一個反面典型。”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張揚身爲招商辦主任,竟然當衆毆打投資商,這件事的性質極其惡劣,先讓他把手頭的工作放下來,好好反省兩天,至于怎麽處理,等等再說。”杜天野之所以等等再說是滿懷深意的,到現在爲止,他仍然無法确定安達文方面的反應,如果安達文執意要把這件事鬧大,他必須要對張揚進行處理,不可能流于表面,做做樣子就完了。如果安達文能夠私下協商解決,低調處理這件事,對張揚的相應處理也會輕一些。
李長宇和嚴新建兩人走出書記辦公室之後,同時歎了一口氣,嚴新建苦笑道:“這次我也要跟着背黑鍋了!”
李長宇道:“事情有點麻煩,安達尖那個人不是個善類!”嚴新建道:“他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是香港投資商。這下好了,人家有了充分的理由,招商辦主任把他打了,這件事捅出去,搞不好都能上新聞聯播!”
李長宇笑道:“哪有那麽誇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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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打安達文的時候隻是一時氣憤。他并沒有想到這件事的後果。來到醫院探望秦歡的時候,連秦萌萌都已經聽說了這件事,秦萌萌把張揚叫到外面,她并不想讓小孩子聽到他們的談話内容,關切道:“張揚,你打人了?”
張揚有些詫異道:“你怎麽知道?”
秦着萌小聲道:“我剛剛看新聞!”
張揚微微一怔:“新聞?電視台居然播出這件事?”對張揚而言這種事情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以他在江城今時今日的地位,就算是有關他的新聞,也都是正面的。電視台犯的上跟他過不去嗎?今天的事情十分敏感,市委宣傳部長楊慶生那個人雖然和他沒多少交情,可和他也沒仇沒恨。
秦萌萌道:“毆打港商,影響很壞的,這件事很麻煩!”
張揚笑了笑道:“沒事,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他說的雖然輕松,可此時頭腦已經開始慢慢冷靜下來了,他意識到這件事正在往對自己不利的一面發展,安達文似乎要把這件事鬧大,按理說自己和安達文之間沒有這麽深的仇怨。就爲了這一巴掌,這厮就要跟自己勢不兩立嗎?
秦萌萌道:“哥,媽什麽時候回江城?”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用哥來稱呼張揚。
張揚笑道:“明天下午,怎麽?是不是北京那邊催得緊?”
秦萌萌點了點頭道:“我今晚必須得過去小歡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好了,我也能放心離開兩天。”
張揚道:“你放心,有我呢,回頭我問問醫生,如果沒事,今晚我帶他回家去住!”
兩人這邊說這話,外面有人過來探望,卻是喬夢暖和她的表妹時維。兩人和秦萌萌的關系一直都不錯,原本早就想過來探望秦歡,可是當時秦歡的病情并不明朗,張揚的一番話讓她們打消了念頭,直到秦萌萌和時維在街頭遇到,她們姐妹倆這才過來。
喬夢暖看到張揚也在,向他笑了笑,目光中多少流露出幾分同情的成分。張揚今天爲了安語晨,一怒出拳的場面還是很男人的,不過在旁觀者看來,張揚這個人太沖動,不顧及後果,出拳的時候沒有考慮到有可能招惹的麻煩和後續的惡劣影響。
時維也聽說張揚打港商的事情了。她樂呵呵道:“張揚,你快成江城第一明星了,我敢保證,明天報紙的頭版頭條全都是你的照片。我跟公司門口報亭老闆說好了,明天凡是有你的報紙我全部買一份,作爲收藏留念。”
張揚眯起眼睛看着她:“這話我怎麽聽着那麽刺耳呢?”
喬夢援不想他和時維再發生争執。輕聲道:“張揚,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張揚和喬夢暖來到走廊上,喬夢暖歎了口氣道:“剛才我去問候了一下安達文!”
