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超很爲難,他開始後悔放走了孫曉偉,現在分局外鬧得很兇,如果驗屍報告證明死者的死和被毆打直接有關,那麽必須要有人出來承擔責任。
邱偉業走到譚超的身邊。遞給他一支煙,低聲道:“怎麽辦?”
譚超湊在火機上把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道:“驗屍報告沒有出來之前,不要有任何過分的舉動,那啥……安排楚嫣然和張揚見見面!”
“什麽?”邱偉業瞪大了眼睛。
“去!”
楚嫣然被獲準和張揚見面,從這一點楚嫣然已經意識到父親肯定cha手了這件事,她稍稍放下心來,有了他的話,張揚應該不會受到不公平的對待。
張揚坐在小屋裏,他笑嘻嘻看着楚嫣然,仿佛眼前發生的事情跟他無關一樣。
楚嫣然來到他的身邊,小聲道:“都是我不好,假如我不去參加什麽賽車,就不會發生這件事。”
張揚笑道:“隻是意外而已,說清楚就會沒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身後警察虎視眈眈的看着張揚,這樣的氛圍下很難讓他們暢所欲言,張揚輕聲勸道:“你回去休息,我沒事!這兩天你一直都在醫院陪護,需要好好休息了。”
楚嫣然搖了搖頭,握住張揚的手,深情道:“我哪裏也不去,就留在這裏陪你!”
張揚微笑道:“這裏是公安局,你當是在家裏?乖!丫頭,去休息,我相信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結果。”
那名負責監視他們的警察道:“探視時間到了,請你離開!”
楚嫣然柳眉倒豎。星眸狠狠盯住那名警察:“我就不離開,你不服氣就把譚超找來!”
屍檢結果終于在淩晨五點鍾送到了屏東公安分局,譚超和邱偉業徹夜未眠,他們也在等待着這份報告,要知道這份報告關系到這件事的最終性質,讓他們驚喜的是,屍檢報告證明和尚的真正死因并非是外傷,而是因爲他本身就有心髒病,突發心肌梗塞導緻他突然死亡,可以說這件事跟其他人并沒有關系。
譚超接到這份屍檢報告後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和尚的死亡純屬意外,也就是說整件事根本構不成刑事案件,這樣就可以把孫曉偉、張揚的嫌疑全部撇清,譚超也用不着擔心後續的麻煩,這應該是最理想的結果。
邱偉業低聲道:“外面那幫家屬還在鬧!”
譚超冷冷道:“把屍檢結果向他們宣布一下,誰在鬧事就把他給我抓起來!”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沖擊公安機關的罪名可不輕,讓他們自己掂量!”
邱偉業看到譚超突然強硬起來,證明在這件事上他們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他又道:“那些昨晚被抓進來的人怎麽辦?”
“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把張揚放了,這件事跟他沒關系!”
張揚和楚嫣然是從分局後門離開的,死者的家屬仍然堵在屏東分局的大門口鬧事。他們也不想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天還沒有亮,風很大,外面更顯得有些清冷,張揚脫下自己的皮風衣,爲楚嫣然披在肩頭,楚嫣然沒有拒絕,裹緊了風衣,擡起頭望着張揚,美眸中充滿了綿綿的情意。
張揚輕攬她的纖腰,兩人沿着黎明前的長街默默走着,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讓他們心中忽然明白,他們已經離不開對方,他們的内心中都被濃濃的情意包容着。
楚嫣然小聲道:“你一夜沒睡,不如多休息一天,明天再返回東江!”
張揚笑道:“我沒事,出來這麽多天,應該回去了,我下午走!”
楚嫣然依依不舍的點了點頭,她挽住張揚的臂膀:“等外公身體恢複了,我就去北京找你!”
張揚點了點頭。
前方一輛軍用吉普車停在那裏,洪長武遠遠向他們揮舞着手臂。
楚嫣然慌忙和張揚分開,可他們剛才親密偎依的情景已經被洪長武看得清清楚楚,洪長武心中暗歎,想不到這小丫頭真的戀愛了,昨晚的事情他還是聽宋懷明說的,宋懷明擔心女兒,所以讓洪長武前來過問這件事,在知道楚嫣然和張揚沒事之後。他就提前來到分局後門外等着。
楚嫣然親切的叫了一聲洪叔叔,臉上微微有些發紅,顯然是因爲剛才和張揚如此親密的情景被洪長武看到的緣故。
洪長武低聲道:“上車!”
兩人上了他的吉普車,楚嫣然關切道:“洪叔叔,我外公知不知道這件事?”她害怕這件事被外公知道,刺激到他。
洪長武搖了搖頭道:“我們瞞着他呢,他不知道,嫣然,不是我說你,那種地下賽車的事情你不要參與,違法的,你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情,讓我怎麽向老首長交代?”
楚嫣然小聲道:“對不起!”
洪長武從反光鏡裏瞥了張揚一眼,有些不滿道:“張揚,你也是一國家幹部,也是一共産黨員,怎麽會跟一幫社會痞子打架?以後做事,多考慮一些後果,年輕人不要那麽沖動!”