張揚冷笑道:“問候他做什麽?他算什麽東西了一個六親不認的二世祖。”
喬夢暖道:“當初安老臨終前真的将旗下的業務分成兩部分,明确指定由安語晨負責内地部分嗎?”
張揚道:“千真萬确!”
喬夢暖秀眉微颦道:“安老做了一輩子生意,沒理由會有這麽大的疏忽,既然他指明安語晨負責内地的投資,應該會有相關的法律程序。”
張揚道:“那又怎樣?安達文是董事長,還不是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喬夢暖道:“張揚,今天我始終在場,看到了整件事的全部,你仔細想一想,有沒有覺得這件事十分的蹊跷。安達文對待安語晨的時候有些一反常态,他對你說那番話的時候,好像在故意刺激你!”
經喬夢娛提醒,張揚方才仔細回憶自己打安達文的情景,正是安達文的那句,她本來就有病,死活跟我有什麽關系的話把自己刺激到了,所以張揚才會義憤填膺,才會給了這厮一巴掌,現在冷靜想想,一直以來。安達文和安語晨的關系還算不錯。安達文沒理由說出這麽絕情的話。如果他真的是趁機刺激自己。這小子就太陰險了。張揚劍川心瑣道:“我和他無怨無仇的。他害我做什麽?。喬夢暖道:“我們先做個假設。如果安老真的在家族内部,公司内部,明确了内地海外事務分開管理,那麽安達文就沒有權力處理内地投資的事情,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安達文急需用錢。他想要撤回内地的投資,安語晨在這件事情上堅持立場,寸步不讓,這就導緻他們姐弟倆的矛盾不斷加深,最終毒向激化,安語晨提請召開董事會,無論從她所持有的股權,還是她在家族中的身份而言,安達文都無法阻止,所以才上演了今天的一幕。”
張揚道:“你既然看出安達文有問題。爲什麽要和他簽約?”
喬夢暖看了張揚一眼道:“你不要忘了,我是一個商人,無論安達文有什麽問題,南林寺商業廣場的開發項目是幹幹淨淨的,面對利益。難道你讓我選擇放棄?”
張揚暗自歎了一口氣,換成誰也不會放棄眼看就到嘴的肥肉。他低聲道:“看來安達文未必像他自己所說的獨攬大權,安語晨的意見在集團内仍然有相當重要的作用,他利用内地的事情做文章,其用意可能是要削弱安語晨的權力,甚至清除她在公司内的影響”當然這也和安達文本身不看好冉地投資有着密切的關系。在簽約現場,他和安語晨矛盾爆發之後,接下來的那番絕情言辭十有是爲了刺激自己,張揚已經意識到,安達文必然會利用今天自己打他的事情制造事端,将自己陷于困境之中。
喬夢暧道:“江城的新聞媒體反應之快前所未見,今天的事情十分的敏感,按理說電視台對此應當十分謹慎,至少要通報宣傳部,才能定下來是不是播出,可事情還沒超過五個小時,新聞上已經曝光了你打安達文的事情,對江城來說,這叫自爆家醜。市委宣傳部方面似乎存心在搞你”。
張揚咬了咬嘴唇,冷笑道:“楊慶生這個老混蛋,我倒要他敢跳到什麽程度!”
喬夢暖見慣了官場上的事情,她小聲提醒張揚道:“這件事務必要控制住影響,江城這邊已經蓋不住了,你必須搶在省新聞部門做出反應之前将這件事蓋住。”
張揚點了點頭,省委妄傳部部長陳平潮是陳紹斌的父親,陳紹斌是他的鐵哥們,這件事陳平潮應該會給他面子。他實在想不透,楊慶生膽子這麽大?難道他就絲毫不顧忌自己方方面面的關系?
市委書記杜天野在常委會上發火了。飽也看到了那則新聞,當着衆常委的面,他拍了桌子,指着楊慶生的鼻子吼道:“楊慶生,你搞什麽?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身爲市委宣傳部部長,你連把握正确輿論導向都不懂嗎?一起普普通通的糾紛。你非要搞到人盡皆知,你居心何在?”
楊慶生被他呵斥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他居然沒有辯駁,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裏。
誰都知道今天的這件事不同尋常。事件的性質變得越發嚴重了,常委中自然有人高興,人大主任趙洋林就是其中一個,他第一個開口道:“杜書記,其實最難管的就是輿論。咱們能就算能管住報紙、電視,可管不住老百姓的嘴巴
杜天野道:“趙主任,你有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帶來的影響?”杜天野所指的是電視台報道的事情。
可趙洋林卻很狡猾的将問題轉移到張揚的身上,他平靜道:“這件事的影響實在惡劣到了極點,張揚出拳打人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後果?他把我們整個江城市的顔面至于何處?他有沒有想過自己代表的是招商辦的形象,代表的是江城市的形象,甚至代表整個中國黨員幹部的形象?”說到這裏趙洋林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他揮動手臂道:“對這種害群之馬,我們絕不能一味的縱容下去,對他的放縱就是對江城市民的不負責,就是對改革開放的不負責,我建議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打斷趙洋林的話:“趙主任,事情的起因還沒有查清楚,現在商量處理意見是不是太早了?。
趙洋林冷眼看着李長宇,在他看來李長宇活該是個失敗者,這種人在選擇隊伍的時候始終模棱兩可,一個搞不清立場的人,怎麽會有前途可言,他敗給左援朝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左援朝因爲在豐澤視察,并沒有出席今天的會議,然而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常委會上的火藥味道。
多數常委都已經看出,人大主任趙洋林開始變得越來越強勢,他在主動挑戰市委書記杜宇峰的權威,确切地說,不但是他,政協主席馬益民,副市長袁成錫,他們旗幟鮮明的站在趙洋林的身邊,宣傳部長楊慶生雖然保持沉默,可今天杜宇峰的火是他給撩撥起來的。
楊慶生終于開口解釋道:“電視台的事情是我的疏忽,可是我不可集管住每一個記者,控制每條新聞的播出”。
杜天野冷冷看着楊慶生,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憤怒和不屑,楊慶生在他的逼視下低下頭去,然後聽到杜天野清晰地說道:“扯淡!”杜天野真的被激怒了,身爲市委宣傳部長居然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他明白了。張揚的事件隻是一個導火索,這幫跳梁小醜都跟着一個個跳了出來。他們要趁機發難,他們要興風作浪。
市委書記當場爆出粗話,讓現場出現了一個短時間的沉默,楊慶生一張臉憋得通紅。他今天已經成爲杜天野洩的目标。
杜天野道:“我不管什麽原因。從現在起,如果我看到電視、報紙上再有關于這件事的報道,你就别幹了”。杜天野這句話說愕斬釘截鐵霸道之極。
楊慶生畢竟是副廳級幹部,也不是你說撤就撤的,可杜天野就是這麽說”且看他的勢頭,大有要泣麽幹的意思,你們泣幫老定恢水北要擰成一股繩跟我幹嗎?我就是要說給你們聽,不但如此,我還要做給你們看!
杜天野的雷霆震怒讓會場的毛氛更加緊張,所有的焦點矛頭都聚集在楊慶生集上,這種時候,沒有人主動爲他說話。
楊慶生感覺到自己很悲劇,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自己成爲火力宣洩點的。他的目光看了看人大主任趙洋林,趙洋林嘴唇動了動,卻終于還是沒有說話。他内心在猶豫着,是繼續挑戰杜天野的權威,還是暫避鋒芒?
杜天野顯然已經沒有了繼續會議的興緻,起身道:“誰敢往江城的臉上抹黑,我就讓他好看!散會!”宣布散會之後,杜天野轉身就離開了會議室。
杜天野的秘書江樂在門外迎了過來,從杜天野的臉色他已經看出這位市委書記的心情很差,他小心翼翼道:“杜書記,張主任來了,在辦公室等您呢!”