張揚很讨厭他用這種長輩的口吻教訓自己,不過看在楚嫣然的面子上,他并沒有反駁。楚嫣然有些聽不下去了,主動爲張揚辯解道:“這件事跟張揚沒有關系,全都是我的主意。是我帶他去(更新最參加賽車的,他是爲了保護我才惹下麻煩。”
張揚笑道:“别爲我解釋了,這麻煩的确是我惹下來的。”
洪長武看到楚嫣然如此回護張揚,心中明白看來女生外向這句話真的不假,原本還想教訓張揚幾句的念頭也頓時打消了,他平靜道:“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那人死于心肌梗塞,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所以也沒什麽麻煩。不過以後你們要以此爲鑒,這種事情最好少沾!”
洪長武把他們送到了龍江大酒店,張揚下車。楚嫣然也想跟着過去,卻被洪長武叫住:“嫣然,你跟我回家,你趙阿姨準備好了早飯,吃晚飯馬上去你外公那裏!”楚嫣然雖然不想和張揚分開,可洪長武既然這麽說,也不得不聽從他的安排。
張揚回到酒店,這一夜折騰的他也夠嗆,沖澡之後,盤膝打坐了一個多小時,精力恢複了大半,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張揚多少還是有些歉疚的,畢竟正是他的坐視不理,才導緻一條生命離去,雖然那和尚也是一社會垃圾,可畢竟他罪不至死,張揚舒展了一下雙臂,正準備前往醫院探望楚鎮南的時候,門鈴忽然響了。
拉開房門,站在門外的卻是洪長武,張揚有些意外道:“洪叔叔!”卻不知他去而複返又是爲了什麽。
洪長武點了點頭道:“我帶你去吃早點!”
張揚婉言謝絕道:“算了,我回頭随便吃點,不麻煩了。”
洪長武卻表現的相當堅持,張揚拗不過他,隻能跟他來到不遠處的天茗茶樓,這也是靜安爲數不多的廣式茶樓,洪長武事先訂好了房間,在三樓的綠蔭閣。
張揚跟着他走進去才知道早有人在這裏等待。
楚嫣然的父親,靜安市市委書記宋懷明正坐在窗前,慢慢品嘗着杯中的紅茶,茶海之中霧氣缭繞,讓他的面孔變得有些模糊,更顯得高深莫測。
對宋懷明,張揚有種說不出的敬畏,這不僅僅因爲他是楚嫣然的父親,還因爲他謙和的表象下暗藏着一顆深不可測的内心。這種感覺讓張揚感覺到忐忑。這就是一種氣勢上的威壓,少有人可以給他這樣的感覺。
宋懷明微笑着打量着眼前的年輕人,微微擡起下颌:“坐!”
張揚暗自調息了一下,這才在宋懷明的對面坐下,洪長武并沒有進來,反手關上綠蔭閣的房門出去了,他是要留給張揚和宋懷明一個單獨談話的機會。
宋懷明想要去拿茶壺,張揚眼疾手快,搶先将茶壺拿起,很恭敬地爲宋懷明蓄滿茶水,然後給自己面前的空杯添滿。雖然楚嫣然恨她的父親,可這層骨肉親情是無法否認的,張揚當然要對這位未來老嶽父表現出相當的尊重。
宋懷明指了指桌上的茶點道:“我随便點了一些,不知你喜不喜歡,天茗的廣式茶點很正宗,你應該還沒吃飯?”
張揚點了點頭,他也沒有跟宋懷明客氣,夾了薄皮鮮蝦餃吃了起來,宋懷明并沒有誇張,這裏的茶點果然十分正宗,無論蜜汁叉燒,蜂巢炸芋角還是蘿蔔糕口味都是一級棒,中國人喜歡在吃飯的時候談事情,因爲吃飯有助于放松神經,張揚也漸漸放松了下來,他認爲自己對宋懷明的敬畏是沒有必要的。
宋懷明也吃了一些茶點,多數的時間裏他都在觀察張揚。
張揚感覺自己就像初次上門的毛腳女婿,正在接受老丈人的檢閱,在沉穩方面他當然無法和縱橫仕途多年的宋懷明相提并論,終于沉不住氣,率先打破沉默道:“宋書記找我有事情嗎?”
宋懷明微笑道:“先吃飽再說!”他又沉默了下去。
張揚原本調整好的心态又開始起伏,他覺察到宋懷明是故意在考驗自己的耐性,利用這種方式讓他還沒有進入正式談話就已經亂了方寸,想不到宋懷明這樣的年齡就有了不遜色于顧允知的政治修爲,張揚已經接觸過不少的高官,能讓他産生高深莫測感覺的不過寥寥幾個,宋懷明無疑是其中最年輕的一個。
這樣的環境下,一分一秒都過去的很慢,如同高手過招之前,張揚暗自調整着他的心态。
宋懷明終于吃完了面前的水晶蝦餃,端起紅茶,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屏東分局的茶比這裏怎麽樣?”
張揚道:“全是涼白開,連茶葉末也沒見到!”
宋懷明呵呵笑了起來,張揚也跟着笑了起來,笑聲讓他們之間的氣氛顯得更加融洽,宋懷明止住笑聲道:“我這次請你喝茶,主要是爲了感謝你幫我嶽父治病,聽說你給他針灸之後,他恢複的很快。”宋懷明是從洪長武口中知道嶽父的情況的,他初見張揚的時候,還以爲這個赤腳醫生是信口胡吹,現在看來張揚的确有真本事。
張揚難得的表現出謙虛:“老首長的體質擺在那裏,我其實沒幫上什麽。”
宋懷明緩緩放下茶杯,話題終于回到了女兒的身上:“你和嫣然認識很久了?”