杜天野從鼻息中悶哼了一聲。江樂已經充分感覺到杜天野身上彌漫的怒氣,心中暗叫不妙,看來張揚這次要倒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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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對杜天野的了解遠超其他人。他清楚自己給杜天野捅了一個大漏子,所以見到杜天算,不等杜天野罵他。他已經主動承認道:“杜書記。我被安達文算計了!”
杜天野想罵他的話被他給憋了回去,狠狠瞪了張揚一眼,來到椅子上坐下,右手握拳,手指的關節敲了敲桌面道:“我懶得說你,你哪像個國家幹部,根本就是一個活土匪。動不動就出人?拜托你打人之前看清楚對象好不好?安達文他是港商,你這一巴掌下去有什麽後果你不知道?”
張揚此時居然出奇的平靜,他坐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
杜天野看到這厮的坐姿,内心極其不爽,怒道:“誰讓你坐了?”
張揚道:“我不後悔,就算安達文故意設下圈套讓我轉,我一樣不後悔,任何後果我都承擔,敢打人我就敢認!”
杜天野不無嘲諷道:“行啊。真是英雄!你以爲自己很厲害,威風八面,爲安語晨出頭,痛打香港投資商,是不是覺着有那麽點壯我中華國威的意思?”
張揚道:“那到沒有,安達文也是中國人!換個小日本或許會。”
杜天野怒道:“混蛋,你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煩!”
張揚道:“我不是傻子,我看的透形勢,其實從安達文對安語晨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就想打他了,可我有些猶豫。畢竟我是江城招商辦主任。我代表江城市的形象,我打他不會是普通的糾紛,有可能上升到政治意義上。”“知道你還那麽幹?”
“我不允許他侮辱安語晨,安老生前把安語晨托付給我,讓我照顧她。我不可以讓任何人欺負她,打安達文的時候我想得很清楚,就算是拼着被開除,我一樣要揍他,我不幫她還有誰幫她?那種時候,我再不出頭,我對不住安老,我也對不住安語晨。”
杜天野看着張揚:“喲嗬,看不出,你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真君子!”他的語氣稍稍緩和。
張揚道:“我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個君子,但是我做人有自己的原則。可能你會認爲我蠢,我也知道保持冷靜和理智的重要性,但是我要是無動于衷,我就不是張揚,我就是要幫安語晨讨還這個公道。”
杜天野道:“你多會挑時間挑的點。當着這麽多領導的面,當着那麽多記者的面,這一巴掌抽得多威風。多響亮,整個江城上上下下沒有不知道的了!連電視新聞都把你打人的事情報道了!行啊,你怎會轉移視線,現在沒人再說你有病的那事兒了!”
張揚道:“想不到這招轉移視線還真有用。”
“我說你小子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張揚道:“有些事兒我不糊塗。江城電視台敢報道這件事,人家不僅僅是給我難堪,我看有些人是想制造事端挑戰你杜書記的權威。
杜天野怒道:“你還知道,知道還那麽幹?”
張揚道:“杜書記覺着矛盾是始終隐匿在身邊好呢,還是爆發出來好?”
杜天野沒理他,忽然感覺到這件事鬧出來也并不是什麽壞事,從趙洋林這幫人最近的做派來看,他們顯然有所依仗,通過張揚的這件事可以讓矛盾提前激化,在這幫人的實力沒有豐滿之前,提前将他們的氣焰打壓下去。正所謂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張揚道:“如果不是我鬧出這件事,你也不知道楊慶生在背後給你搗蛋?通過我這件事,你能夠看清很多人和事,這也不算什麽壞事?”
杜天野道:“照你這麽說,我還應該感謝你,你明明捅了大漏子,我還得把你當成舍身炸碉堡的董存瑞一般供着?”
張揚微笑道:“那到不用,不過這次的事情有些邪乎,安達文的目的是想排擠安語晨,市裏那幫老家夥想興風作浪,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盤算,不過他們共同的目的就是都想看我到黴。”
杜天野搖了搖頭道:“看不出。你還真是個明白人,你,搞到現在這個樣子應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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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明白也得打!下)
張揚道:“簡單啊。人是我打的,當然要有我來承擔這個責任,他安達文沖着我來的,我既然敢打他,就不怕後果。至于借着這件事跳出來的那幫小醜,他們的用意,你比我還要清楚,怎麽辦,你應該知道。”
杜天野道:“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能把事情看透,爲什麽非要采取這樣的極端手段,非要把自己搞得沒有退路?”
張揚道:“假如你被人欺負了,我仍然作壁上觀,毫無反應,等事後再幫你出氣,你心裏會不會舒服?”
杜天野微微一怔道:“成大事者必須能忍一時之氣,如果你這樣做,我一定會理解!”
張揚道:“因爲你是爺們,可安語晨是個女孩子,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子,我忍不了。我就得跳出來!就算知道這件事的後果,就算明白安達文設個套坑我,我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明白也得打!”
杜天野道:“她真是你女徒弟?”
“怎麽了?”
“我怎麽覺着你們之間有點不正常呢?”
張揚道:“我說杜書記,你能不能别抹黑我們純潔的師徒感情!”
杜天野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了一絲笑意:“你别跟我油腔滑調,這事可不小,招商辦主任毆打投資商,夠上新聞聯播的了。”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明白,省委宣傳部那邊我已經打了招呼,我可以保證省裏不會報道這件事!”
杜天野道:“不能掉以輕心,安達文那邊你該低頭還是去低頭,畢竟你和安家的關系一直都不錯,如果他能放棄追究你的責任,這件事就好辦多了。”
張揚不屑道:“一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而已,我會向他低頭?你就别管了,大不了我不幹這個招商辦主任,士可殺不可辱!”
杜天野心中暗自感歎,張揚說得輕松,這一關未必好過,這次搞不好這小子的仕途真的要遭受重創,杜天野現在還想着自己應該可以保住張揚,他提醒張揚道:“你最好有個思想準備,這次一定會處分你!”
趙洋林有句話并沒說錯,最難管的就是輿論,雖然張揚給省委宣傳部打了招呼,雖然杜天野拍案怒起,把江城市委宣傳部長楊慶生罵了個狗血噴頭。可這件事仍然控制不住,招商辦主任暴打香港投資商太有新聞點,第二天一早,中央台華夏時空的記者就來到了江城,人家這次是專門爲了調查這一事件。
新聞記者最想采訪到的就是打人者張揚,可是張揚這會兒神奇的失蹤了,去招商辦找不到人,打他電話關機。于是他們又去采訪受害者安達文,安達文那邊明顯是希望聲勢做得越大越好,安達文也有些奇怪,這件事怎麽會在一夜之間驚動中央台,事情雖然是他挑起的,可他并沒有想到影響居然會這麽大。
這次負責采訪的記者是新聞時空的專欄記者馬常青,巧的是,他和杜天野還是中學同學,如今杜天野已經是江城市市委書記,馬常青在央視這個新興欄目中剛剛混上了副主任,上級對這個新聞很重視,所以由他親自帶隊進行采訪,他們提出采訪市委書記的時候被拒絕。馬常青這才亮出老同學的關系,杜天野聽說是他這才同意見他。不過有個條件,不許采訪,隻能以私人關系拜訪。
馬常青走入杜天野的辦公室,一個年輕人迎了上來,笑道:“您是馬記者!”
馬常青點了點頭,對方跟他握了握手道:“我是杜書記的秘書江樂,杜書記的條件你知道?”
馬常青道:“知道,知道!”
“知道就好!”江樂上上下下把馬常青搜了一遍,馬常青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道:“搜身啊,有這必要嗎?”
江樂确信他身上沒帶微型攝像機,錄音筆之類的東西,這才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好意思,以防萬一!”他帶着馬常青來到裏面。
杜天野笑着迎了出來,雙手很熱情的握住馬常青:“老同學,我當是誰?原來是你過來找我晦氣來了!歡迎,歡迎!”
馬常青和他的關系一直都很好,有些生氣道:“杜天野啊杜天野,你當了市委書記果然和過去不一樣了嘛,派頭大了,架子也大了,見你還得先搜身,就算是去見國家主席也沒有這個樣子嘛!”
杜天野知道馬常青身上有些文人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瞪了江樂一眼道:“小江,你怎麽搞的?這麽沒禮貌?這是我老同學,别把他當記者看!他跟别的記者不一樣,人很厚道,道德操守很高!”
江樂一邊道歉一邊退了出去。其實搜身就是杜天野交代的,杜天野對這幫記者的手段可謂心知肚明,就算是老同學也不能掉以輕心。
馬常青當然明白杜天野在惺惺作态,歎了口氣道:“你也别拐着彎兒的罵我,我們記者怎麽不厚道了?道德操守哪裏差了?”
杜天野笑道:“現在時興一句話,防火防盜防記者,你說你們的口碑能好到哪裏去?”他樂呵呵把馬常青請到沙發上坐下,親自給馬常青泡了杯茶送到他手裏。
馬常青道:“能讓你市委書記給我倒茶真是誠惶誠恐!”
杜天野道:“我是書記,你是無冕之王,你比我大!”
馬常青忍不住笑道:“你不把我當賊防就行了!”
杜天野道:“老同學,咱們醜話說在前頭,你來我江城旅遊觀光,叙叙舊情,我是雙手歡迎,可你要是來我這裏捕風捉影,搬弄是非,可别怪我翻臉不認人!”
馬常青道:“喲嗬,這就開始威脅我了,我既然敢來江城,我還怕你威脅啊?”
杜天野道:“你是新聞時空的采編部副主任,這件事你看在我面子上别折騰了!”
馬常青歎了口氣道:“天野,咱們這麽多年同學,你也别防着我。我也不想坑你,這事情是你們江城内部給捅上去的,我跟你實話實說,你們那個招商辦主任毆打香港投資商的照片、錄音、錄像全都在我們的手上,我們來不是爲了取證,隻是爲了豐富材料,這件事是我們台重點關注的新聞,台長都發了話,我是個執行者,說穿了就是個跑腿的。”
杜天野咬了咬嘴唇,這件事越來越不妙了。如果張揚打安達文的事情上了新聞時空,影響範圍就擴大到全國,誰也把握不住事情的發展。
馬常青道:“你們這個招商辦主任也夠牛的,放眼整個中國,找不出第二個。”
杜天野道:“你想了解什麽?”
馬常青道:“我們采訪了一些在場的群衆,還有安達文,目前找不到肇事者!天野,我來找你不是爲了别的,我是好意,我想你在新聞裏表個态,趁機撇清關系,免得輿論對你造成什麽不良的影響。”馬常青這句話倒是真的,他不想陷老同學于囫囵之中。這種事情很常見,隻要杜天野在新聞中表個态,表明要嚴肅處理肇事者之類的話,撇清自身關系,馬常青是好意。
杜天野并不領情:“聽你這意思,這新聞你們是一定要播了?”
馬常青點了點頭。
杜天野道:“事情的真相并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杜天野道:“我正在調查,在情況沒有明朗之前,我希望你們不要報道這件事,否則我一定會追究當事人的責任!”
馬常青道:“你又威脅我!”
杜天野道:“你要是覺着咱們還有同學情分,你就幫我盡量拖延這件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馬常青明白了他的意思,低聲道:“你在京城這麽多的關系,還是動用一下,我是個跑腿的,隻要上頭說話,什麽都好辦。”
馬常青走後,杜天野把江樂叫了進來。
江樂道:“杜書記,你放心,我仔細搜過了,他沒帶錄音裝置!”
杜天野瞪了他一眼道:“下次做的隐蔽點!”
江樂紅着臉垂下頭去。
杜天野又道:“你去肖副市長那裏去一趟,讓他出面,好好招待這幫中央台的記者!”
江樂微微一怔:“什麽?”
杜天野道:“記住,要用最高規格的标準招待他們,讓他們吃好喝好住好,總之給我記住。盡量多留他們一些時間,這些事肖副市長很在行,你跟他說,他會明白。”
江樂匆匆去了。
杜天野撥打張揚的手機,果然是關機狀态,杜天野咬牙切齒罵道:“混賬東西,搞什麽?當縮頭烏龜嗎?”他想了想,中央台來人的事情必須馬上解決,如果晚了,就無法控制住了,慎重考慮之後,杜天野撥通了羅慧甯的電話,杜天野對張揚的性情很了解,這厮輕易不開口求人,還是由自己告訴羅慧甯這件事更好一些。
羅慧甯聽說這件事也吃了一驚,她吃驚的并不是張揚打人,而是央視新聞時空介入這件事,羅慧甯明白杜天野打電話來的目的,這件事已經讓杜天野無能爲力了,他必須求助于自己。
張揚的事情,羅慧甯當然不會袖手旁觀,她暗罵這小子魯莽。
杜天野道:“羅阿姨,目前央視的幾個記者都在江城,我先把他們穩住了,帶隊的是我的老同學,聽他說,這次是上面發話,要做這個新聞,所以……”
羅慧甯道:“你放心,沒事兒!”她的話雖然不多,可是杜天野聽到之後,心底的一塊石頭頓時落地,羅慧甯說沒事就一定沒事。
羅慧甯停頓了一下又道:“天野,你們打算怎麽處理張揚?”她對事情看得很清楚,這次張揚捅了一個大漏子。
杜天野道:“肯定要處理的,現在就要看那個港商的态度,這件事蓋不住,我估計省裏已經知道了。”
羅慧甯道:“宋懷明怎麽說?”
杜天野道:“我不知道!”
羅慧甯道:“天野,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應該先向長輩請教,就算長輩沒有能力幫你解決問題,至少他們有經驗,知道應該怎樣做!”
杜天野沉默下去,羅慧甯的意思他明白。可自從他和文玲之間發生了那件事之後,他和文家之間已經産生了隔閡,他們的關系永遠不可能恢複到以前那樣了。
羅慧甯道:“張揚是宋懷明的未來女婿,女婿犯了錯,他應該知道!”
羅慧甯挂上電話,一旁正在品茶的文國權轉過頭來:“張揚惹事了?”
羅慧甯歎了口氣道:“把一個香港投資商給打了!如今有人把錄像材料都遞到央視了,央視派出一個采訪組,要報道這件事,江城電視台也播出了這件事!”
文國權皺了皺眉頭,在他看來張揚打人算不上什麽大事,可在江城打人,江城電視台居然敢迅速播出這一事件,證明江城的領導層内存在相當大的問題,從這件事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杜天野是江城市委書記,連電視台都控制不住,究竟是他的能力有問題,還是有人在公然挑戰他的權威呢?
羅慧甯道:“張揚這孩子就是不省心,這才回江城幾天,就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文國權笑道:“江城能有幾隻蒼蠅?不鬧動靜,怎麽能把這些蒼蠅轟出來?”他撚起茶盞,一飲而盡。
羅慧甯并不明白他的意思:“國權,你看這件事怎麽辦?我給韓台長打個招呼行嗎?”羅慧甯在征求丈夫的意見,其實無論文國權同不同意,這個招呼她是一定要打的。
文國權笑道:“讓他播!辛辛苦苦搜集了這麽多的素材,不播多可惜啊!這個電話我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